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梦醒(1 / 1)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楼中的头牌都换了几多。乐-文-不晓得年轮过了几度,屋前的竹子片片成林,春风吹来了冬雪,夏荷染了秋菊。而这个小筑沉封在时间和记忆中,不变的是那袭青衫,岁月蹉跎,不曾给她留下什么记号。

青蕲猛然站起了身,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许是太过用力,那琴弦竟断了两根,她晓得自己不能再这般坐下去了,那些曾经被时间一点点夺取的希望,她必须讨回来。

年轮转动,街上来往的人早已换了一代又一代,青蕲穿过楼宇,走到楼前,柳梦瑶本坐在那里一面顾着台中的姑娘,一面喝着茶,见青蕲出来,手中的茶跌落到地上,讶声道:“大人?”

“这段时日,生意可还好?”

“青楼不为钱营业,只是为了给姑娘们留个落脚的地方,赚不赚银子并不重要。”柳梦瑶立起身道。

青蕲笑了笑:“难为你了。”

柳梦瑶摇了摇头笑道:“青楼不挣钱,我们姑娘卖艺,卖些酒水吃的,并不为难,大人不必担心收入,不然,这楼早便倒了。”柳梦瑶敛起笑容,沉默了些许,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大人这般,可是放下了?”

“我该出去走走了。不是么?倒是你,怎与我这般生疏?”唇边勾起,那一抹笑容,恍若隔世。

“大人…”柳梦瑶蹙眉,好似要说什么,话头在心中打了好几个转儿,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大人所言,及是。”

青蕲看出了柳梦瑶的怪异,却无心去深究,出了青楼,街上的建筑早已不同往日,原本对面的面馆,如今已经被成衣店取代,街边的杂货铺摆了满街,行人填满了整条街,青蕲犹豫了会,还是走进了人堆。

她记得,这条街的尽头有一个棕色的台子,不过现在,青蕲停在一堵墙前,若是她没记错,那台子,应该就在前面,现在……大约变成了别人家的石墩了吧。

“来瞧一瞧看一看,祖传的炒板栗,又甜又香啊。”旁边传来吆喝声,青蕲回过头,那里有着一个大石炉,上面架着一口铁锅,大汉翻搅着锅中的砂子,不时的停下擦汗,顺便吆喝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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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我家妹妹身体不好,这些日子药喝的多,天天嚷嚷着嘴里犯苦,又因着身体缘故,吃不得甜食,今日天气不错,我便带着妹妹出来走走,看见这摊子,想买些来给妹妹解解馋,可是……

——“姐姐,天色晚了,快些带我回家,莫要着凉”

“莫急,我这便带你回家,断然不会叫你着凉了。”

“这…这可是大街上,你…莫要……”

“我要如何?”

“你…你你……”

“我要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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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给我来一包。”青蕲的声音有些飘忽,她面无表情的杵在那里,看着小贩。

那小贩被吓了一跳,见来人是一姑娘,呵呵道:“好嘞,来姑娘拿着,小心烫。我这祖传的手艺,包甜,来,慢点吃,呵呵。”

“谢谢,给你钱,不用找了。”青蕲递过去一块碎银。

“姑娘这太多,我不能收。”小贩吓了一跳,忙推搡着。

青蕲依旧面无表情:“不必客气,收下便可。”

“这……好吧。”小贩接过钱,想起来些什么,喊住刚要离开的青蕲到:“哎姑娘,这旁边的贾大户,今日嫁闺女,在前面摆了和戏台,请这里的百姓啊免费看戏,姑娘若是没事做,可以去看看。”

青蕲愣了一下,随后微笑道:“多谢。”

那小贩揉了揉眼睛喃喃道,这姑娘长的可真好。

那地方不远,青蕲没走几步便寻到了。

届时台上的戏不知唱到了何处,只台上一女子,脸上画着浓浓的妆容,一手捻着扇子,一手握着手帕唱道:“你看疏疏密密,浓浓淡淡,鲜血乱蘸。不是杜鹃抛;是脸上桃花做红雨儿飞落,一点点溅上冰绡。”

这句话方才唱完,那女子便突然当既用手帕擦了浓妆,也不知道怎的神奇,手便是那么一抹,脸上便干干净净了,再一个转身,那厚重的戏服便被水蓝的裙摆取代,那女子姣好的面容便露了出来,秀眉缱绻,眼睛笑成了月牙,脸颊上的梨涡仿佛一坛老酒,开了封,只是这香味,便醉倒了众人。

她望着青蕲,看起来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径直冲入青蕲的怀中,青蕲被撞的一个踉跄,她在青蕲的怀中抬起头,距离近的可以看到那人纤长的睫毛,她笑嘻嘻的说道:“阿青,我饿了。”

许是坐了太久,起身太猛,竟差点有些站不住。猛然摇了摇头,眼前的景色来回旋转,恍惚看见那一袭蓝衫愈渐模糊,好似在向她走来,近至眼前时,那一张面孔叫人好生眼熟,那是谁……是谁?

星宿?

不……不是!

青蕲看的分明,那不是星宿!

那是……那是自己!那张面孔竟同自己一般模样。

她惊恐的退后了两步,直到背后抵上冰凉的墙面,一幕幕血腥的场面在眼前闪过。

战场中的厮杀声,震耳欲聋的战鼓一声声的敲打着,她想要喊出声,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恍若被困于梦魇之中,那些莫名的恐惧压迫着她,叫她无法呼吸,怯懦的望着眼前的人儿一个个的倒下,直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浮现,为这喧杂的世界,争取了片刻的宁静。

她抬了抬手,浑身却被抽干了力气,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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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不知何时起,日思烟波幻成灰。

“大人,该随我回去了。”

“嫦娥?你做何来此?”青蕲怀中抱着板栗,冷冷觑了一眼道

“大人,青蕲已死,你又何必活在梦中。”

“闭嘴!”青蕲怀中的栗子散落了一地,她颤抖的说着“阿枝莫不是傻了?我便是青蕲。莫要闹了,莫要闹了。你看,这是星宿赠我的红豆……我……”青蕲伸出胳膊,手臂上空无一物。

她愣住。

“青蕲不会唤我阿枝。”嫦娥双手扣在眼前人的肩上,用力的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你看着我,青蕲已经死了,我晓得你伤心难过,但,这便是事实。”

“青蕲”望着嫦娥,一言不发,眼中蓄满了泪水,喏喏半晌,声音如同枯槁一般“死了……”

依稀记得那日她赶到那满是残骸的战场,满是狼藉。

战场的中央,那人的青衣变得鲜红。

挥剑转身时,鲜血如同烈焰,温热了一碗酒。

战场上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青丝千丈,未曾白头,爱人如烟,泯灭回头。

自那以后,星宿便活在回忆中,一遍遍的去重现。

若是她不曾吃下那碟菜。

若是她早与崖城定下契约。

若是她不为名声与玉帝相对。

若是……昆仑山上她不曾同青蕲走散。

若那日,死的人……是她。

只是,痴愿已成执念,一切却早已尘埃落定。

吾于梦中追寻吾爱,爱而不得,为吾痴,一切,皆为梦。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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