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中元节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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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到底是鼠王,这咀嚼力也是王中之王,下颌一抖一抖就跟打电报似的。这、三人刚走到大殿门口,鼠王高吼一声:“抓住他们!”吼完还卡蹦卡蹦继续嚼,含糊不清继续说,“偷硕上,绑过奈。”(都锁上,绑过来)

巨鼠膀大腰圆还长得吓人,锁链叮当,三两下就把人都锁结实了,鼠官过来,把他们按在鼠王面前。

鼠王抖着胡子,舔了舔手指,糖分的补充让他整个鼠都散发着愉快的味道,“想走?你们怎么想得那么美呢?是不是孤王看着很傻很好骗?幼稚!”鼠王懒洋洋瘫在王座上,又对下方的紫衣鼠官道:“婚礼继续。”

紫衣鼠官连跑带奔到大殿外宣布,鼠民们再一次欢呼,震天的喧闹声再度响起,送亲队的喜娘扭着腰进了大殿,又有一身黑的鼠官站出来,喜气洋洋道:“子时已至,鼠国大喜,有请公主殿下——”

殿内殿外的鼠民全都亢奋了,山呼之中,一个身高只到高良姜腰的小娇娘,一身新郎红衣,慢慢走了出来,她目不斜视,拜见父王。

英气十足,又百媚千娇。

整个鼠国的颜估计都长在这小公主的身上了。

阿藏看得没眨眼,别说阿藏,但凡是男人,但凡还能人道,都眨不了眼。

鼠王乐不可吱,迫不及待道:“现在就成亲,快,把新娘子扶好了。”上来两个鼠官,个子只有那吉一半高,根本扶不住,可是按照王宫的规矩,巨鼠这种蠢物不能出现在大王五丈之内,高良姜自告奋勇:“我来吧。”

鼠王睁着绿豆大小的黑眼睛,上下一打量,惊喜万分对紫衣官道:“司命官,孤王觉得这个更俊,这个配,这个好。”

司命官问了高良姜的生辰八字,抱歉万分,回禀鼠王:“还是那老头命格最硬,这后生……命格太浅,是个短命鬼,压不住。”

鼠王点点头,“继续!”

开玩笑,高良姜她姥姥好好坐在家里呢,哪儿能这里就冒出个耗子姥姥来?她只是手被绑着,腿上功夫可还在。一脚踹开看守的鼠官,两步跑上王座,一脚踩在鼠王胸口上,恶狠狠道:“放我们走!”

鼠王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道:“不放!”

再看下面,坐席吃宴的鼠官们全都化作大老鼠,围住了阿藏,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只要高良姜敢动手,阿藏片刻就能让这些老鼠给啃成一堆白骨。

场面很紧张。

阿藏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鼠王陛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善哉善哉。”他双眼清澈,仿佛一个得道高僧。

鼠王有些发憷,挠了挠头,道:“出家人,孤王封你御膳房大总管,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

紫衣官高喊:“还不领旨谢恩?”

阿藏毅然道:“出家人一身傲骨神圣不可侵犯,岂能给你等宵小弯腰折膝?”

鼠王更加憷,明明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可鼠王就像见了猫一样,脊梁骨发痒,不敢抬头看,只得道:“放你走!你快走、快走!”

高良姜心下一凉,这和尚绝对要跑!她看阿藏。

阿藏上前两步,拱手谢恩,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高良姜差点哭出来,和尚,你好狠的心!她张了张嘴没出声,人和尚也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要陪她送死?现在能跑一个是一个。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目送和尚到了大殿门口,只见他一只脚迈了出去,高良姜心里祈求佛祖、菩萨、玉皇大帝、灶王爷爷,谁发发善心,来救救我爷孙俩吧。

阿藏迈出去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他遥遥一眼,大殿中人鼠无数,他只看到了高良姜。脸色苍白,等他解救。和尚叹了一口气,心说,阿藏啊阿藏,你要是今天死在了这里,那也是自找的!他硬着脖子又走了回去。

王座之上,鼠王冲高良姜龇牙,不顾疼痛,大喊:“莫误了良时,快成亲。”

座下两强壮的武官扶住了那吉。

司命官高喊一声,“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冲外一拜。

司命官再喊,“二拜我王。”

那吉被掰过来,正要被强迫弯下腰,阿藏已到了御前,他问:“鼠王,你家闺女不都嫁给猫族吗?你这么做,老猫他要生气的。”

鼠王愣住了,粗着脖子哼哧哼哧喘气。听到“老猫”两字,大殿里忽然安静了,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鼠王把高良姜的脚挤到了一边,坐端正了,问和尚:“高僧,应该是高僧吧……你瞎说什么?”

他在试和尚的深浅。

阿藏又宣了声佛号,道:“小僧早有听闻,老鼠嫁女,老猫迎亲。但凡是鼠王的闺女,没有例外,都得嫁给猫妖。鼠王今日提前嫁女,不怕猫妖倾巢而出,杀得你地下王宫不剩一口吗?”

鼠王打了个哆嗦,犹犹豫豫道:“不能吧?孤王这女婿的命,可是全北京城最硬的,有他在,那位不能来拆散孤王闺女的姻缘……”

阿藏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鼠王。

鼠王自己慌了,看了眼自家闺女,那容貌比天上嫦娥都不差,这么好的闺女,这么乖的闺女,他怎么舍得送到那位的嘴里?每十年,那位管他要一个公主,说是结姻亲之好,其实都被那位吃了!他鼠王的闺女,多么棒的小老鼠妖,不仅肉质鲜美,对妖力更是大补。

鼠国的平静,是这些被吃了的鼠公主们换来的。

这是他最后一个闺女了,他藏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轮到了小女儿。

鼠王不舍得,心儿、肝儿都痛。后来,有人给他出招,说找一个命硬的人,跟小公主成了亲,那位便无可奈何。鼠王慌不择路,抱住了这根稻草,才有了今日这出闹剧。

现在有得道高僧来说,您这招不行。

鼠王慌了。

豆大的汗滴滴答答往下掉,鼠王觉得胃口从来没这么差过,什么都不想吃,焦躁得恨不得从王位上下来走两圈——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运动。他看一眼脸色苍白的小闺女,再看一眼半死不活、不像能克住那位的准女婿,心里没底。

可还想垂死挣扎,鼠王道:“孤王先试试,不行……不行就再把我儿送、送过去。”

阿藏道:“相逢是缘,小僧日行一善,帮你摆平老猫。”阿弥陀佛,又打诳语了,“可你得放我们走。”

鼠王有些犹豫,道:“按祖训,任何看到地下王宫的人都不能出去……”

高良姜气得牙痒,“你祖训还让你送闺女给猫吃呢!”她正站在鼠王身旁,这一嗓子,吓得鼠王差点儿从王座上蹿出去。

“行、行。”鼠王抓住阿藏这根救命稻草,道:“孤王放你们走,但这女婿留下。年前、年前你们能说服那位不再要娶我女儿,孤王就放你们走。”

高良姜问:“有何凭证?若是我们说服了老猫,你却不遵守诺言,怎么办?”

鼠王郑重道:“本王金口玉言!”

“好!”阿藏连忙允了他。

喜宴撤了,众鼠四散,小公主回后殿,那吉被人抬下去好生照顾。

高良姜与阿藏两人被蒙上眼睛送出去,一路拐了数不清的弯,不知道走的是哪条道。送行的鼠官们抬了四箱子金银财宝——这都是让他们带个老猫的见面礼。

出了地下鼠国,重又呼吸到新鲜空气,两人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出口离高家庄饭馆很近,回到店里,鼠官们放下箱子便都走了,这两人面对面坐着,惊魂未定。

高良姜先动了,给阿藏倒了一杯茶,茶水已经凉透了。

阿藏接过来一口喝了干净,浇了浇心头的烦躁。一抬头看着小掌柜感激的眼神,阿藏生硬地咳了一声,头皮发麻。

高良姜忙站起来给他松骨捶背,殷勤地问:“活佛,你是先睡一觉还是现在就去找猫妖?要不你先睡一觉吧,看你眼圈都青了,我给你下饺子去。”

阿藏按住她勤劳的手,正色道:“掌柜的,跟你说实话,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什么猫在哪儿。”

“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这句诗说的就是北京城的天桥。天桥者,因北平下级民众会合憩息之所也。天桥算是整个北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了,大人小孩儿都爱去。天桥那块儿,有许多走江湖卖艺的“撂地”。什么叫“撂地”,就是在地上画个白圈儿,这白圈儿就算是他演出的台子,行话叫“画锅”。锅是用来做饭的,画了锅,有了个场子,得了打赏的钱财,卖艺的才有碗饭吃。天桥这块儿有各式各样杂耍卖艺的,花样儿多,表演得也是一等一的好。什么胸口碎大石、挑花枪、举刀抖空竹那都是寻常把式,除了这种动手的,还有动嘴皮的,像是说相声的、唱大戏的、算命的等等,不计其数。

高良姜当初拳脚师傅,就是从天桥请回来的。天桥艺人百儿千,里面说不定就藏着某行某界的泰山北斗。前些天,店里厨子还没走的时候,听见吃饭的客人说,天桥来了个新手艺人,那本事可大了,铁链绑在身上,他能运气挣断了,烧得通红的铁链,能用手捋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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