拍戏期间一直被关在剧组,其实是很辛苦的,每天的熬夜拍戏,在几十上百人围聚之中,再加上打光,轻易都是一身汗,不少演员天天都吃一些营养药品,甚至靠着烟和咖啡来保持清醒也是很常见的。
苏丛星的身体素质不错,而且不沾烟酒,已经算是很少见的了。
并不像很多人认为的在同一个剧组可以顺带谈恋爱,其实真正拍戏紧张的时候,哪有那个闲工夫。作为导演的薛时更忙,幸好拍摄进度还算顺利,在差不多一个月后,他才放了全剧组两天假,让大家轻松一下。
因为只有两天,徐绘和苏丛星都没准备回上海,就当到北京来旅游了。
住还住在剧组订的宾馆,徐绘稍稍收拾了一下东西,“需要给你化个妆吗?”
“好啊。”能少一点麻烦当然是好的,“我先冲个澡换下衣服。”
他们还没出门,就听到有人来敲门。
徐绘跑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公安。
“您好,请问是徐绘徐小姐吗?”
徐绘惊讶,“我是。”
稍显年轻一些的公安冲着她友好地笑了笑,“我们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能进去吗?”
“能给我先看一下你们的证件吗?”徐绘谨慎地说。
“哦,当然可以。”
将他们两个迎了进来,徐绘还满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苏丛星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徐绘已经给这两位倒了水,和他们坐在沙发上说话。
“怎么了?”苏丛星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他是在拍罪案电影,怎么连公安都找上门了。
苏丛星是名人,这两个年轻公安都认识,年长一些的那个看向苏丛星,“请问您最后一次看到薛时是什么时候,今天有看到他吗?”
听到这个问题苏丛星一愣,然后摇摇头,“今天大家都休息,我没见到他。最后一次看到他是昨天晚上下戏的时候,大概十二点半。”
徐绘点点头,“是,我们都是在那会儿最后一次见他。”
“之后他也没联系你?”
徐绘皱了皱眉,“没有。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一般不会联系我。”
苏丛星拍拍她的肩膀,“发生了什么事?”
“裴春夏死了。”徐绘很平静地告诉他。
苏丛星直接愣住了。
说实话这个消息不仅对徐绘很有冲击力,一样让他十分震惊。
裴春夏现在死了,肯定不可能是自然死亡,她身体健康保养良好,而且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照理她活到七老八十都不算是个事。
偏偏她死了,还是在和薛瑞闹离婚的时候死的,难怪公安要来问薛时的事,毕竟裴春夏是他的继母。而且一般女人死了,第一嫌疑人往往是她老公,这会儿还是个正在闹离婚分财产的老公,嫌疑就更大了。
“怎么死的?”他忽然问。
年长一些的那位公安开口说,“从她住着的酒店式公寓摔下去的,十七层,当场死亡。根据法医鉴定,她不是自杀跳楼,也不符合不小心失足坠楼的情况,应该是被人从楼上推下身亡。”
徐绘心情十分复杂,要让她感到伤心那是不可能的,哪怕裴春夏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可是这份血缘从没让她觉得有什么好。她和她的妈妈没有半点对不起裴春夏的地方,反而一向是裴春夏对不起她们。
二十岁的时候,徐绘也是真心恨过这个小姨的,偏激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报复她。
但也仅限于此了,那份恨意也随着时光渐渐淡去,不过是形容陌路的外人,哪里值得她在为了这种人花什么心思。
直到她忽然死了,徐绘才发现自己的心情这样难以描述。
人生还真是说不定明天会发生什么,福祸朝夕,谁能预料。
“有没有嫌疑人?”苏丛星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他这样问,那个小年轻公安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苏丛星对他笑了笑,“我现在正在拍罪案电影,我想我们家绘绘应该是完全没有嫌疑的,她一直在北京,剧组有超过一百人能给她作证。”
“是的,徐小姐完全没有嫌疑,包括薛时薛先生也是。”公安将情况说给他们听,“我们查过酒店式公寓里的监控,当时那里不仅有裴春夏小姐的丈夫薛瑞,还有她的一双儿女,事发之后,他们三人都失踪了。所以我们早上找到薛时和他说了一下基本的情况,但是很快薛时也失联了。我们着急找到薛时,希望能够知道他父亲和弟妹有没有联系他。”
站在薛时的角度,还真是……更一言难尽。
要和老爸离婚的继母死了,老爸和一双继母留下的弟妹都成了嫌疑人。
“他不在自己的房间?”苏丛星皱眉,“昨天晚上他还在的……倒是没听说他今天要去哪儿,手机呢?”
“一直打不通。”
徐绘一直沉默,这时候开口,“你们去他的房间看过了?”
“嗯,问酒店要的房卡,他不在房间里。”
徐绘起身站了起来,“你们所有房间都找过了?”
“是啊。”两个公安有些惊讶。
徐绘苦笑,“他也许……其实是在那个房间的。”
领着两个公安,徐绘带着他们一路走到了薛时的房间,用房卡开了门之后,这间小客厅一目了然。
酒店的房间并不太大,薛时的这个套间带这么个小客厅还是为了方便讲戏。卧室里就一张大床,还有一张写字台和配套的沙发,因为地方不大,他们找人的时候看一眼就觉得薛时不在。
徐绘进门直接走到房间最里面的角落,一把拉开了窗帘。
一个人蜷缩着躲在墙角的窗帘后面,头发乱糟糟的,整个头都埋在膝盖上,听到声音也没抬头。
他这样看着比实际上似乎更瘦一些,身上穿着的衬衫已经又皱又脏,赤着脚踩在地上,恨不得缩成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可怜又脆弱。
“薛时。”徐绘皱着眉。
听到她的声音,薛时猛然间抬起头来,显得很惊喜,“……绘绘。”可在看到徐绘身边的苏丛星时,那种光彩又迅速黯淡下去。
“你都多大了,为什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碰上不能解决的事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反正坚强这个词从来是和薛时无关的,他脆弱得很,完全经不起打击。
稍有挫折就要自暴自弃,当年他们还年少的时候就是这样,这家伙完全就是个玻璃心,徐绘到现在都不理解那会儿自己怎么会受到这种性格吸引。
可能就是因为这家伙被打击到的时候眼泪汪汪看着颓废忧郁偏偏还很可怜,所以还没过中二期的她同情心泛滥了吧。
虽然当时的薛家其实最需要同情的是她,而不是薛时。
两位公安同志表情也很……精彩,他们刚才来过这个房间,里里外外都看过了,没找到人才下去找徐绘,哪知道薛时其实一直没离开。
“我不想和你说话。”薛时的脑袋又埋下去了。
徐绘差点没忍住直想翻个白眼。
她之前还觉得苏丛星幼稚,我的天哪,和薛时比起来,苏丛星简直成熟得不要不要的。
徐绘冷冷说,“好啊,我也没想和你说话,你和这两位公安同志说话就行了。”她转过头,“今天还有我的事吗?没事我和他是准备要出门的。”
“那个,已经死亡的裴女士现在尸体还放在我们鉴证科,您要不要去我们局里一趟……”公安小同志也感到很尴尬。
他们不是不看八卦的,就算原本不知道那些八卦,在案发之后,总要做一下被害人的背景调查,这一查还真是查出不少东西来了。
娱记们很靠谱,把那些过去都挖得七七八八,所以这两个公安也知道徐绘和裴春夏除了那层薄薄的血缘关系,并不存在什么感情,很理解她并不为这个小姨的去世感到悲伤。
可是裴春夏根本没有其他亲人了!仅剩下的亲人只有一双儿女还有徐绘这个姨侄女。
本来国内的监控体系是很发达的,那三个人也不至于就真的挖不到半点痕迹。刑侦科里的同事还在继续侦查,他们也需要多方面了解一些情况。
正在这时,一个公安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挂断之后开口,“裴春夏女士的儿子雷恩已经潜逃出国,我的同事经过监控确认,他通过改装去了机场,已经上了飞机。”
“等一下,他什么时候买的机票?”一直没说话的苏丛星忽然问。
“机票是一个月前就定了,昨天晚上六点的飞机。是我们的工作疏忽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跑。”事发的时间是昨天中午十二点多,也就是说在不到六个小时的时间内,雷恩就已经潜逃。
而且,这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还是被害人的儿子,一开始他们刑侦工作的重心就是放在薛瑞的身上,而不是雷恩。
毕竟怎么看闹离婚中的丈夫都比十七岁的亲生儿子更像是嫌疑人。
“我爸爸呢?”薛时又抬起头来。
公安无奈地看着他,“薛先生,你能不能起来我们坐到客厅好好说话?”
苏丛星瞟了薛时一眼,薛时立刻绷直了脊梁,终于站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他起来的时候一时没站稳,踉跄之下差点摔一跤,旁边的小公安赶紧扶了他一下。
“谢谢。”薛时道谢,“你们去客厅等我一会儿,我去整理一下。”
他的样子确实糟糕透了,看起来颓废苍白一塌糊涂。
公安们理解地点了点头。
直到现在薛瑞的行踪都没能确定,反倒是杰西卡曾经和雷恩一起在机场出现,这会儿已经有刑警去抓捕她了,基于一名刑警的直觉,他们已经开始相信薛瑞不是凶手了。
如果真的是雷恩,那就是他们工作上的失误了。
所以,薛瑞到底是去了哪儿?
短短十分钟后,薛时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走了出来,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爸爸没和我联系,之前我和他吵架了,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过话。”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你们可以查我的通话记录。”
“这一点我们还是相信的,薛瑞先生没有通过其他方式联系你吗?”
“没有。”薛时闭了闭眼睛,“他知道我助手和身边一些工作人员的电话,但都没有通过他们来联系我。”
两个公安对视一眼,觉得这事可能有些不好。
“我跟着你们回一趟上海吧。”薛时的口吻有些虚弱,“至少要先找到他对不对?”
一直习惯性逃避现实不过是没有理由真正坚强起来,徐绘看着薛时,轻轻叹了口气。
她看向苏丛星,“我们也回去一趟。”
“好。”苏丛星声音温柔,“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徐绘笑弯了唇角,“嗯。”
总归,还是要回去看一眼的。
人死灯灭,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猝不及防。
作者有话要说:绘绘没有动手,可惜裴春夏这种人其实不会养孩子
于是……总有人作死啊
雷恩这个中二少年做起事来难以预料,蠢且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