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说的什么话……”
“不可能!想都别想!阿庆还没死呢,你就跟我争权利,哪日阿庆去了你不是要把我扫地出门了?”老太太气得一颤一颤,太出乎她意料了,杨寿雁竟这般野心勃勃。
杨寿雁对此并不在意,全当她在闹脾气,保持笑容继续道:“祖母都年近八十了,还理会那些个琐事作甚?再说我又不是争家产,邸店的盈利可是悉归府里的,我不过是交接管理权力罢了”
“哼,”老太太冷笑,“谁不知杨家邸店真正的价值是何物。”
杨家的邸店,做商品买卖、客人留宿只是外在,实质是探查消息。谁掌管了邸店,探查的各路消息汇报的去向便是何人。上回荆词独自离开长安的消息,便是邸店管事向老太太汇报的。
“唉,”杨寿雁故作无奈,“祖母总是不服老,还以为孙女要害您呢。既然如此,各位姨娘来评评理,是祖母任性,还是雁儿不孝?”她看向各位一旁看戏的姨娘,一双凤眸无比认真地盯着诸人。
诸人一怔,原来,她们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杨薇娍亦讶异,片刻才反应过来。聪明如长姐,自然知道祖母绝对不会放权,如今杨府形势明了,父亲已瘫,府里掌权人乃杨寿雁与祖母,长姐此行的目的是逼迫姨娘们站队。毕竟跟着杨府做事的人中,同姨娘们沾亲带故的不在少数。
杨寿雁将此事摆到台面上,为的是防止姨娘们两面三刀。
姨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颇慌,毫无防备。此等大事,一时之间谁做得了决定。
老太太顷刻明白了杨寿雁的用意,叹了口气,“这般精明,是王氏的女儿。各位就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这、这……”
“嗯……”
坐席中,有的人手足无措,有的人冷静如初。
“你可别忘了,你两个儿子,一个也不姓杨,”老太太趁众人未开口前出声道,“杨府最后的当家,还得从姓杨的里头挑。”
“雁儿从未忘记。”
老太太一辈子滚打爬模过来,不是善茬,“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依我之见,杨府将来就交给四娘主事为好。”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无不震惊,众姨娘们面面相觑,老太太的决定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将来她招郎君入赘,生下的子女皆姓杨,入杨家族谱。”老太太直视杨寿雁,扯着嘴角道:“雁儿以为如何?”
杨寿雁站在中央,面容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
“怎么?不行么?”老太太的眼睛丝毫不眨,意味深长。
…………
好一会儿。
杨寿雁紧握住的手缓缓松开,笑意依旧,“祖母说是,便是吧。”
“既然如此,雁儿作为他人妇,是否该将杨府诸门产业交接给四娘呢?”
好一个老狐狸。
“是四娘的,迟早都是她的。莫说我掌管的产业,就是祖母您手里的,将来都得交给四娘掌管。其实父亲早前便同我提过,让她来顶替青云,我也同意了。先让她跟着我学几年,慢慢了解府中诸事,日后成亲生子再接权也不迟,祖母以为呢?”
老太太眯了眯眼,“甚好。”
一旁的姨娘们终于不觉稍稍松了口气。
岂料,杨寿雁的目光再次瞟向她们,她们咯噔一声再次紧着神。
“我那有上好的锦缎,如若姨娘们感兴趣,来者有份。”
这是给她们时间考量。
姨娘们这回终于安心点头示意。
在场的一众姨娘们,甚至杨薇娍,都感叹这场好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荆词可是不在场一字未言啊。
看似是渔翁得利,精明老辣如杨寿雁、老太太,实则各打算盘。
于老太太而言,如今杨府众人中荆词的性子最佳,智慧、执拗、敏锐,充满活力,迟早有一日,她会成为压制杨寿雁的人,届时杨寿雁不再独大,解除杨府的后患。
但于杨寿雁而言,荆词是个得利的助手,有利于协助杨寿雁料理杨府的事业,不过呢,她性子野,不会甘愿一辈子留住杨府,所以到最后,她的去留很大程度上掌握在杨寿雁手里。
消息很快传到了筎院。
荆词惊呆了,觉得一切荒谬而不可思议。转念一想,这或许只是祖母和长姐争执下的折中想法,离具体落实还远着呢,否则为何长姐和祖母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接下来几日的平静使她愈发确认此猜测。
杨府的姨娘们几日内纷纷站队,禾姨娘等人站到了老太太的阵营,云姨娘、婼姨娘等人则站到了杨寿雁的阵营。
杨薇娍怀揣着自己的心事,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入手。不过值得高兴的一事是,荆词掌管杨府再好不过,荆词倾向李隆基而非太平公主,若杨府要与临淄王府结亲,她则是杨府唯一会嫁出去的女儿。
就像长姐说的,是她的终究是她的,她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这份珍贵的期盼实现。
荆词这些日甚是安分,待在筎院偶尔看书、同滚宝玩耍,亦或哄哄望兮,心里有一人,不管在何处做何事,都觉得快乐自在。
是日,杨寿雁传命荆词梳妆打扮,准备随同她出门。
“据说这回去拜访杨家的长系,既是见族人,四娘可得好好打扮一番。”
“嗯,听闻是观国公,其儿媳乃皇后的大女儿长宁公主。”荆词见过那个长宁公主和驸马,分别是在前年岁末亲友拜访之时和去年吐蕃来朝马球场上。
马车内。
此行杨寿雁只带了荆词一人,故而俩人同坐一辆马车。
“父亲瘫了,得同观国公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宜,咱们府上的主力可就咱们三姐妹了。”
“长姐觉得我上次的提议如何?”荆词道。
杨寿雁不解地皱了皱眉。
荆词轻笑,“临淄王之事。”
“你先应付着吧。如今相比太平公主,还真未见他有什么优势,咱们杨家总不能投没挣头的本吧。”
“临淄王的局势不过是当下如此罢了,往后可不一定,他是个有才干之人。”
“那便往后再说,咱们如今站中间最好不过。”杨寿雁淡淡道。
荆词无奈一笑,这就是长姐,比商人还要商人,绝对不做没盈利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