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住持回来了,他带来了一盆含苞欲放的水仙。
他告诉我,出家人宜养树、草、藤蔓,但不宜培花。这盆水仙是村民们的厚意,他无法推辞,只能收下。“叶贞,拿去,放在你的房间里,早晚诵经,闲暇了,就闻闻花香之气,去去乏意。”
我点了点头。
我看出住持精神疲惫状态不佳,便给他倒了一杯清茶解渴,却不敢提及他是否用过膳食。因为,今天早上一直到现在,丁师傅不知什么原因,早饭、午饭一直没做。我送还了面具给他,和虚云通完电话后,又去了厨房一趟。可厨房里依旧是清锅冷灶,我洗好的蔬菜还放在菜筐里,丁师傅动也没动。好在我的房间里还留有一些村民们送给我的糕点面食,就着糕点和开水吃,也是一顿饭。自从我来了木金寺修行,我对口腹之欲已经降低到了极点。有时候,适度的饥饿,也是一种修行。
只是,明天寺里又要开办斋饭了。有些菜还是提前煮好了为妥。比如土豆和芋头,洗干净了,放进大锅里先煮个半熟,明天简单切个片,翻炒几下,就能上桌了。今天预备好了,明天就不会那么累了。我想去丁师傅的屋子找他。但一到那儿,我就觉得后背凉意森森。他的屋子,我并不想再踏进第二次。
我猜想他可能累了,睡了个午觉,睡过头了。无人唤他,也就继续酣睡。
好在,住持说他用过了斋饭。他背着一个口袋,从口袋里掏出几本破旧的泛黄经书,说要花一晚上的功夫校对一番。“叶贞,没事你就不要过来了。”
“是。”
离开住持的禅房,我还是想去丁师傅的屋子里看一看。他毕竟年纪大了,这睡过头了,万一就……睡过去了呢?上了年纪的人,在梦中去死也是有的。想起这些,我的心陡然地慌了。
我就加快了脚步,走到他门前就高声唤:“丁师傅……丁师傅……”
没人应我。这一次,我就不敢贸然地进去了。上次,我不请自进,看得出丁师傅已经不高兴了。我听说,死了老婆的鳏夫,生活习惯都是很怪异的。
可我足足敲了有二十分钟的门,门内还是鸦雀无声。
我怔了怔,也就不管那么多了,猛然地,就推门进去。和上次不同,屋里无人。丁师傅并不在。屋子一共就十平方米左右,很狭窄很小。
既然不在,那我就想出去,去别的地方找找。
可就在我要关门的瞬间,我陡然地发现了不对劲,很大的不对劲。因为,丁师傅的木板床被掀开了,上面被褥床单枕头都被扔在了地上,板床的中央空空的,一片狼藉。我惊愕不已。突然,我在木板床下发现了一点泥土。泥土湿湿的,潮潮的,像是那种打水井时,从井底里捞出来的土。
真奇怪!
我就走过去,弯腰看了看,同时摸了摸床板。没想到,木板被我轻轻一碰,就颓然地倒下了。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丁师傅的床板底下,有一个人工挖掘的洞!!!
洞口很大,是一个正方形,瞅着有两米左右,洞口的面积,几乎就是整个木板床的面积。没想到,一张普普通通的木床底下,竟然藏着这样的乾坤,真的令我无比震惊!
我似乎窥见了一个秘密。上了年纪的丁师傅,驼背的丁师傅,说话含糊神情木讷的丁师傅,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床底下挖这样一个大洞?他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是村民们口中说的老实憨厚的鳏夫吗???
我想走。
我觉得,丁师傅想挖个地洞,也是他自己的私事,我犯不着多管。可是,我毕竟是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好奇。
我就想看看,这床洞底下到了藏了什么?这个洞是不是丁师傅用来藏蔬菜瓜苗的地窖呢?我再伸手去碰别的床板,床板无一例外,也都跟着摇摇欲坠,倒在了地上。
我的胆子陡然地大了起来,既然如此,不如进洞里看看。洞口虽然光线昏暗,但我还是能看见里面有挖好的一级一级的台阶。似乎,这个洞很深很长。
我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手电筒。我就打开手电筒,玩着腰,沿着洞口的台阶,一级级地走了进去。我被眼前的景象吓了大大的一跳!
我错了,这不是什么洞口,这就是一个地道,一个又长又幽深的地道!
丁师傅,这是什么时候挖了这么一条长的地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在干什么?越往里走,我的手越是抖得不行。有好几次,我手里的电筒都差点儿摔到了地上。
我不敢往下走了。我想上去。我害怕。可是,当手电筒再往地道中一扫,我已经震撼得挪不动半点脚步,整个人像一根木桩了。
天啊!我都看到了什么?我在地道中看到了堆得满满的武器装备。我以为我看花了眼睛,还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没错,我眼前放置着的,就是长和弹药。这里,这个地下地道,就是丁师傅修建的私人支库。
这么说来……丁师傅和胖厨师,是不是就是一伙的?丁师傅逃过警察的法眼,步着胖厨师的后尘,继续接手他在木金寺还没干完的那些肮脏龌龊的交易?我听骆燊说起过,胖厨师不但涉毒,还涉嫌贩卖违禁武器。
原来,这才是丁师傅的真实身份!!!
尽管双腿像灌了铅地沉重,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从地道走上去。我……我要去报警,赶紧报警!当我凝聚了全身的气力,终于走上了一级台阶时,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在我的后背响起:“叶贞!”
这是丁师傅的声音!他也在地道里!!!
顿时,我整个人就定住了。丁师傅走到我的面前。我震惊地几乎要从台阶上掉落下来!!!哐当一声,手里的电筒已经摔落了!
丁师傅弯下腰,把地道里滚落的手电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