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铛”一声,一道夺目的刀光挥过,半空中,一个天神般的人影迎面挥刀将来箭斩落,接着人影落地,手里握住的钢刀刀刃遽然裂碎,电光火石之间,箭厉刀绝,让在场的大家全都惊呆了。这个人缓缓回头,朝阿欢咧嘴一笑,野性和霸气在这一笑之中喷薄而出。两人目光相对,一瞬间,其中涌动着数种情感,有无言的道谢,有男人的惺惺相惜。这就是刚才那个表现白痴的男人,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已被他那一刀所展现的力量和气度所倾倒,那个假小子更是痴醉的神情。
“背后放箭,实在可耻,”男人怒视那放箭的将官。
“魔族同党,人人得而诛之!”着碧色绢布甲的青年似乎是唯一没有为他刚才的表现所倾倒的人,依旧倔强而面色坚毅。
气氛变的压抑,兵士们早已住了手,纷纷退往这个青年将官的后面,对于阿欢和这个男人他们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抗衡的力量。所幸伤者都是轻伤,只有几匹没有主人的马在场地中央喷鼻踢蹄。
“魔族?魔你个头?”男人笑啐了一口,“大爷我最见不得背后暗算的小人,小子,接招吧你”说完跑到对方的马前,一蹲一纵,竟跳的与马上人一般高,双手握拳,照着对方的太阳穴就是一招,“双——风——贯——耳”,嘴里还高喊道。听他这么一喊,大伙几欲晕了过去,没错刚才他是跑过去的,没有一点技巧,没有一点可看性。
“这是什么武功?”我问身旁的慕容和阿欢。两人都露出不解的神情,摇头不知。
“什么武功?”假小子在旁边解释道,“他根本就不会武功,一身蛮力而已!”她悄悄地站在我的身边,我已察觉多时了,而且她的眼神不时的在我身上打转,尤其是对我的那只独眼,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疑惑和古怪的神情。
那边战斗继续,青年将官已经从马上被逼了下来,两人在地面上打开。看来对方的实力也的确不差,刚才从官兵们的神态可以知道这个青年的官衔不低。眨眼之间两个人已经交手十余招,和假小子一起的古怪男人,每一次出手招式简单但却霸烈十足,而且有一种将世事浑然忘却的专注,甚至在招式未发嘴上就已告明对方,“黑——虎——掏——心!”、“霸——王——举——鼎!”。整个人似乎沉浸在自得其乐的打架状态之中。作为他的对手,青年将官对他的每一招,都不得不使出几种武功化解,虽然他只守不攻,但所使用的武功之杂却令人惊叹,我对此项不太了解,但身边的慕容、阿欢以及假小子却都是大行家,“大荒山的五禽戏”、“西京五原龙门的引龙手”,每一招都由他们在旁边一一道来。
“咦”三人突然对某一招共同表示出了疑问。
“这招好象是八大家花家的梅花绝?”阿欢有些迟疑,慕容则摇头表示不能肯定。
“哼!这根本不是梅花绝!”假小子对阿欢的话表示不屑,“花家的梅花绝向来传女不传男,即便是当朝二品,官居扬州大都督的庄如岳,身为花家的女婿也未曾学到梅花绝的一招半式,何况这么一个区区六品,下都护府的长史”,假小子说起这些如数家珍,的确让人对她的扮相和身份来历不能小看。不错,青年将官身着碧色绢布甲,按平安朝官服颜色的例制,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绯,六、七品服碧和绿,八、九品服青,应该例属六品以下武官,而且在和州界内只有身为正四品的安南经略使辖下长史属正六品上官职。平安朝在全境按户口多少设上中下三等州制,各州设政事最高长官刺史,而在军事上除东都外另设五大都督府,分别为扬、幽、西京、神武、广陵五州大都督,都督所辖各州军事,另为抚慰诸番、征讨外寇又在王朝边疆各境设四都护府,都督军政诸事,分别为安西、北庭、安东和岭南都护府,其中安西和北庭都护府为大都护府,安东和岭南为上都护府,而岭南都护府又称岭南五府都护府,下辖五个下都护府,分别是安南、苍梧、元江、善阖、乞蓝五经略使。再则各州郡要害之地置防御使,以制军事,俗称镇将,直属朝廷。而假小子所说的八大家则是在洪武帝开国以及光明帝北伐统一战争中为平安朝立下卓越功勋的八个家族,家主均被封为世袭开国郡公,官封正二品,经过数十年来的相互联姻在朝中和军中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有的甚至出外手握重兵,成为拥兵自重的强番,例如花家的女婿,扬州大都督庄如岳,正是都督青、扬、徐、豫章、淮南五个上州的最高军事长官,还有檀家的二家主,安西大都护檀道子,都是当世名将,王朝柱石,军功和武功都足以傲视天下的人物。
“这是广陵梅山烟雨楼的五展梅”,假小子肯定的说道,“梅花绝含而后发,以寸劲取胜,外人一般难以见到,而五展梅节节绽放,以掌腕间的变化舒展闻名天下“,听了她的这一番解释,阿欢不由颔首点头。
既然假小子已经已经说出了对方的官衔和品级,那就不难猜出他是谁。本任安南经略使辖下长史按例配制只有一个,在大舅子提供的情报中是这样记载的:长史李惊蝉,越州苍梧人,光明四十一年武科六十七名,初为正九品殿前御武校尉,四十三年外调西京大都督府兵曹参军事从八品上,次年转录事参军事从七品下,四十六年再转安南经略使府长史正六品。看他的阅历,当年武科成绩并不出众,六十七名,按例在殿前值宿八校尉中,从正六品至从九品的昭武、振威、宣节、昭义、彰武、归德、御武、仁勇中只能任职正九品的御武校尉,而按制,在宫中值宿两年后才能由值宿校尉外调及任他职。以后的四年虽升迁较快,但是离东都也越调越远。在帝国的人事任免上除去有自主任免权的五大都督府和四都护府,其余全国大大小小的官员任职基本上都采用每年一次的文武科录取制,所有上榜才俊均在东都先担任两年的散官再任实职,文为各级常侍郎,武则为殿前值宿八校尉。有时各都督府和都护府也选送麾下参加录取,以图获得在京职事官,好在朝中留任,起到联络内外关系,打探朝政的目的,当然选送的人才必定会相当出众。由此看来长史李惊蝉,应该不过是一名普通人士,但其武学之杂又确实让人费解。大荒山,一个神秘的门派,数百年来信奉一脉单传,而近百年来一直秘密支持幽州的拓拨氏一族,执行暗杀任务,当年光明帝北伐,曾先后三次险遭大荒山杀手的暗算,直到拓拨氏灭亡,大荒山的杀手才神秘消失,但当年的拓拨一族中有少数成员因特殊原因曾学得大荒山的绝学,因此大荒山的武功才有部分被世人知道。而西京五原龙门的来历更是不一般。西京本是大鄢朝的帝都所在,五原更是大鄢朝历代皇陵的所在,自大鄢朝在内忧外患中崩溃以来,近三百年西京数易其主,但其位于五原的皇陵却能奇迹般地在战乱和纷争中完好的保存下来,跟龙门的存在有密切的关系,有传说守卫皇陵的龙门是大鄢朝皇室的后裔,而五原皇陵中埋藏着大鄢朝皇室的巨大财宝和昔日统御天下的武功绝学,因此历朝历代都不乏窥窃之徒的拜访,然而五原龙门数百年来历经了明目张胆的公然抢劫、充满阴谋诡计的政治斗争,如今依然牢牢的守卫着皇陵,而那些窥视之徒或悻然而归或都已成为野外一钵白骨。光明帝北伐时,早就对北方军阀的所作所为不胜其扰,对外族的亡国之恨隐藏了三百年之久的龙门,和光明帝之间达成了秘密协议,为平安朝光复北方的战争提供了人力和物力的巨大支援。后来当光明帝收复西京,来到五原瞻仰皇陵时,陪行的大臣考虑到对平安朝的潜在威胁,曾提议废除对这前朝皇陵的守护,并且挖开皇陵探个究竟。然而,光明帝一句“天下社稷,取之有道,岂是靠挖别家祖坟得来?”将此议终止,甚至提拔龙门的大公子龙慕花出任正三品门下省门下侍郎,凡政之张弛,事之与夺,皆参议之,还特赐每逢大祭祀,陪从光明帝升坛祭祀,帝净手,则奉巾以进的荣誉。
再说长史李惊蝉,现在是越打越心惊,对方用的不过是些市井之徒相互搏殴时的招式,不过有些蛮力罢了,可是自己空有玄妙武功却招招受制。对手简简单单的一招,明明可以有数种应拆,可是一旦动作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是破绽,不得不左支右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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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轴山水,两人身居其中,男人随意地一个跨步,竟让这幅山水全活了,时间、角度甚至周围的一草一木、空气中的气流、身边吹拂的风,都和男人和谐的融为一体,一切的事物都随着他的走势而动,而自己在这幅山水中不过是个陪衬,那股流动的气势封死了他的一切反击和退路,唯一的空隙是,却正是那男人出手的空间。自己那是在和人斗,简直是和天地在斗!而且对方还只是一个粗懂武学的莽夫,旁边还有几个危险的同党,其中至少有两个武功绝不会在自己之下,今天看来是讨不了好去。而且那个独眼的,看样子似乎是他们中的领头,虽然看上去不象有武功的样子,可独眼中流动着不属于人类情感的冷酷和无情,让自己时刻感觉芒刺在背。李惊蝉心中暗暗讨道,这和、交、棠、南平四州境内有什么样人物是独眼?想到这里,遽然心惊,难道是那个魔星?此时他的头都大了,区区安南经略使长史,六品在职武官,在东都不过是芝麻大的官,可在地方上也是领兵一万的镇将,但和对方以郡王出身,正四品的身份相比,差的还是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