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急,江湖乱,一轮残月高挂。
段赫的失踪并未多大的影响,他入未深,朋友几人,仇人也几人,无法在这江湖上掀起什么风浪。天下第一剑的名声没了段赫,旁人却已坐得。众人有了一个新的目标,除了关心段赫的人,剩下的都在渐渐淡忘这个曾经一剑杀死——现在看起来并未杀死的背剑客陈龙琪。
最为关心段赫的楚笑找到一个新的帮手,还有一人更加关心段赫,却极少提及——他就是陈子远。
一叶宽茶,滚烫的热水熬浸,极其细致的在茶壶里转几下,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此茶名曰‘清心’,多产于神武国境内。此茶不同于别的茶叶,入口寡淡毫无滋味可循,闻起来却是芳香扑鼻,极其清新的气味令人沉醉。久而久之,这茶叶变成了一种产物,被压成一块又一块的茶饼,平日里在家中只需加水用火轻轻烘烤一下,便可有半日清香寻觅。
陈子远平生最爱便有这‘清心’,他不爱那晒干后的茶饼,气味略显枯燥。最爱的就是这新鲜的茶叶刚刚摘下,自有的气味就会让人沉醉。不过这新鲜的虽好,香气却难以持久。为此,陈子远偷偷在神武国安排了几个人,专门为他采摘新鲜上好的清心用来品闻。
梁学就是在陈子远身边专门给陈子远泡清心的,除了弥漫的芳香,梁学还带回了段赫被杀的消息。
“嗯?”听闻段赫被杀,陈子远的脸上一阵阴霾,眼神里有着一丝怒气。
“到底是谁先动的手,这个人我已经盯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有人敢抢。”陈子远说道。
梁学在一旁站着并未答话,陈王爷癖好就是这自言自语,梁学并不用陪聊。
陈子远闭着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直到梁学过来给陈子远换茶叶,他才睁开眼睛。
“梁学啊,你先不用换了,找些干的清心给屋子换换气。”陈子远说道。
梁学赶忙点头答应,陈子远大踏步出去,不用招呼,身后自然有一群人跟着。
王爷不同于别的官职,这个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说小,天下除了皇帝就几乎没有人能管王爷,权利极高俸禄极高。若说小,哪怕一个小小的县令手上都有着几十号的兵丁,而一个王爷,却很难有自己的兵权。
陈子远就算一个,当年救皇帝之时,他身边不知多少人都在劝他放弃。自古开国必斩将,一群人能帮着皇帝打下江山,也就能帮着别人把皇帝的江山打下来。陈子远能救了皇上,也能有一天进入宫殿杀了皇上。若不是陈子远在救皇上之前联系多人打出了自己的名声,让皇帝怕失天下人心,否则恐怕也难以落得好下场。如今说是王爷不过是个好名头,陈子远到更像是被皇上养起来的一个宠物,若是有任何异动,随时会被击杀。
他的生活远要比别人看起来的更加紧张与繁琐,陈子远一抬头,自己的府衙门庭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王爷的府衙自然进不来贼人,能进来的,都是王爷也管不住的人。
陈子远浅笑几下,走了出去。
他要去见一个人,那个人正在养伤,陈子远并不方便正装见他。所以他穿上了一套很简单的外出服装,身后跟着的人也从十几人变成了几人变成了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人,陈子远要亲自去见一见。
没有了大声呵斥路人的下人,没有了华丽万分的轿子,陈子远走在街上和普通的老百姓差不多——除了那身很是华丽的褂子。
外面下着雪,雪不大,被风一吹很有感觉。
街头每天都会很繁华,除非是极其恶劣的天气让人难以出门。虽然是冬天,虽然在下雪,可这并不算大的雪并不能影响什么。贫穷的人们不肯舍弃每一天的时间,用自己辛苦的劳作换来一点点的吃食。来往的客商也不会错过沿途的任何美食特产,出来四处闲逛。满是金银气味的富人则要趁着这个时候带着下人出来耀武扬威,好让那帮穷人看看自己的富有。
在这样的街头呆久了难免会头痛,陈子远站了半天,脑袋愈发的难受。终于,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陈子远看着那个人的人影,很像自己要等的人。可等到那个人走进了他才发现,并不是。
那是一个卖画的人,年纪轻轻身着讲究,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配上一张还算不错的脸,看起来很是精神。
如果不是他的手里拿着大量的画轴并前来询问,陈子远绝对不会相信他是卖画的。这样一身装扮,这样的气势,看起来像是一个攻读多年的读书人,读书人又怎会在这时出来卖画?
雪花淡淡飘到那个人的头上,他毫不在意,却分外在意自己的画,与陈子远说话的时候几次仔细的撩去画上的雪。
“你怎会想到在我面前卖画的?”陈子远打断了那个人对于画的介绍,问道。
“公子看起来器宇不凡,定有钱财却又不似那些富人心中戾遭,肯定能喜爱我的画,这才前来相劝。”那人说道。
“哈哈,”听到这番回答,陈子远笑了一声,说道:“你再回答我个问题,若是你答得好,你这些画我就都要了。”
“公子请问。”
“如过一个王爷想夺这大唐的江山,都该做些什么?”陈子远问道。
那人一听到这个问题明显一愣,脸色一瞬间有些发白。过了一会儿,那人才淡淡说道:
“想要守住一个江山,难上加难。若是一个无半点城府之人坐江山,这江山恐早就被夺去。如今大唐政治稳固,皇帝所依靠者,就是民心。得民心者能得天下,这天下就算有朝一日有人想要反叛,也定会被民众群起而攻之。若是一个王爷想夺江山,必然要先得民心,让民众知道王爷当权之后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这般才是第一步,然后便是集结大臣,缴讨兵权,所需之思考,一时间难以详述。”
陈子远听完大笑,说道:“说的不错,自古以来篡逆者总却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这民心,无民心,哪怕打得来江山也坐不稳江山。”
说罢,陈子远冲他摆了一个手势,示意那人前来,轻声说道:“你才学不错,以后可在我左右。”
那人听到神情一愣,手中一颤,画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