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澈展开报纸,只见报纸上醒目地登着杨亭月被奶油爆了一身的照片,还有杨孟臣和杨亭溪在书房的身影。报道内容更是劲爆:“豪门夜宴,杨家两位小姐为争宠起风波,生日蛋糕暗藏玄机,私生女竟成传奇宝石森林之光的继承人……”
他看得一头雾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亭溪说:“昨天你们走了之后,爸爸跟我说他对妈妈一直有愧,想把森林之光给了我,有个记者一直在书房外面偷听偷拍来着,老蔡扣了他的相机就放他走了。后来我看相机里只有几张照片,就觉得不对,他为了报导姐姐的生日而来,怎么相机里才这几张照片,还没有生日宴的,当时我猜相机里那张储存卡会不会是新换的,但已经找不到他人了。今天早上报纸上就出现了这个报导。姐姐一直想要森林之光,看了报导后气得不行,一大早跑来找我麻烦。”
林明澈替她开心,说:“杨伯伯把森林之光给了你,说明他还是很疼你很重视你的。”
杨亭溪冷笑着说:“不过是想弥补自己的愧疚罢了。”
林明澈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们父女变成这样?”他觉得自己问的有些突兀,补了一句:“当然,你要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杨亭溪看了他一会儿,说:“我现在要去找妈妈,你跟我一起,我路上告诉你。”
林明澈本来就不放心她一个小女孩独自出去,当然义不容辞地跟着她。
杨亭溪之前偷听爸爸打电话,要找人把妈妈送到春雨医院,她早就打听好了医院的位置,带着林明澈出发了。在路上,林明澈听着她说起了当年的故事。
当年,她的妈妈玫瑰是一位崭露头角的画家,她很有天赋,画作充满灵气,人也像名字一样美丽芬芳,每天她的信箱里都塞满了无数的花朵和情书,爱慕她的人成群结队在她的楼下徘徊,只为一睹她的芳泽。
当年的杨孟臣是位意气风发的才俊,他的父亲,杨氏珠宝的董事长身体欠佳,杨孟臣大学刚毕业就开始接手家族事业,他顶住了所有压力,把杨氏珠宝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了让父亲安心,他娶了父亲看中的儿媳妇,并很快生了一个女儿,虽然他知道他对妻子的感情并不是爱,也许他对她曾经也有过爱,只是在婚后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中,他把那原本就不多的爱消磨殆尽了。
他们两人在一场宴会中相遇了。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玲珑剔透的女子,他主动邀请她跳了一支舞,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他们整整跳了一个晚上。看似完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竟然有着聊不完的话。
鬼使神差地,他告诉她自己叫杨仲臣,那是他尚未结婚的弟弟的名字,他向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自己已有家小的事实。他喜欢看她纯净的眼神,这个单纯的女子,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也害怕看她纯净的眼神,他知道她爱他,可他也清楚,纯粹如她,如果知道自己已有家室,一定会忍住心痛,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不!他不能接受,他已经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他也曾经几次提出离婚,可他的妻子,一个庸俗但无辜的女人,她知道留不住丈夫的爱,但无论如何她也要留住丈夫的人。她哭哭啼啼地找到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激动之下病情加重。他只好绝口不提离婚的事。
但他也不想放弃他的玫瑰,玫瑰是一个把爱情看得至高无上的女人,她并不在意结婚这样的形式,她天真的以为爱人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是怕影响她的事业。她的浪漫、不食人间烟火让她在艺术上成就颇高,但在生活中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对她的爱人没有丝毫怀疑,还未婚先孕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于是他继续维持着他的谎言,尽管这个谎言变得越来越难以收场。
终于,他的妻子发现了他百般隐藏的秘密,原来自己的丈夫的出轨对象,并不是为钱出卖自己身体的年轻女孩,而是当红的女画家!她感到恐慌,以往她对丈夫的行为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觉得只要他年纪大了,玩累了,总会回家的。
但这个女画家,她似乎并不是为了钱才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她偷偷跟踪自己的丈夫,亲眼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时的情景,那个脸上的温柔和爱意浓得化不开的人,跟天天在家冰冷无情的人,原来竟是一个人吗?还有那个女画家,她温柔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幸福!
这一切的一切都撕裂了这个可怜的女人的心,什么老了累了会回家,杨孟臣再也不可能回她苦苦守着的家了,他分明已经把这个女画家这里当作他的家!她还听见那个女人叫他仲臣,呵,他居然为了得到她,不惜隐瞒一切,用自己弟弟的名义跟她在一起!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期待根本是一场空,努力挽回变心的男人,就像拼命捞月的猴子一样可笑。她的委曲求全,她无数个夜里的独守空房、辗转难眠都化作冰冷刻骨的恨,她要毁掉这个女人,她得不到的幸福,凭什么这个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
于是在女画家出席一次盛大的活动时,她轰轰烈烈地上演了一场原配捉奸痛打小三的戏码,那个女画家睁着惊恐无辜的眼,问她是不是找错了人,她并不认识叫杨孟臣的人,她的爱人叫杨仲臣。而她冷笑着凑到她耳边,告诉她真相,满意地看着她漂亮红润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这种被一刀一刀凌迟心脏的感觉,她很熟悉,现在,她要这个女人也好好记住。
她的行动比她预计的效果还要好,没人愿意听玫瑰解释,比起相信一个成年人能如此天真,人们更愿意相信,这个名气金钱都不缺天才女画家其实是个仗着自己美丽,肆意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民众喜欢造神,但更喜欢把神坛上的人狠狠拉进泥坑践踏。
他们容不下这样一个有巨大污点的公众人物,她变得声名狼藉,曾经每天塞满鲜花和情书的信箱现在每天都被投入刀片、烂菜叶和鸡蛋壳。她的一个狂热的粉丝无法接受曾经的女神居然是这样的人,拿着刀躲在她的楼下,伤了她的右手,她再也没法画出那些美丽的画了。
但更出人意料的是,失去了一切的她,并没有从此依靠杨孟臣生活,相反,她跟杨孟臣断了联系,独自带着不满一岁的婴儿,不告而别。
杨孟臣发了疯似的寻找她和他们的孩子。但就像受伤的动物会本能地藏起来躲避它的天敌,受伤的人也会本能地藏起来躲避会伤害她的人。他完全找不到她,她藏得那么好,只因为她曾伤的那么深。
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八年的时间过去了,杨老董事长已经故去。他临终之前拉着杨孟臣的手,让他发誓永远不会跟杨夫人离婚,杨孟臣照做了,但他也只是不离婚而已,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很久才回一次家。
这几年,杨孟臣的身边也没有少了莺莺燕燕,这些杨夫人都知道,她也知道他是故意报复她,但她并不在乎,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很奇怪,似乎是谁都可以,只要不是玫瑰就好。杨夫人清楚,月季再芬芳,也不是玫瑰,对杨孟臣而言,其他的女人,也都只是玫瑰的替代品。现在他们三个人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可怜的不再是她自己,对这场战争的结果,杨夫人很满意。
时间久了,杨孟臣和杨夫人都以为这种无悲无喜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这个时候,玫瑰又出现了。她带着她已经八岁的孩子——杨亭溪来到杨家,原来玫瑰得了严重的心脏疾病,医生说她即将不久于人世,而玫瑰的爸爸妈妈早已去世,她担心没有人照顾杨亭溪,实在没办法才来找杨孟臣,希望他能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
林明澈听完杨亭溪的故事,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你的母亲真是个伟大的女人,这么多年,你们一定过得很辛苦。”
杨亭溪摇摇头:“妈妈以前当画家的时候收入不菲,她带着我在一座偏僻的小镇买了一套房子,闲暇时给镇上的小学带带美术课,我们的生活并不拮据,妈妈很会生活,我们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当年爸爸骗她毁了她一生的事情,哪怕是其他孩子说我没有爸爸,我跟他们打架回家痛哭,她也只是说,爸爸很爱我,但他曾经做错了事,上帝不让我见他是为了让他好好悔过。我之所以知道这些,大部分是偷听爸爸和姐姐妈妈吵架,还有妈妈住院时偷看她的日记知道的。”
林明澈说:“你妈妈这么善良的人,居然得了病,真是太不公平了。”
杨亭溪伤感地说:“我常常在想,为什么要我妈妈得这个病,为什么要她离开我,是不是因为我妈妈其实是天使,上帝见她在人间受了这么多磨难,不忍心,想带她回天堂。”
她擦一把眼泪,说:“已经到医院了。”
林明澈这才发现,一直专心听她讲故事,没发现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他忍不住想,不知道一会儿要见到的玫瑰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和昨天晚上的梅阿姨一样美丽优雅吗?还是跟杨亭溪一样,又漂亮又可爱。
杨亭溪想到一会儿终于能见到妈妈了,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们两个跑进住院部,杨亭溪拉住一个护士,探着小脑袋说:“姐姐,我找人,杨氏珠宝的杨总送来的那个叫玫瑰的病人,你知道她住在哪个病房吗。”
护士想了一下,回答道:“知道啊,杨总送来的这位病人,一个多月前就自己偷偷出院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杨总知道后来医院闹了好大一场,唉,这位病人也真是的,身体都那样了,还擅自离开医院,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