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燕回看着缘止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在这之前还是美美的睡一觉比较妥当。”
“你说是不是,厉风。”燕回姿态轻佻的看向季风,“要不要来我的殿里,一起秉烛夜话。”
“浮城说笑了。”
若是平常,他或许会应下,可这里毕竟是王城,而他们不论私下再如何,此时都是对手。
“我先走了,希望能与浮城在最后相见。”厉风对着燕回略略额首,就带着号牌去寻自己的宫殿。
燕回摸摸下巴,看着对方的背影邪肆一笑,“如果到时你还活着,我想会的。不过,与美人站在对立面上,想想还真是不忍心啊。”
燕回握紧了手上的牌子,“走吧,长夜漫漫,总得找个歇脚的地方才是。”
写有“壹”的殿门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光,此时夕阳落在那数字下的木纹上,竟将那木纹映出另一番景象来。
燕回取出自己的牌子,对着阳光一阵调整,果然就在那木牌上看见了同样的花纹。
“这是什么?”
燕回将牌子递给一旁的缘止,“看上去像是只虫子。”
“是虫母。”缘止将自己的牌子取出,写有拾壹的牌子上也有相同的花纹。
“在南域世代相传的神话传记里,虫母通晓日月,连通昼夜,拥有莫大的威能,南域人们坚信,他们之所以能拥有独一无二的蛊虫,都是因为虫母的恩赐。”
听着这以讹传讹的言论,燕回只觉怪异,“这说的是虫子,还是神灵。”
“在南域人的心里,虫母就是神灵。”缘止的神情罕见的冷凝下来,“燕回,你莫忘了,常人受你那样严重的伤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燕回听得暗自咋舌,粗略来算,被箭射穿一次,被黑熊压断肋骨戳肺一次,被明月偷袭一次,此后更是为了对付浮城,自己又动手将自己弄死了一次。
这桩桩件件的,寻常人一生当中遇见一回已是倒霉之极,她燕回生里来死里去的几个来回,如今不仅活下来了,还活的鸡飞狗跳的。
所以这蛊虫绝对是黑科技啊。
燕回双手合十对着那宫殿上的虫母垂首拜了两拜,“希望虫母保佑我活的长长久久,荣华富贵,权倾天下。”
看着燕回这副心不诚语不对的模样,缘止本来是想笑的,可是那笑还未勾出,就隐没在嘴角。
燕回活不过六个月,此刻她的祈求看似荒诞,却未必不是她对生的渴望。
“会的。”
带着檀芷香气的手掌落在燕回的头顶,十分亲昵的揉了揉,“你一定能活的长长久久。”
“喂,重点错了吧,最重要的是荣华富贵,权倾天下啊,再不济,也给我直接开一个后宫啊。”
缘止笑笑,“都会有的。”
“那是当然。”燕回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轮椅被推动的声响。
她转身看去,就见苦止正看着手上写有“贰”的号码牌,对应着眼前的宫殿。
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结盟对象,奈何对方和自己都带着一个拖油瓶。
燕回对着苦止点点头,转身带着缘止进了自己的宫殿,反正王女只说了带着自己的木牌寻找宫殿,又没有说一定要一人一间,所以燕回这擦边球打的那是一个精准。
不过……
燕回看看那坐在轮椅上,戴着幕笠的男人。
总觉得这人背影有些眼熟啊,就像从前在那里见过一样。
是夜,天上云多星少,本就空寂的王城更是寂静一片,写有“壹”的宫殿内,一盏烛火在桌上幽幽燃着。
燕回翻了个身,那盏烛火旁边,缘止正端坐于前持着念珠颂念着佛经。
燕回等的有些烦躁,让一个嗜睡的人熬夜,这简直就是酷刑。
她摸摸自己眼睛下的眼袋,不说别的,就自己这漆黑的熊猫眼,即使不化妆也能完美的诠释浮城的阴郁妆容。
“你说这晋王的试炼究竟是什么?”
“静心等待就好,就像你说的,该来的,总会要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这心根本就静不下来啊。
“念段佛经听听吧,就那种复杂拗口,听着就想让人睡觉的那种。”
缘止转动着手上的念珠,刚一启唇,就是一段燕回连标点符号都听不懂的经文。
燕回伸个懒腰,现在总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可是她这懒腰还没抻完,就蓦地转头看向窗台,就在刚才,她听见有响动在那里传来。
赤的双脚落在地上,她的前脚掌整个踮起,软软的脚掌落在松木地板上,轻盈无声。
缘止颂念的佛经依旧,而燕回已经如同一只谨慎的猫一样,悄悄靠近了窗台。
合起的窗缝下,一只浑身黝黑的蝎子,正安静的蛰伏在那里。
它尾巴上的倒勾蓝的发紫,身上的虫甲黝黑发亮,此时察觉到燕回靠近,更是举起螯足挥舞着示威。
燕回又怎么会给他威胁自己的机会,只见她出手如电,巧妙的捏着毒蝎的尾巴,将其提了起来。
那蝎子摇头晃脑,挣扎着想要给燕回来上一口,可是它就像是被捏住了七寸的蛇,耐不得燕回分毫。
燕回提着那蝎子暗自思忖,不知道这蝎子是十二山主作为,还是这晋王之争的试炼。
燕回两指一个用力,就将这蝎子的脑袋捏的粉碎碎。
不论是那个,她都注定要让对方失望了。
“那只是一只寻常毒蝎而已。”
缘止提着燕回鞋子在燕回身边蹲下身去,燕回的脚掌踩在光滑的松木面上,更显其双脚白嫩。
“地上凉,你是女孩子,还是要多注意一些。”缘止就像是一位体贴的邻家大哥哥,将鞋子为燕回轻轻穿上。
燕回看的一时感叹,“缘止,像你这种体贴入微的暖男,遁入空门真是太可惜了。”
缘止站起身来,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燕回,“怎会可惜”。
能与你再见,对于我来说已是此生无憾。
“去睡吧,有事我唤你。”
燕回正想点头,却听得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从自己脚下传来。
她护着缘止退到墙角,就见自己的房间如同折纸般突然下陷,只几个呼吸间,就在脚下露出一个黑色的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