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终究是抚上那细腻温凉的肌肤上,她轻轻移动,滑过那精致的轮廓,直到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随后那睡着的人,缓缓抬起头,眸光温柔如水,轻笑道:“醒了?”
“嗯,现下几时了?”傅言卿精神好了些,看了看屋里,开口问道。
赵梓砚坐起身子,柔和道:“已然亥时三刻了,你都昏睡将近三个多时辰了。可还难受,还有哪里疼么?”
看着她眼里的心疼担忧,傅言卿摇了摇头:“并不大疼,我没事。你呢,休息了么?”
赵梓砚点了点头:“下午落音照看了你许久,我便歇了。你这么久都不曾用过饭,想必是饿了。”说完赵梓砚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细心喂她喝下:“来,先喝点水润润喉,我去让落音将饭菜送过来,还有你的药,醒了便该喝了。”
傅言卿皱了皱眉:“还要喝药么?”
赵梓砚眸光宠溺,轻轻刮了下她鼻尖:“你伤得不轻,自然要喝药,我给你买了蜜饯,不会苦到你的。”
提到蜜饯,傅言卿才想起来,有些遗憾道:“我本来买了些的……”说完傅言卿才觉得不对,想要转移话题。
赵梓砚眼神却是晃得厉害,低低道:“对不起。”
傅言卿有些无奈:“哪里需要对不起?若说是因着你同我在一起,而给我招了这场灾祸,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他有让我离开你,可我现在还很是贪恋你,那么我要得了你,就得付出这种代价,并无不合理之处。再说,你来救我了,还替我讨了公道,便不必再道歉。除非,你也觉得你不该同我一起荒唐?”
赵梓砚连忙摇头:“不是的。”
“那就对了,不许再提了。”傅言卿口吻有些强硬道。
赵梓砚点了点头,乖乖应了。
“梓砚。”傅言卿轻声开了口,“你今日在那人面前说的话,都是当真的么?”
赵梓砚有些踟蹰:“什……么话?”
“即使我是利用你,你也心甘情愿,你所谋划的这一切都是因着我?”
赵梓砚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当初她怕傅言卿有负担,就同她说过,她亦有私心。可今日她有些后怕,只想同房道海说明傅言卿对她的重要性,让他不再对傅言卿下手。她有些吞吐道:“也……不全是真的,我说过……我也是为了……”
傅言卿叹了口气,颇为失望道:“原来是骗他的,我到当真了,白白感动地一塌糊涂。”
赵梓砚一慌:“我没……我当真愿意,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傅言卿好笑地看着她,看来这小东西也有这么慌神的时候。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当初我的确很怕欠你太多,因着彼时我以为我们仅限于当年的情谊,最多互帮互助,你投入太多,我还不起。可是……如今,你我已然两情相悦,你给我多少,只要我能,我也可给你多少。”
赵梓砚听得眸子发亮,一把凑过来,惊喜道:“卿儿,你说的都是心里话?”
“自然是。”傅言卿微微别过头,故作淡然,却听得赵梓砚那好听的笑声。她有些奇怪道:“你笑什么?”
赵梓砚轻轻搂着她,低笑道:“卿儿方才的意思是,当初怕我用情太重,你还不起,才不受。如今你同我倾心相待,可以……情债肉偿么?”
傅言卿耳朵倏然红了,伸手拧住她纤细的腰身,恼怒道:“好好一个姑娘家,竟然说这等不正经的话,跟谁学的!”
赵梓砚一时开心,说话这才没走心,现下回味了下,看着此刻穿着一身单衣,衣襟微散的傅言卿被她抱在怀里,顿时有些气血上涌,脸也红地透彻。慌慌张张松开傅言卿,眼睛却忍不住瞥了下傅言卿衣襟,这才结巴道:“你饿了,我去拿晚膳。”
傅言卿看她不对劲,低头看了下胸口,忙拉好衣衫,脸上热意泛滥。这小混蛋,也是坏透了。
大概是担心傅言卿饿坏了,方才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赵梓砚很快便回来了。
傅言卿起身发觉有些凉,门被赵梓砚推开后卷进一阵凉风,赵梓砚右手提着食盒,左手还端了个托盘,身上裹了一件斗篷,此刻都有些湿了,连带着额间几缕发丝也挂着水滴。
忙上前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却被赵梓砚避开:“你坐好别动,外面下雨了,天气凉的紧,你去添件衣衫。方才受了伤,别再着凉了。”
傅言卿也没跟她多争,回身去壁橱找了两件衣服,自己穿好后,替赵梓砚将那件湿透了的斗篷解开。摸了摸她的外袍,也带着股潮意,径直去解了她的腰带。赵梓砚面色微红,却没躲,看着她将她的紫玉解下放在一边,伸手将衣服接了过来:“我自己来就好,你先用着饭。”
傅言卿坐下看着赵梓砚将一粥盅端了出来,放在她面前,又拿了碗鸡汤。托盘里摆着的是蜜饯还有一个药碗。
傅言卿看着这些简单的东西,眉头微微一皱:“你呢?”
赵梓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吃过了啊。”
傅言卿挑眉看了她一眼,那表情摆明不信。就她这性子,怎么可能用过晚膳。方才去了片刻,定然也不可能吃过了的。
傅言卿也不多说,舀了粥递给赵梓砚:“先吃点,待会儿再去添点。”
赵梓砚拧不过她,只好喝了,一盅粥和一碗鸡汤被两人分食了,赵梓砚让人再送了些过来,看着傅言卿喝完药,又给她嘴里塞了蜜饯。
等到洗漱完毕,赵梓砚怕傅言卿不舒服,又让人躺在了床上。
傅言卿到是听话,躺在床上,看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赵梓砚,心里暗自发笑,却故作不知道:“可还有事?”
赵梓砚颇为正经道:“你伤得不轻,需要有人照顾。”
傅言卿点了点头:“嗯,落音便在外面守着,无妨。”
赵梓砚抿抿嘴,继续道:“我说的是贴身顾看。”
“那让落音进来歇着?”
眼看傅言卿眼里藏着一丝笑意,赵梓砚低头不吭声了,随后却是微微弯下腰,俯身看着傅言卿,随后抬脚半跪在床上,靠得越发近。
傅言卿有些紧张,缩了缩身子却依旧镇定道:“你这是做何?”
赵梓砚笑了笑不说话,却是直起身子开始解腰带,身上的衣衫顷刻间便松松垮垮滑了下来。随后她有抬手抽下束发的玉簪,一头青丝如瀑般滑落下来,让她整个人陡然间妩媚了不少,衬着嘴角的笑弧,勾人得紧。
傅言卿只觉得脸上发热,呼吸都有些费力,愣愣看着赵梓砚。
直到那人掀开被子钻进她的被窝,将她整个搂进怀里,她才回过神:“你又赖着我的床。”
赵梓砚抬手熄了灯,低耳细语:“并非赖着你的床,而是赖着你。”
她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傅言卿的耳廓,让她顿时缩了一下身子。侧过头,夜色中赵梓砚的眸子依旧亮得很,隐隐轮廓落入她眼中。大抵是眼前人太过香甜,亦或是气息太过令人心安,傅言卿最后忍不住探了下头,触碰了下那抹温凉的柔软。
这一下触碰却再收不住,赵梓砚收了收环在傅言卿腰间的手,加深了这个亲吻。
怕压着傅言卿,赵梓砚侧抬起身子,低下头和傅言卿轻轻交缠着,呼吸相交气息相融,直到傅言卿有些喘不过气,这才抱着人,轻轻拍着,相拥入睡。
翌日傅言卿想起同黄耀约好前往商会清点货物,赵梓砚怕她伤势未好,原本不愿她去,最后还是被说服,也就陪着傅言卿一起去接了货。
而魍魉等人也赶了过来,赵梓砚对此并未说什么,只是神情颇为冷淡,显然因此迁怒了他们。
晟家这一批货物价值不菲,足值八万两余两,大大小小装了九个红木箱子。晟雨之前派了运送的商队一同过来,傅言卿将货物暂且交给他们,准备让他们送回去。
而幻影山庄那边也传来消息,幻影山庄的庄主姚青山已经坐不住了。赵梓砚坐在椅子上,听着魍魉的话,抬了抬眸子,开口道:“是时候了,给幻影山庄送信,便说明日午时,我在永乐堂侯着他。”
“楼主?”魍魉有些不解。
“去吧,顺便将五鬼令附上,我想他不会拒绝的。”
“是!”
“梓砚,你同他见面有何打算?”傅言卿也有些没弄明白赵梓砚意欲何为。
对着傅言卿笑了笑,赵梓砚温声道:“卿儿觉得,姚青山一介江湖中人,为何要如此固守着永帝宝藏的残卷图?既不肯上交朝廷,也不曾去打听其他的残卷?”
傅言卿神色莫名地看了眼赵梓砚,垂下眼睑喝了口茶:“自然是不曾肖想过它,却也有不得不守着的理由。”对此她上一世便清楚了。
“卿儿还是如此聪慧。”赵梓砚看了她一眼,便继续道:“可是如今赵墨笺知晓他手里有了藏宝卷,他便只能交出去,否则私藏国宝便是死罪。幻影山庄再厉害,也抵不住朝廷的盛怒。而我,虽说亦是皇室中人,可我也算是身在江湖,我向他讨个拓版,帮他重新制一份以假乱真的残卷,任由赵墨笺拿走,原卷,他仍旧可以高枕无忧的留着,如此一来,同我打交道,想来他会放心一些。”
傅言卿笑叹了一声:“还说我,想来聪慧,我远不及你。”
赵梓砚拢住她的手,认真道:“明日我便去见他,你伤还未好,留在这里休息。等这件事成了,我便去益州,久了,那边恐怕会出纰漏。晟家的货物,我会将魍魉和鬼大他们留给你,护你回京城。”
傅言卿手下一顿,皱眉道:“你把他们都给我,你一个人去益州?”
赵梓砚摇了摇头:“你忘了,鬼楼还有五位鬼使呢,况且九殿不是下已然同七殿下去了益州运粮,无人会注意我的,你放心。”
傅言卿抿了抿嘴,看着赵梓砚沉声道:“今日已然是五月十一了。”
赵梓砚神色一顿,却笑得宽慰:“你还记着呢,不是之前便同你说了,药三通也过来了么。我既然要去,定然要带着他,有他在定会无事,你也可以安心会去养伤。这次你内伤不轻,回去还得再养养,好么?”
傅言卿沉默不语,看着一脸恳切额赵梓砚终究点了点头:“我晓得了,你去千万要当心。战场刀剑无眼,你一身功夫虽俊,可是沙场不比江湖,亦不是单枪匹马,切不可逞能,你身体如何了,需得给我回信,至少七日便要写一封。”
“好,都依你。”
傅言卿这才缓了神色:“你既然不愿我去,我便早日回京。这批货拖不得,而且,京城那边怕是会有急事,我也需得做好准备。”
赵梓砚听得一愣:“怕是会有急事?”
傅言卿摇了摇头:“因着我也不敢确定,不过若真有,你在那边也会知晓的。”
赵梓砚知她不想明说,也不再问,只是叮嘱着她回京之事,又同魍魉等人说明情况,准备傅言卿回去。
傅言卿当真是急着回去,用过早膳便带着商队一起回了京。
赵梓砚送她到朔州城门,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中,定定站了许久,随后才独自一人打马回了朔州,直奔永乐堂。
进了之前订好的房间,赵梓砚颇为随意地坐在桌案旁,闭着眸子养神,直到门被轻轻敲了几下,她才睁开眸子,沉声道:“请进。”
进来的是两个中年男子,为首的人一身藏青色长袍,剑眉星目,走路稳而无声,一看便是高手,伸手的男子一身灰色布衣,看似平淡无奇,却让人觉得颇为危险。
为首男子见了赵梓砚显然很惊讶,却依旧抱拳行礼道:“在下姚青山,敢问阁下可是发五鬼令之人。”
赵梓砚站起身,拱了拱手:“久仰姚庄主大名,在下鬼楼楼主,赵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