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蛮族和西海,南域距离燕国更远,燕回和缘止先是乘车上了大船,又从大船下来改为骑马到了南域的边境,最后才驾着小船南行。
一路上兜兜转转,颠沛不断,历经将近一月,才终于看见了一点南域的影子。
燕回站在船头摇着船桨,向着那隐在水雾之后的翠色拼命的划去。
她一边小心的控制着船桨,免得被水流带歪了方向,一面还要抽空去看一眼躺在船板上,闭目颂念佛经的缘止。
两天前这位普陀寺的主持方丈从马上掉落下来,摔断了胳膊,虽然燕回已经为他用树枝做了简单的固定,可是自从前夜开始,他身上就起了热。
摸着那烫手的程度,少说也有三十八九度,可这入了空门的人大约都脱离了这红尘烦恼,即使高热不退,也依旧能够将那些佛经有条不紊的一一背来。
不过,瞧着缘止唇角起皮声音断续的模样,显然他的佛祖正在忙,没空搭理他。
“还有半日这船就能靠岸,你再忍忍。”
燕回抬手抹去了额上的汗珠,这越往南越热,如今不过一月的天气,她就已经换上了半臂,可尽管如此还是闷热的厉害。
“我无事。”缘止掀开眼皮看了看周围的水雾,“将船随处找处地方靠岸吧,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落雨了。”
原来是要下雨了,怪不得这么闷热,可燕回举头四顾,除了烟茫茫的水波,以及那一看就很遥远的南域影子,那有能够停靠的地方。
燕回只能将船桨抡的更快,可是无从停靠的船只,还是迎来了大雨。
那雨来的又大又急,砸在脸上“噼啪”作响,迫的人睁不开眼睛,这小船没有棚顶,燕回只能将所有的衣物翻出来披在自己身上,而她则撑着这些衣服跪在缘止身侧,为他挡雨。
本就骨折带发烧的,这要是再一淋雨,恐怕直接就去见佛祖了。
缘止听到雨点砸落的声响,他睁开眼来,就见燕回正撑着衣服为他艰难的遮着雨。
“多谢。”
“你不用谢我,你帮我一次,我也帮你一次,我俩扯平了。”燕回小心的调弄着发酸的手臂,尽可能的为缘止多挡一点雨。
可尽管如此,雨水还是透过衣服渗进来。
燕回的手指在衣服上掀开一条缝隙,透过满天雨帘向外看去,这大雨虽然骇人,可是却冲散了周围的水雾。
虽然南域还远,可是有一处浮岛就在前方不远处,那岛看着不大,用来短暂的避雨想来还是可以的。
“缘止,咱们有救了!”
燕回兴奋站起,她这一起,大雨立马浇了缘止满脸,冰凉的雨水落在缘止脸上,反而使得他滚烫的额头舒服了不少。
他借着这片刻的时间睁开眼,就见燕回正费力的将船桨取下来,借着船沿搭在他面前,而她则褪下身上的披着的衣服在自己面前的船桨上为自己小心的遮好,倾盆大雨被这船桨撑起的小小棚顶阻隔在外,就连那敲击在船上的雨声,似乎都变得悦耳起来。
可是没有了衣物遮挡的燕回直接暴露在大雨之下,雨点敲击在她的身上,她浑身湿透俨然比落汤鸡好不到哪去。
缘止浑浑噩噩的闭上眼,在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秒,有道身影自船上跃下,“咚”的一声落入水中。
那是,燕回吧……船桨被她用来给自己遮雨,她这是打算推着船走吗?
燕回的一边熟练的踩水前行,一边甩落脸上的水珠,透过雨幕查看船只前进的方向。
被灌注了雨水的船只越发沉重,燕回用肩膀使劲的顶着,双臂推着船尾前行。
燕回想过这场南域之行会多有波折,但她从来没想过,她这还没到南域哪,就已经如此多灾多难。
在她的设想中,为了避开大祭司的耳目,她们先是骑马南下,然后改用小船,那怕一人划上十五分钟,那也可以轻松愉快的到达南域。
可问题就出在这骑马上,为什么整日在外游历的普陀寺主持不会骑马?为什么在自己提议骑马的时候还不说?
明明我一个穿越者都点亮骑马技能了,你一个本地土著却被马甩下来摔断了胳膊,这样真的合适?
不过燕回已经没有时间吐嘈,因为那浮岛——到了。
这简直就是这些天里发生的最为美好的一件事。
燕回赤着脚爬上那浮岛,天知道自己的鞋子被水冲到那里去了,燕回的手指被水泡的发白,粗砺的缆绳被她紧紧的绑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撑着身子爬起,将缆绳解下系在离她最近的一棵树上,这才拉着缆绳将船一点一点的拽近。
大雨未停,缘止生死未知,燕回只能冒险扶着缘止踏入这座荒岛当中。
有冰凉的东西被塞进自己嘴中,缘止舌尖一触,只觉满口酸涩。
“好酸!”
缘止撑开眼皮看去,就见燕回正皱着脸坐在那里吃着一种青色的果子,看那酸涩的模样,显然与自己嘴里的出于一处。
“你醒了?”燕回将手上的东西整个塞进嘴里一顿狂嚼,紧接着又捏着鼻子咽下。
“这野橘子可真够酸的。”燕回揉揉被酸倒的脸颊,她嘴上虽然嫌弃,可手上却已经去拿第二个。
“不过,我只找到这个,将就着吃点吧,虽然酸了点,但维生素含量还是挺高的。”
缘止不知道维生素是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他咽下嘴里酸涩的橘瓣。
“我们现在在哪?”周围的光线有些昏暗,鼻端有腐木混着雨水的气息传来,看上去像是身处某种动物的巢穴当中。
“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听那个?”
“坏消息。”
“我们运气很好的碰到了一座浮岛,还很幸运的找到了这么一处树洞避雨。”
有地方避雨还算坏消息?
缘止疑惑的神色,没有躲过燕回的眼睛。
“虽然这很幸运,但是我要说的是,我们原本可以坐在南域的酒楼里,吃着南域的山珍海味,如今却要缩在这树洞里啃野橘子,这并不怎么美好,对吧。”
“是我拖累你了。”
“不不不,话不能这么说,你随我一路来南域,是我该感激你才是,之所以说这个,是想让你看在我拼死拼活的份上,说上一句实话。”
燕回看着缘止一字一句道,“说吧,你将我带来南域,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