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的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姐姐。她的艺名叫冰雁。据说这艺名是她自己取的,因为她最喜欢的一个电视剧里,有个女主就叫冰雁。所以她死活不让琴姐改其他的艺名。
冰雁也是陪唱的,只不过我们不是同一包间。她是溜进来注射的。冰雁嗜好那玩意儿,一直没戒得掉。她注射完了,将针管往垃圾桶里一扔,就从包里掏出一支烟,对着镜子吹了一口烟圈儿吞云吐雾起来。我注意到,她的左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插的针管儿的细点儿,看起来挺瘆人的。
冰雁对我无所谓地笑笑,然后将胳膊上的袖子撸下来了。我有些纳闷,这样去陪客,客人要看见了,总觉得恶心吧?“百合,怕了?”她还扔给我一支烟,叫我也抽。
我就说我不会。
冰雁就玩世不恭地笑笑,看着镜子将头发撩了撩,抽完了烟,她就抹口红。她这才注意到我的眼睛红红的,洗了把手,就问我咋回事儿,“被客人欺负了?”
我摇摇头。
她就盯着我的:“那你哭个啥?听说……你还是个雏儿?”
我有些奇怪,这种事儿冰雁怎么会知道?
“在皇冠,没有什么秘密。我知道你刚伺候了一个老头,还知道你被琴姐打了一个大耳刮子,对不对?”冰雁站在门后对着我笑了一笑,咧着血红的嘴唇,看着特别疲惫特别沧桑。
“你是缺钱?”冰雁说我一来,她就注意到我了。虽然我年纪不是最小的,但看着特清纯,就像一个啥也不懂的学生妹子。冰雁还幽幽地说我可惜了,说我不该来这儿,再洁白的一张纸儿也会描的乌漆墨黑。她咬牙切齿地,“这里就是地狱,全都是魔鬼呆的地盘!这地方会把好好的人折磨成鬼!”冰雁的脸上现出狰狞的神情,她头发披散,浓妆艳抹,又穿了一件大红的长裙子,一直拖到脚后跟,加上洗手间里光线又昏暗,这蓝幽幽地灯光一扫在她的脸上,冰雁看上去就和那电视上的女鬼差不多。我不禁吓得后退了几步。
她出去了。临走前撂下话:“百合,缺钱就该去问骆老板借。”
骆老板?他是谁?为什么冰雁会这样说?
等我去了包间,一个常点我名儿的台湾客人已经等着我了。一见我进去,他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我,拿着一颗葡萄就扔进我的嘴里,嘴里不停地叫乖乖。“我的小宝贝,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台湾客人喜欢我,确切地说是喜欢我的长相,他第一次见我,就说我和台湾一个本地的女明星很像,差点让他以为认错了人。
我就坐在他的腿上,挠着他头发不多的几根头发,一边娇笑:“就让你等……想看看你急不急?”说真的,在这种光怪陆离的场合下,我一直认为我有双重的分裂人格。台湾客人的手一直不规矩,我任由他弄。他将我捏疼了,我就嘴,假装生气,也就薅他的头发,谁比谁疼啊?
一般来说,我这样放肆,也是挑客人下手的,对于身份不明的生客我也不敢不规矩。可台湾客人每天都点我的名儿,还说等他那个小三儿出国了,就正式我。呵呵……这些风月场中的话听听也就算了,我是不会当真的。我们这些女孩儿其实最烦伺候港澳台客人,小气不说,还特挑剔。曾经有一个女孩听信了一个澳门客人的鬼话,真的洗手不干,当起了鸟笼里的金丝雀,可还没出三个月,她就又重操旧业了,问她干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那女孩一听就来气:“唉哟,亏死我了。一个月就五千的生活费,够什么呀?房子还是租的,物业费还得我交……所以给你们提个醒,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自个挣钱……硬气……”
我现在急等着用钱。二十万……就算有人要我,也必须一次性将这些钱给了。我可等不起。我脱离开台客的怀抱,娇嗔地说要喝水。台客说喂我,但要先喂我的胸。我就说好啊,你先塞给我几张钞票。最近我手头也紧了,没多少现金。
等我取来了水,他拧开瓶盖,一把扯掉我的衣服,从头到脚地淋我,连脚趾都不放过。台客看我淋的狼狈样儿,哈哈大笑。我将铺在胸口的湿钞一张一张的收了。
等他玩够了,上洗手间的当口,我就去外头透透气儿。包间外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我的脑子里又想起了冰雁的话。她让我去找骆老板。唉……我该向她好好打听这个骆老板的底细的。比如他一般在哪个场子消费,都喜欢玩什么。皇冠什么都有,吃喝玩乐,最顶层还有赌局。
第二天晚上上班时,我见走廊里没什么人,就走到电梯门口,如果有人经过,我就打听打听。皇冠的消费等级随着楼层而增加。越是烧钱的娱乐,越在高层。我想从电梯上下来的人,都是有钱人,兴许他们其中能有人认识骆老板。我也豁出去了。我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急求卖身了,不带任何的犹豫。
约莫过了几分钟,真的有客人从电梯里出来了,就一人。当我抬起头,迎面看着他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大跳。这个男人……我是见过的!他就是前天晚上我在公园门口撞见的那个不速之客,那个受伤滴着血的男人!
虽然我没看清他的整个正脸,但仅他英挺如削的侧脸,已经足够了。我不会认错人。但是面前的他,衣着光鲜,笔挺而又纹丝不乱,冷漠而又目无表情,如果不知道底细,压根看不出他有伤。
男人也认出了我。他微微地诧异,眼睛快速地眨了眨,同时打量我的穿着。
这一刹那间,他就猜出了我的身份。没错,我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紧身的小短裙,该露的地方露,不该露的地方也露,化着鬼不鬼人不人的妆,是人都知道我是来这里卖笑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