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房一看那红底金字的请柬,神情立马严谨了几分,待他接过那请柬仔细端详片刻过后,脸上神情更是恭顺。
“原来是叶府的公子还有小姐,小的方才失礼了,毕竟今儿个是府中大少爷的冠礼日,容不得半点差错,还望几位小姐还有公子见谅。”
苏易之颔首笑道:“无碍的,我们姊妹几个毕竟是初来乍到之人,若不是合了夫人的眼缘,也不会出席今儿个的冠礼宴,门房小哥不识得我们也是说得过去的。”
苏易之脸上笑容清浅,可落在那门房小哥眼里却远比夜叉的狰狞神情还要来得可怖!因为他知道叶府小姐的这番话,只怕要落入站在边上的管事的耳朵里了。
眼前这几人还是夫人邀来的贵客,管事又岂会为了自己这么一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东西得罪这几位夫人看重的贵客?
他当下便在心里头暗叫一声要糟,果然苏易之的话音刚落,那站在门房边儿上的管事便开口道:“小姐这话说得倒是叫我们做下人的颇为羞惭了,若不是今儿个冠礼宴要招待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些,我是绝不会叫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小子出来迎宾的,没得坏了几位公子还有小姐的兴致。”
哟,这是打算得罪人之后抢在自己前头处置编外人员么?
顾宝儿哂笑,用丝帕掩了那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轻声道:“管事言重了,既然这小子不适合在外头迎宾,那您把他打发去院子里头跑腿岂不更好,在这儿傻愣愣地杵着,那才叫坏人兴致呢。”
顾宝儿这话说得,那管事当即就傻了,他心说:怎的这叶府娇客就和夫人一样不按套路来?换了别的人家的小姐,不应该很是大度的把这事儿揭过去不提或是要求自己当即打发了这碍事儿的家伙么?怎的换了这叶府娇客,竟像是闹得很了,非要这小子在院子里头做个不停跑腿的伙计才罢休?
只是太女殿下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就算摸不清顾宝儿到底是怎么个心思,也不好驳了顾宝儿的提议,只能依着顾宝儿的意思,叫那一脸惶恐的小哥到院子里头跑腿去了。
那小哥本以为自己今儿个就要叫管事给打发出府了,谁料想那娇滴滴的小姐不过轻轻巧巧几句话就让管事给自己派了新的差事,当下心底就生了几分感激之情,心里头暗自打定主意,以后定不仗着身后主子的权势对别人趾高气扬的说话。
管事看着那门房小哥一脸恭顺地引着叶府的公子小姐往府里头去了,只觉心头一阵窝火,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团火气该冲谁撒!
冲那没有什么眼力见儿的门房么?回头要是让夫人知晓自己今儿个的作为,只怕头一个要叫人打发出府的就是他了!所以他不仅不能冲那门房撒火,还要想法子帮那门房瞒下他今儿个做的错事。
冲那叶府贵客?只怕那门房还没叫人怪罪,自己已然得卷包袱走人了!
到最后,他只得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干起了门房的活计,谁让本来的门房进院子里头跑腿了呢?这管事找不到人来做活,自然只能自己捋袖子上了。
顾宝儿一行人来得虽不算迟,却也早不到哪儿去,是以当他们按管事安排的位置入座之时,院子里头已然坐了不少的人了。
公子哥儿和女眷们自然是分开坐的,但是为了让女眷们和公子哥儿可以相互照应的缘故,中间的分界线不过是一道屏风罢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不管公子哥儿还是女眷,想要去另外一边帮衬也是极为方便的。
入座之前,孔昭本还忐忑等会儿要如何照应顾宝儿,待他瞥见男女宾的界线不过是一道金丝屏风的时候,他的心就安了不少。
顾宝儿和苏易之几个的座位是相邻的,这也是因了她们在名义是姊妹的缘故。但也正是因此,平日里头还能和主子一头坐着用膳的馒头小姑娘,没有可以坐的位置了。
顾宝儿笑着拍了拍馒头小姑娘的手:“等会儿你怕是要站着给我布菜了,可别觉得累。此处不比咱们自个儿府里头,若是你的腿酸了,也只能继续撑下去,没人来替你的。”
馒头笑着回了:“小姐你这是说得哪里话?就算我是你院子里头的大丫鬟,也是要站着伺候主子的,不过就是站一会儿罢了,哪有什么受不住的?”
顾宝儿笑道:“你心底明白就好。”
须知馒头小姑娘打从进了掖庭宫,就没被规矩束缚过。掖庭宫那个地方,规矩不过是个幌子,要想好好地活下来,更多得靠自己的手段,所以除了几个不长眼的管事姑姑,还没有人敢和馒头对着干的。
等馒头被皇后娘娘送给了顾宝儿,更没有人敢拿规矩来和她说事了。因为太女殿下说过了,馒头小姑娘不用去管那些个规矩,横竖她这个主子也不是什么规矩的人,只要馒头知道忠心,那就不算是不合规矩。
所以太女殿下是真的怕,馒头小姑娘知道自己要站着给她布菜,会有什么小情绪。
不过好在,馒头小姑娘是个明白人,她知道出门在外总得装装样子,所以这会儿她脸上的笑意不带半点儿勉强的。
顾宝儿见状满意得很,从自个儿的腰封里头掏出了一荷包的金丝蜜枣来,与馒头分吃,便算是嘉奖了。
馒头知道能从太女殿下手头里头分到吃食儿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儿,所以这会儿得了几颗蜜枣也笑开了。
这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呢,离顾宝儿不远的一个姑娘却开口插话了。
“姑娘分给娇娇几颗蜜枣尝鲜可好?”
顾宝儿回眸看去,发现那是一个穿着颇有几分俏皮的姑娘,那小眼神正盯着自己手里头的那荷包蜜枣呢,就像见了胡萝卜的兔子一般,那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当下便起了捉弄的心思,在脸上挂出个狡黠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