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她又向前爬了爬，一个一个捡起地上的铜板，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瓷碎片，手在触到一个碎片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的痛哭出声。
一边哭一边捡起地上的碎片和铜板，想了想又想，柳七月，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不就是几个铜板吗？不就是又靠了别人吗？
又不是第一次靠别人，有什么好哭的。
小七捡起地上的铜板，将铜板放入钱袋中，又将碎瓷片放在桌子上，拿过车子上的抹布擦了擦手，最后抹了一把脸，哭的也差不多了。
打开门，温子然站在门外。
小七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没有说话，温子然也没有说话，僵持了许久，温子然才沉声道：“李夫人”
小七非常平静道：“温子然，以后你不要跟着我好不好，还有，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想知道李夫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就算是我这个小人求您放过可以么？”
温子然的脸色变了变。
小七越过他走到水井，身后传来温子然的声音：“那些人当中，只有三个人是我派来的。”
小七愣愣，顿了一下，转身平静的看着他：“花了不少的银子吧。”
温子然道：“没花钱。”
小七干笑了几声，是啊，人家可是堂堂的李夫人的儿子，北国的五皇子，就算是倒贴钱，他勾勾手指，也会有一堆的人抢着做吧。
她打了一盆水，却不看他，低头专注的洗手：“哪三个人？”
“三个男子。”
小七哦了一声，洗好的手，拿了干手巾将自己的手擦干净，这才走到温子然的面前，低头从腰间解下了钱袋子，当着他的面从里面取出了五文钱，摊在他的面前：“这个是五文钱，你说的三个人给我的，诺，这个还给你。”
温子然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伸手，犹豫着开口：“小七，李夫人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小七皱了皱眉，直接拉起他的手，将五文钱塞到他的手里，平静道：“李夫人说了什么，你不必知道，就算是说了什么话，也都是事实，我确实是受了你的很多的恩惠，现在确实无以为报，以后估计也还不起，所以，为了防止欠你更多的债，请温公子离我远点。”
温子然沉着脸色，小七却没看见。
她丢下这一句话，端着水盆走到杂物间，反手关上了门。
将盆子放在桌子上，一个人坐了许久，她不知道温子然有没有走，只是一个人坐着坐着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是惠尼师太的声音。
“施主，饭菜已经做好了，请出来用膳吧。”
小七这才惊醒过来，觉得脸上又是冰凉一片，伸手抹了一把，一看，手心里全是泪水。
她鼻子一酸，又胡乱的抹了一把，才应道：“师太，你们先吃吧，我肚子不饿。”
门外似乎没有声音了，然后又响起了脚步声。
小七以为是师太离开的声音，结果温子然的声音响起：“小七，我不管李夫人和你说了什么，但是这不是我的意思，你不用和我生气不吃饭，好，如果你出来吃饭，我可以离开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鼻子又抽了抽，鸭蛋，真是的，想一个人清净一下也不能，她张了张嘴，刚要开口，门外又响起了老尼的声音。
“小姑娘，快些出来吃饭吧，要是饿坏了身子可不好的。”
小七呆在，看着那道门，她是真的不想吃饭啊！
“小七，你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找人卸了这个门？”
她闻言，嘴角抽了抽，踹了门，也是可以的，叹了一口气，懒懒的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温子然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她：“你”
惠尼师太担忧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
小七疑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什么啊，她的脸上难道有东西么？
“小姑娘若是有什么委屈可以和贫尼说，贫尼可以解惑。”贫尼道。
小七摆了摆手笑嘻嘻道：“我没事的，就是刚才出门的时候风太大了，进了沙子，所以像是哭了一样。”肯定是刚才哭的有些厉害了，所以自己的眼睛一下子肿肿的，师太都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委屈。
贫尼叹口气，转身离开。
温子然盯着她，抿了抿唇，开口道：“我先走了。”说完就飞掠上屋顶，一下子消失不见。
小七跟着师太来到了大厅，众多的师太早就等在那里，小七看着桌子上丰盛的中饭，心里有冒出了李夫人说的话，心下一下子明白了几分。
拔腿就想要走，惠尼却转身看着她道：“阿弥陀佛，施主，我有句话不得不说，缘分如佛前明灯，几世积累，才能灯盏油满，但是短从长，短不过一瞬间，长不过是一生，各种滋味，当自己把握。”
小七心里明白，换句话就是说，有个好的，就嫁了吧。
小七点点头：“本来就是没有缘分的，本来就不该牵扯太多，最后还是害人害己。”
惠尼叹口气，转身走了过去，小七心里想了想，还是坐下吃饭。
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小七推着车子又去了原来那个摆摊子的位置，她本来看着那个车子是想直接砸掉什么的，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丢掉了。
如果真的扔掉这个车子，她靠什么来养活自己？就为了那么几分自尊，丢掉自己的饭碗，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悲天悯人，那是吃饱了没事做的千金小姐才有资格做的事情，她现在顶多就是一个摆地摊的小姑娘，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傲气。
摆摊子的大娘看到她来，打招呼：“小姑娘，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小七道：“怎么会不来，有银子不赚干什么啊。”
大娘凑近压低声音道：“今日上午来的那个人是谁啊？”
小七含糊道：“就是一个熟人。”
在大娘的眼底，小七和李夫人是一个年纪的人，穿着华服皮肤保养得得当的李夫人喝土头土脑的小七差不多是一个年纪的。
摆摊大娘笑笑：“你这么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出门这样营生也是不容易的，有这么一个熟人帮衬着也是好的。”
小七笑笑不说话，把自己的摊位摆好，又烧好了一壶热水，放入茶叶。
再烧滚一锅水，削好一个梨子，然后放入冰糖，开始熬制糖水。
她刚弄好的时候，摊子前又走过来一个婀娜的身姿，小七抬眼一看，是昨日来过的那个女子。
“又出摊了？”
小七一抬头，昨日来过的那个女子笑吟吟的站在她的摊子前，大娘看到女子撇撇嘴，离开小七的摊子走到了自己的摊子。
小七含笑道：“昨日喝了你卖的糖水，今日瞧了瞧，怎么看着你又卖了别的，晚上还有么？”
小七点了点头：“有的，你等一下。”
女子坐在摊子前道：“不碍事的，反正我也没事，多等一下也是没事的。”
小七赶紧用锅勺子搅拌了一下，锅里立马散发了香味。
小七端了一碗给女子，女子笑吟吟道：“多谢小姑娘了。”
小七点头笑嘻嘻：“你慢慢喝着。”
这个女子喝糖水的期间，又有好几个男子走了过来，小七轻松得到了十几文银子，竟然还有人来问小七还做上午的东西么？
小七瞬间被治愈了，上午的心情不好一下子一扫而光。
可是，她只有一个锅，今日已经煮了糖水，不可能再做上午的，只好道：“今日是没有了，只能等到明日了。”
那人走时，表情还有些失落，小七心里很是感动，就差没痛哭流涕了。
女子道：“小姑娘的生意很好了，很多人都来光顾呢！”顿了一下又道：“你中午卖的那个，看起来蛮好吃的，赶明日我也来尝尝。”
小七赶紧笑道：“多谢姑娘捧场了，明日你来，我一定给你备着。”
女子喝完糖水就摇曳着腰肢离开了，女子一离开的有些远了，卖大饼的大娘靠了过来，叹口气道：“小姑娘，你还是少招惹这个女子为好。”
小七疑惑问道：“怎么了？”
大娘道：“这个女子不得了，名声不好，没事总是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出来勾引别的男子街坊的男人都迷上她了，到时候可别把小姑娘你的名声给弄坏了。”
小七道：“多谢大娘提醒了。”
她看着女子离开的地方，心里微微叹口气，这个世道对女子这么不公平，单单是长得好看的女子，打扮漂亮出来就被人唾骂，若是她现在不是灰头土脸的，穿着的衣服也是光鲜亮丽的，会不会也被人误会是出来勾引男子的？
后面又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要了两碗糖水，还念叨着中午的东西，小七连声道明日都会有的，那个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大约晚上，客人也没什么了，小七收了摊子，刚准备走，大娘忽然道：“小姑娘，明日你还卖上午卖的么？”
小七点点头：“自然是会卖的。”
大娘一听，高兴的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在了一起，笑眯眯地离开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