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席文轩回到学校后,比之前爱笑,还能不那么结巴地和别人聊天,甚至和女孩子说话,但他还是喜欢脸红,这毛病一直改不掉。
但他整个人,高兴起来的样子,有点闪闪发光。
季无常再次被班主任叫过去了,而且在上物理课的时候,连走廊都安静得不行,每个教室里面,都是正在讲课的老师,学生们,都听得认真。
进到办公室之后,还是一阵客套的寒暄,几句话的事情被硬生生拉长了几十分钟,一直到下一节课开始,都没结束。
变得熟悉起来也太容易了,就是聊天,说话,谈心。班主任聊天的功力一流,一点不会让人觉得不耐烦。可季无常从门上的长形玻璃外,看见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应该是路过的老师或者学生,季无常没去在意,听班主任说十句自己再应答一声。
门口的那个身影似乎班主任也看见了,他握着季无常的手慢慢放下了,而后没说多久,就允许季无常回去了。
还没下课,课程简单,他就没回班级,准备去天台晒太阳。
可惜的是,天台已经有人了,那位逃课的同学,正在栏杆边抽烟。
反正天台这么大,烟味也散不到自己这,他随意躺到器材上,头枕着手臂,懒洋洋晒太阳。
光晕了一圈一圈,有些刺眼。
“你是季无常吗?”
“……嗯?”
是那位抽烟的同学,那人笑了笑,两根手指夹烟,再放下时吐出的烟圈很散,姿势很美且流畅:“我特地了解过你。”
他手腕很细,仿佛是年少抽烟的后遗症一般,宽大的校服袖滑下一节,露出的手腕上有明显的烟烫的伤痕。一看就是老早之前的旧伤,愈合得很好,但在那节纤细的手臂上,显得很难看。
季无常看了他两眼,初中部的校服,样子有些眼熟。
——是那个和班主任一块下楼的男生。
“有事吗?”
那男生把烟头拧在地面上,没抽完,只燃了一点,还有好长一节。
烟头在地面上,闪出几个火星,就熄灭了。
他自顾自坐到季无常身边,低下头问他:“你抽烟吗?”说完还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给他递了一根。
因为季无常躺着,对面的人坐着,很方便他仔细打量季无常的脸,背光的脸,季无常看不清他的长相。
对面的人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盯着季无常的脸不放:“皱眉的样子也好看,难怪……他找上你了。”
因为季无常没接过那根烟,烟被那人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碎了。
“你的手怎么了?”季无常问。
“你现在才看到吗?”他直接把校服袖子拉到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看得季无常心惊。对方似乎毫不在意,指了指一条深陷进去的疤,那样深的口子,足够他死一次了:“我特地把缠手臂的东西解下来,就是为了给你看的。”
“不疼吗?”
他挨着季无常躺下:“割的时候不疼,就是血流完之后,结痂才疼。”他说话声很轻,整个人给人看起来有种好相处的感觉。
“原来我是拿手表挡着的,后来发炎了,所以我换了布,好多了。”他好像有点濒临崩溃的样子,即使说话声很平稳,但还有一点地方声线抖动被季无常捕捉到了。
可能对着陌生人倒苦水很可怜而且很容易不被同情,但他很希望季无常能因此而可怜自己。他不说原因,只倒苦水。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安宁。你不知道我,我对你也不太了解,但至少知道一点,高中部的新来的那个,你一进校,对你的事情,我耳朵都听的快起茧子了。”
“大概……比你对我的了解要多得多。”
他笑声也柔柔的,样子又叛逆又乖巧,书生气很足,这么张脸,却逃课来天台抽烟,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
“你之前,有路过办公室?”好像,他是那个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季无常不确定,因为仅仅是看了一眼。
安宁没否认,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不过我不是路过,我看了一段时间,才走的。”
“班主任和你有什么关系?”即使他主动接近自己,好像是为了别人,季无常觉得奇怪,这种感觉……
——莫名微妙。
“啊,那个,我们很熟。”安宁用手挡住阳光,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他没往下接着说,顿了半天,又说了句:“好渴。”
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撑起身体斜坐起来,看着季无常,俯下身,贴近他嘴唇,舌头长驱直入,汲取着他的津液。神情很是迷恋的样子。
而被震惊到的是季无常。
他一把推开他,手掌抵着器械往后移,躲开安宁:“你的渴是需要口水?不觉得恶心吗?”他抬起手,用手背擦过嘴唇,上面还沾着安宁的唾液。
叛逆期的小鬼是不会听别人劝解的,他们一意孤行,明明能分清对错,却只干坏事。
“不恶心。”他语气仍旧轻飘飘的,被推开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笑得很甜,“味道很好。”
季无常心口腔里充斥着烟草味,有些呛人。是安宁之前抽烟留下的味道。
他心底产生一丝异样,抬头望向安宁的眼睛,里面空洞而且麻木,眼珠子像玻璃球一样漂亮。
——明明说话很柔软。
“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
安宁站起来,又蹲下,手臂抱着膝盖,贴在季无常耳边悄悄和他说:“我还以为他亲你了呢,可是没味道,他没亲伸舌头吗?”
季无常皱眉:“你说的是杨明烨?”那个老年班主任。
“是啊。”他笑眯眯的。
季无常瞳孔一缩:“他亲过你?”
安宁莞尔:“我不告诉你。”他手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这是秘密。”
现在季无常才知道班主任总拉着他的目的是什么了,比什么都要恶心的,恋/童/癖,或者说喜欢年轻男孩,季无常高中部,而安宁属于初中部。
还是一个小孩。
一颦一笑都带着点老套的天真,很得那类人喜欢。
——好一个垃圾。
季无常喉咙里都直泛恶心。
安宁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上,面上没了表情,变成有些冷淡的样子:“你……能不能,离开他?”
他坐到季无常腿上,用手臂环抱他脖子:“求你了……”
下课铃声响了。
安宁却丝毫好像没听见的样子,抱的更紧,用脸颊摩蹭他耳朵,姿势很亲昵。
这次季无常没推开他,任由他抱着。
——系统,帮他检查一下精神状况,我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
〖……百分之十……百分之一百……检测完毕。〗
〖这种举动属于精神分裂症初期,出现协调性精神运动性兴奋。〗
〖他在病态思维或幻觉妄想的影响下可出现丧失人格、冲动、伤人、毁物、违反社会公德等攻击破坏行为。〗
〖之前他的行为,就是协调性精神运动性兴奋。〗
安宁有精神疾病,而且他自己,好像一无所觉。
感觉他习惯上,心理是偏向杨明烨的。
周围声音逐渐吵闹起来,拖堂的也下课了,这一隅却显得安静。
有人进来天台了。
季无常拍拍他背,好让他松开自己。
“不要,我不要松开。”安宁赌气一般说着,他仰起头,咬了口季无常的下巴。
“嘶——”
安宁两侧牙齿很尖,划出了一道血痕,血珠子冒出几颗,他舌头一卷,血液全部被他舔了进去。
这姿势很旖旎,幸好有器械挡着,进来天台的学生才没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动作。
“很疼吗?”听的季无常的倒抽气,他有些着急地询问。
“有人进来了,你先松开我,会被别人看到的。”
“看到又怎么了,没关系。”
“不行……”季无常有些头疼,安宁根本不听。
脚步声传过来,有人靠近了!
季无常要站起来,安宁又往他肩上咬了一口,很用力,即使隔着衣服,季无常左手连手指都麻了。
面前被一个人影挡住了,季无常听到了席文轩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
见到有人来了,安宁才松开了牙齿,转过头看看来人是谁,见到一个陌生的面孔后,他明显有些失望。
“啊,不认识。”他轻轻柔柔说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安宁语调突然变了:“不认识——那就滚开。”
样子凶狠异常,眉宇间的戾气充满了眼睛。他又缓缓低下头,季无常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因为他下一刻,就要再咬上去了。
掌心变得湿润——他舔了季无常的手。
季无常看向安宁的眼睛,里面除了无辜还是无辜。
给人的感觉,懵懂得可怕。
“季无常,你怎么在天台,我找了你好久啊。”席文轩抿唇,手指微微不自觉得蜷缩。
“别理他,你得告诉我……离开他……才行……”安宁拿下季无常的手,自顾自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