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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谋反(1 / 1)

张逵告辞苗傅出来,匆匆赶回自己营帐。正此时他营帐中正有两个人在焦急的等待着,一个头戴青色小帽,身着青衣长衫,手摇羽扇,面目清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满面,脸阔嘴方。正是明教军师吴谋与阳护法天王盛天罡。

两人见张逵进来,忙不迭问道:“怎样?”

张逵知道他们问的是游说苗傅之事,道:“事可为矣。”

两人大喜,忙详问经过,张逵一一说了。

吴谋轻摇羽扇道:“虽事可偕,也还要仔细计议。我与那刘正彦有些交情,等会我可到刘正彦处游说,定要说得他一同起事。明日你再到苗傅处,我鼓动得刘正彦也到那里,你可按照我们以前商定的计策,促使他们杀了王渊、康履,挟持赵构。驻守各地的将领必将出兵勤王,那时他们互相残杀,又要相抗金兵,那时就是我教起兵之机会。苗刘二人见识短浅,必会对你言听计从。等到一切准备就绪,那时圣公也能赶回来主持大局了,到时我教揭竿而起,必能一呼万应,从者云集,我等辅佐圣公建立千秋伟业,开创明教万世基业。”

盛天罡附和道:“正是,我等也可算是开国功勋。”

三人哈哈大笑。当下计议已定,吴谋到刘正彦去游说,盛、张二人分别到各处军营散布谣言,大造声势,说什么皇上颠沛流离,王渊不思尽忠职守,保护皇上,却只顾自家财物,自顾逃命;说什么王渊勾结宦官,接受金人贿赂,将不利于大宋朝;说什么皇上其实已经知道王渊的罪行,只是忌惮王渊手握重兵,不敢轻举妄动,大家正可以杀了王渊以期建功立业;等等等等。张逵又撺掇王世修及王钧甫、马柔吉等一起到苗傅跟前鼓噪。

待到张逵走后,苗傅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一时高官厚禄,美女香车近在眼前,便是赵构见到自己都要退让三尺,百官相见,俱要参拜;一时事败被捕,满门抄斩,磔杀于市。就这么在煎熬中过了一晚。早上醒来,终究敌不过权欲的诱惑,下定决心大干一场。

迷迷糊糊中听得侍从来报,说刘正彦刘将军、张逵张将军求见。忙打起精神,整理了一下衣饰,也不及洗漱,快步走到门口,一手拉起一人,哈哈笑道:“刘将军、张将军,你们来得好啊。来来来,我们一起痛饮一番。”吩咐上了酒菜。

此时正是早春,杭州地处江南,气候阴冷潮湿。苗傅帐外细雨绵绵,帐内却是生了火盆,暖意融融。江南湿气重,苗傅特意吩咐把酒热了,在酒中放了姜片,打入蛋花,以利于驱寒祛湿。

苗傅端了酒,道:“二位将军今日到得我这里来,就放开来喝酒。”

刘正彦道:“我等今日自不能客气,在苗将军这里酒自是要叨光的了,只是还有大事要相商,不能喝多了。”

苗傅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们今天要议的是个掉脑袋、抄九族的事,哪能掉以轻心。道:“刘将军说地甚是,昨天想了一夜,下了决心要干了,还要仰仗二位鼎力相助。今日我们好好计议,到时我们一起举事。”

张逵道:“二位将军,小底是你们的部将,你们二位一齐举事,我在底下为你们摇旗呐喊,出谋献策。但凡将军们有差遣,便是刀山火海,小底亦是万死不辞。”

苗傅二人见张逵既能出力,又不贪功,心中暗暗赞许。刘正彦道:“张将军忠勇可嘉,难得难得。我与苗将军举事,少不得张将军这样的人物帮衬,到时候有的是仰仗将军的地方。”他瞬息之间心中已过了一遍小九九,此事要是事成,将是不世功勋,他可不想多一人分了他们的功劳。

张逵猜到刘正彦心中是如何想的,对他很是不屑,心想到时候看你怎么死法。脸上却一点也不显现出来,还带着点媚笑道:“多谢将军夸奖,到时可要道将军出讨些功劳。”

苗傅道:“此时说这些还早,重要的是如何设计先把官家身边的阉人给杀了。”

张逵道:“要杀阉人,必先杀王渊。刘将军是王渊部下,对王渊熟悉些,看有何计策可使在王渊不防备的情况下杀了他。

刘正彦道:“王渊身经百战,为人谨慎,兼且有些武艺,要想暗中击杀他,殊为不易。只有在上朝之时,才不会带过多侍从,那是出手刺杀的良机。”

苗傅道:“刘将军所言甚是,只是那里靠近皇宫,防守严密,一旦一击不成,便再无机会。如果就靠我们几个,那五成把握都将没有。而我们虽各为一番统领,却无调兵权,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对方就会提前防备。”

刘正彦道:“这调兵权在王渊手上,他怎么会让我们调兵?”说罢摇了摇头。

苗傅叹了口气,道:“王渊不让我们抗金,自不会允我等调兵去打金兵,杭州四边又无盗匪,亦无理由调兵。”

张逵道:“有了,将军,你这盗匪一说倒提醒了我。杭州周边是没有盗匪,但我们可以叫他冒出一股盗匪来啊。”

苗傅道:“怎么讲?”

“杭州此去西南百余里地,有一处叫睦州的,正是当年明教圣公方腊发祥之地,当年明教举事造反,不到一年,得东南十数州,震惊朝野。当年平叛,王渊功不可没,也正因如此,他对明教甚为忌惮。我在临安县境有些过命的朋友,叫他们假托明教之名,滋扰地方。将军可选一能说会道之人,假托是临安县衙之人,到王渊处请求出兵保护地方,将军可正当其时而入,讨得剿匪的差事,不就有调兵权了吗?!”

刘正彦道:“哈哈,此计甚妙,那王渊要是听说明教余孽死灰复燃,当真恨不得亲手灭了他。”

苗傅道:“哈哈哈哈,这剿匪的辛苦事,怎好劳动王相公亲自出马,只有我们这些苦命的人给他代劳了。”说罢,又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逵道:“杀了王渊后,还必须要迅速控制官家,以免后患。不然要是一旦官家不认同此次诛杀奸人之举,必会召集各地之师勤王,到时双方胶着起来,对我等极为不利。”

苗傅道:“那是当然,只是内城墙厚壕寛,一时不容易攻入。”

张逵道:“要入内城,说难确实难,说容易也容易。”

刘正彦道:“此话怎讲?”

张逵道:“内城守卫中军统制吴湛,为人忠诚,武艺高强,是以深得官家器重。”

苗傅道:“此人忠于官家,铁板一块,不可能为我所用,提他作甚。”

张逵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人是忠,却更好色。我们可以略施美人计,必使他为将军所用,那样不但进入内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还可以增一得力助手,随时可以掌控官家。”

“哦,那如此甚好,就劳烦张将军了。”

当下三人计议已定,苗傅伪造文书;刘正彦联系各位起兵反叛将领;张逵假传匪情,拉拢吴湛。当下各自办事去了。

赵构静静地坐在龙椅上,几案上的奏章堆积如山,却无心情批阅。三月的杭州,阴冷潮湿,天空像自己的心情一样灰暗。从应天到金陵,再到扬州、镇江,最后落脚杭州,一路被金兵追杀,自己只能落荒而逃。各地勤王之师云集,却挡不住金兵长驱直入,自己这个做皇帝的,想想都有些憋气。

赵构正在那里发呆,就见一个太监模样的进来禀道:“官家,有密报。”

赵构道:“哦,康公公,什么密报,是北边细作密报吗?”

“不是,据可靠情报,有人要谋反?”

赵构大惊,道:“什么?有这等事?谁人有如此大胆?”

“官家您看,这里有一张疑似欲兵变造反的文书,上头““统制官田押,统制官金押”的签名字眼。”

赵构一看,这文书说的甚是隐晦,但造反之意不难看出。只是自己扈从统制中并无田姓与金姓之人,问道:“参与兵变的是些什么人?这田与金为何人?”

康履道:“近几天军营中闹闹哄哄,对王太尉颇有怨言,其中有两人闹腾的尤其厉害,为扈从统制苗傅与威州刺史刘正彦,而且此二人正请求调兵赴临安县境剿匪,据下人禀报,极有可能田为苗,金为刘。”

“他们现今驻兵何处?”

“现今聚集在天竺寺附近。”

“不好,天竺寺靠近皇宫,一旦兵变,后果不堪设想。你速去传旨,着王渊不得给予苗傅、刘正彦调兵之权,让王渊秘密处置苗刘二人。着右相朱胜飞、中军统制吴湛火速面圣。”

康履唱了诺,快步跑出大殿。他现在比谁都急,他知道苗傅、刘正彦二人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自己,只是他不敢向赵构说而已。

这杭州乃东南形胜,三吴都会,自古多方经营,不但有西湖美景,自古繁华,更兼城墙坚固,宫殿罗列,正是行在的好去处。赵构从扬州退守杭州,原没打算在杭州长久居留,只是临时安置之地,是以就把杭州称为临安。北宋柳永有词《望海潮》,道尽杭州之繁华与美景,词云: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只是此时金兵南下,虽没打到杭州,却也是风声鹤唳,居民惴惴不安。西湖美景近在眼前,赵构也无心情欣赏,他在焦虑中等待朱胜飞与吴湛地到来。

不一时,吴湛到了宫殿外候旨,他是守卫皇宫之人,平时便在皇宫左近,是以听得赵构传唤,比朱胜飞赶到得早。

值班太监宣了吴湛见驾,吴湛才恭敬地走近赵构,拜伏在赵构面前,山呼万岁,道:“臣吴湛拜见陛下。”

赵构道:“起来吧。”

“不知陛下何事宣臣?”

“吴统制,你守卫皇宫,重任在身,朕之身家性命都交付于你了,还望你尽忠职守,”

吴湛噗通一声跪下道:“陛下言重了,臣肝脑涂地,也不敢有丝毫疏忽,自当尽职尽责,守卫宫门,虽万死也不敢叫一个奸人进来。”

赵构道:“那就好,近段时间金兵入侵,军心不稳,或有宵小之辈不安分,你可得仔细些,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宫来。”

吴湛道:“是,微臣谨遵圣谕。”

这时听得外面太监禀道:“朱相公殿外候旨见驾。”

赵构对吴湛道:“你先下去吧。宣。”

“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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