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风云诡谲的津南城,却因为南岳和亲公主的到来,而显得格外热闹。
文帝更是下旨,在京郊避暑行宫举行宴会,皇室宗亲,朝廷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携带家眷悉数出席,款待南岳的使臣。
浩浩荡荡的銮驾,从南门而出,引得无数百姓瞩目。
苏青玉跟随者銮驾,坐在马车上。掀开细竹帘,看着这一带的风光,忽地瞥到在津南城中新开的钱庄,又听到三两个百姓的议论,不绝莞尔。
“老李头,前些日子你那口子从恒通钱庄中取银子,真的给了三两银子的利息?”一人端着小酒,眼睛发光,忍不住拍了拍身边的人打听到。
“是啊,没想到还是真的,以后我家的银子都存在着恒通钱庄里,倒是省去了怕小贼盗走的担忧!”
“呵呵,这么说,我也得说服我那口子,将银子都存进去!”
苏青玉还来不及去查账。
但仅仅从这几个百姓的口耳相传,隐约可以猜到这恒通钱庄目前的火爆,粗略算一算,按照如今钱庄的发展程度,几乎小半年的时间,就足以将这恒通钱庄开遍凤国,甚至是黎国和南岳。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不断的掉进自己的口袋,苏青玉还是有几分兴奋的。
“青儿,吃块糕点!”穆珏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玫瑰酥,喂给苏青玉,马车行驶的四平八稳,倒是不用担心会颠簸,“本王倒是没想到,娶了青儿,倒是藏了个宝库在王府,粗略算算,只怕年底王府的进账大概是去年的几倍。”
苏青玉细细的咀嚼着。
玫瑰酥的香糯,萦绕在唇齿之间,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糕点,早起跟随銮驾前往避暑行宫之前,穆珏特意吩咐了后厨的厨子做的。
能够在这等细微之处细心,苏青玉还是有些小小的感动的。
忽地,莞尔一笑,凝视着穆珏,道,“怎么,难道王爷是为了银子,所以才迎娶我为王妃?”
“哪里!”穆珏连忙否认,苏青玉的脾气他摸得十分清楚,即便穆珏在外人眼中手段凌厉,而且就连莫随心那样的高手也怕他怕得要死,可是穆珏却绝对不敢轻易的得罪苏青玉。
又递上一杯香茶,免得苏青玉咽住。
玩笑之间,苏青玉不禁有些恍惚。
那天自从大将军府出来,穆珏一直心事重重,不仅仅因为生母娴淑皇后的惨死,巫咸古族守候千年的长生秘密,更重要的是,当他知道这一切以后,就注定会和文帝有相互对峙的那一天。
这一切,恍若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在穆珏的身上,让他难以喘过气来。
而自小生存在这宫闱之间,穆珏早已经学会了轻易的拿起放下,没有人能够通过他的神色和情绪察觉到丝毫的不对,仿若这尘封的秘密,从来就没有被人揭开过。
既然他不提,苏青玉也不会主动提起。
只是看着穆珏的眼神,难免多了几分心疼。
从津南城道京郊的避暑行宫,大概行走了几个时辰方才到,这避暑行宫修建于前朝,依靠着北山,得天独厚,乃是消暑纳凉的最佳去处。
修葺一新的宫殿,布置奢侈的楼阁,无不彰显凤国昔年强大的国力,文帝这些年只注重和一些文人士子写写画画,倒是荒废了武事,引来周边各国的虎视眈眈,所以选择在避暑行宫接见南岳使臣,是尤其深刻用意的。
丝竹阵阵,畅音阁演奏的宫廷细乐,是特意挑了文屈大师谱写的《中和韶乐》,曲声雍容,闻之欲醉,就连苏青玉这并不怎么懂得古曲的人听了,也不禁神往。
苏靖国抱病在身,所以告假未来,反而是大夫人和苏宁玉坐在大将军应该坐的席位之上。
苏宁玉简直嫉妒疯了。
虽然她已经打算下嫁给太子,可是冷眼瞧去,苏青玉和穆珏二人旁若无人的恩爱,那种几乎如同蜜糖包裹的恩宠,莫名的让她心里烦躁。
只是眼下是国宴,容不得她放肆一二,苏宁玉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性子。
“公主,这中和韶乐你觉得如何?”文帝几杯酒落肚,已经有些微微的醉意,但却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
中和韶乐大气磅礴,雍容端庄,最是能代表一个国家的礼乐教化,而南岳地处南蛮之处,这等乐曲,文帝以为自然是能震慑这群从不拔之地来的南岳使臣。
上官子娴却丝毫不给文帝几分面子,甚至连一点客套都没有。
她的嘴角,不禁勾起几分冷笑,“皇上,贵国的乐曲固然很好,但却都是一些靡靡之音,阿三,舞一套剑,让凤国的皇帝陛下见一见我们南岳的剑舞!”
话音刚落,身后一个侍卫抱拳而出。
手上的宝剑,轻灵一动,剑势凌厉。
文帝森冷的目光,如同利剑一样,带着几分山雨欲来的压抑,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略含了几分冷意。
他下旨让文屈大师耗费十几年的时间才谱写的中和韶乐,居然在南岳的六公主眼中竟然是靡靡之音,这让文帝的脸面何存?
而且,那侍卫,身手不凡,剑舞之中,刚柔并济,隐隐含了几分的凌厉的攻势,这越发让文帝的脸色变得阴沉。
“青儿,和你说的一样,南岳这一次送这位六公主过来,绝非和亲这么简单!”穆珏的眼睛微微眯着,语气已经有了几分金石之音。
苏青玉漫不经心,冷眼看去,她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南岳六公主,可是只需要第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比起寻常闺阁女子的羞涩端庄,这位六公主更像是自小生活在马背之上的人,说话行事之间,都带着几分飒爽的英姿,都说南岳之人重武轻文,从这位六公主身上的点滴,就可见一斑了。
只是,苏青玉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上官子娴掩饰的极好,可是苏青玉却隐隐觉得这位六公主,来者不善。
“皇上,如何?”上官子娴很是满意,示意那位叫做阿三的侍卫退下,剑舞的凌厉攻势之下,中和韶乐反而显得有些不济了,“想来凤国的文武百官都只知道欣赏靡靡之音,谁能舞得这一手好剑?难怪这些年,黎国敢数次入侵,只怕来日,我南岳也能分一杯羹了!”
“放肆!”穆珏起身怒斥。
他并非冲动之人,只是如果今日不给南岳一定的威慑,只怕来日边关多事。
一袭玄黑色的暗龙纹长袍,衬得那原本修长的身姿越发英挺,那眼中不经意的一瞥,透着几分漠视天下的威严。
穆珏语气一凛,冷着脸,不待文帝发话却已然抢先,“公主此来,看来并非和亲,乃是妄图挑衅我凤国数百万的将士,你不要忘了,黎国虽然数次入侵,可却都是有来无回,只怕你南岳想分一杯羹,也讨不了多少好!”
“你!”上官子娴不由地被穆珏震住了。
她一贯骄傲的性子,心比天高,可就在她第一眼见到穆珏的时候,却有种难言的怦然心动。
莫非,他就是传言中凤国的九王爷穆珏?
上官子娴不禁想起,她的车辇经过穆珏的封地曦城的时候,整个曦城富庶繁华。
而凤国这些年,因为文帝一心向佛,用了不少银子在佛寺的新建或者是皇家园林的新建之上,国力渐渐贫弱,反而是穆珏的封地,格外不同。
忽地,上官子娴莞尔一笑,“王爷,本宫不过是玩笑而已,这一次自然是奉了我父皇的圣旨前来和亲,别无他意。”
又道,“皇上,和亲驸马的人选我已经定了,还请皇上将我赐予九王爷穆珏为王妃!”
语出惊人!
文帝虽然因为上官子娴的数次冒犯,脸色阴沉,可上官子娴毕竟是南岳派来的和亲公主,文帝不得不顾及两国邦交。
大殿中的一些人都开始在窃窃私语,甚至有的人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苏青玉。
谁都知道,苏青玉不过是大将军府的庶出之女,若是真的让南岳和亲的公主下嫁给穆珏,只怕苏青玉的正妃之位不保。
苏宁玉更是得意,挑衅的眼神扫了几眼苏青玉,充斥着几分讥讽和嘲笑,可偏偏苏青玉却依旧坐在她的位置上,不动声色,不免让苏宁玉有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之上的感觉。
“公主,这话还请您收回!”穆珏眉头微皱,语气之间隐隐的透着几分不耐烦,“本王已经迎娶了大将军府的三小姐苏青玉为王妃,至于公主,还请另外择选他人为驸马吧!”
苏青玉和穆珏深深的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里,充斥着深情的笑意。
“父皇!”太子本来是饮酒旁观,这个时候却也按捺不住了,“南岳公主千里迢迢来和亲,父皇又岂能置两国友好邦交于无物,儿臣也请旨册封苏宁玉为太子妃,这对我天家而言,简直就是双喜临门。”
“青儿,你说太子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本王求娶南岳公主,安的是什么心。”穆珏落座,端着酒杯,搂着苏青玉松软的腰肢,微微一笑,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
在外人开来,或许还以为他们二人感情极好,甚至就连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迫不及待的亲热。
“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苏青玉白了穆珏一眼,语气轻佻,“不过,这南岳公主长得倒是不错,王爷难道自己就没想过?”
“青儿,本王对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穆珏又是一副深情满满的样子看着苏青玉,和刚才那怒斥南岳使臣的样子,判若两人。
肉麻!
不过穆珏要是真的敢对这南岳公主表现出丝毫的兴趣,她不介意和穆珏离婚!
苏青玉幽幽地看了太子一眼,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为南岳公主说话。
大概,上官子娴一旦下嫁穆珏,以文帝的猜忌之心,难免会怀疑穆珏里通外国,二来顺势也可以打压自己,讨好苏宁玉,这实在是一箭双雕之举。
想到这儿,苏青玉不禁冷笑,只怕太子这一次,算错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