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在敖烈的鼓舞之下,大战余生的八百劲卒,还有临阵倒戈过来的两千多军士,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右北平城下。这次攻城,敖烈并没有带血杀营精锐前来,一者,敖烈是真的舍不得用血杀营精锐去打攻城战;二者,血杀营还要看守两千多乌桓俘虏。
来到城下之后,敖烈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下达了攻城的命令。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就在即将攻城的时候生了。
刚刚加入敖烈麾下的那两千多名右北平士卒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名年纪稍大一些的士卒对着城上喊道:“二狗子!你个没良心的,敢对你二叔放箭吗?”
另一位壮汉也向城墙上怒斥:“老二!你眼瞎拉?看清楚,俺是你大哥!”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青年,用还带着稚嫩的声音高喊:“爹!我是狗蛋啊,你要杀死你的狗蛋吗?”
城墙上的叛军听到城下的呼喊,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隔着城墙和城下各自的亲人说起话来。
“你们怎么回来啦?太守大人呢?”
“太守大人已经死了,他通敌叛国,该死!”
“那你们怎么就这么回来了?那些乌桓人呢?”
“那些乌桓人全被虎威将军杀死了,现今我们都是虎威将军的部下了。”
“什么?你们投靠了虎威将军?”
“要俺们说,咱们都是汉军,怎么能和乌桓人勾结?你们忘记这些天乌桓人是怎么欺负咱们的了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虎威将军肯原谅咱们吗?”
“你看俺们现在不就被虎威将军收留了么?看那边,那边有虎威将军的大旗。”
城墙上的叛军们顺着城下亲人们的指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面黑色的大旗,上面用醒目的红线绣着一行大字:汉虎威将军、百胜亭侯—敖。
敖烈做梦都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么?敖烈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还是打感情牌好用啊。
纵马来到城门前,敖烈威风凛凛的端着长枪,向城墙上喊道:“本侯就是虎威将军敖烈!封州牧之命前来讨伐乌桓!现今乌桓两万铁骑全军覆没,叛国邹福已经被枭。你等身为汉人,理应和你们的亲人一样,同本侯共同抗击乌桓,使右北平成为抵抗乌桓入侵的第一道防线!但凡真心归汉者,过往种种,本侯一概不咎。”
城墙上的守军听到敖烈的喊声,再加上各自的亲人劝说,纷纷走下城墙,打开了城门,迎接敖烈率部进城,使敖烈兵不血刃的占领了右北平。
进城之后,敖烈命令张绣和赵云带领两百军士,把邹福全家老少全部缉拿,凡是知道邹福叛国内情的人,一律问斩,其余不知情的,也不在追究,只是贬为平民。
荀彧和田畴又在敖烈的指示下对右北平的郡兵进行了整改,去芜存菁,裁汰老弱病残,最后整顿出一千余精锐。把这一千名精锐和先前投效的两千郡兵整编成一军。
另外,从蓟郡跟随着敖烈的步卒们,经过清点,还有八百大战余生的精锐,敖烈把这八百精锐另外整编成一军,号称虎贲营,令张辽统率并训练他们。至于张辽原先统率的血杀营,则交给赵云统领。
经过一轮忙碌的清点、整编之后,敖烈清算出了目前手下的可战之兵,包括八百血杀营、八百虎贲营、和三千步卒。满打满算也只有将近五千人而已。和乌桓峭王的八万大军相去甚远。由于邹福刻意的隐瞒军情,所以现在敖烈也搞不清楚乌桓的大军到底在哪里,说不定明天就会兵临城下。
所以,尽管经过连番大战,身体很是疲劳,但敖烈却没有一点睡觉的心思,还把麾下的文武重臣都召集到太守府中商议军情。
“州牧现在还不知道邹福叛乱的事,即便知道,大军也还没有集结完备,急切之间也不可能支援我们。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就是,前有敌军,后无援军。各位,都说说你们的想法吧。”敖烈率先开口说道。
田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主公,适才畴清点了城中粮草辎重,足够弥补我军先前烧毁的辎重,甚至还有富余,足够我军三个月的用度。即便凭城坚守,也不怕粮草不济。”
敖烈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此战,不可坚守,但也不能主动出击,我军只有不到五千人,而乌桓却有八万人,双方兵力相差悬殊,我军只能智取。”敖烈给作战方针定下了基调。
张绣、赵云和张辽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都是一筹莫展。
看着其他几人的神色,荀彧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主公,彧有一计,或许可行。但需要一名胆大心细的人来实施这条计策。”
敖烈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露出洗耳恭听的神色。荀彧继续说道:“这条计,叫做请君入瓮。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挑选一名胆大心细且勇于担当之人,冒充邹福的使者到乌桓营中,对乌桓峭王巧言令色,诱使峭王来到城中,然后我等冒充邹福手下,在酒宴上设伏,擒拿峭王。”
敖烈仔细思索着,一边思索一边追问:“文若,你这条计到是可行,但是其中的风险太大。一旦乌桓人识破了冒充的使者,或者乌桓两万前锋全军覆没的消息,被他们斥候打探到,都足以让你的计策落空。到时我军的处境就难了。”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田畴猛然站起身来,朗声说道:“主公,畴愿冒充邹福使者,去乌桓营中,诱使乌桓峭王来到城中。”
敖烈听完,脸上浮现出一片震惊:“子泰!你是某的心腹手足!怎么能去冒充邹福使者?万一走漏消息,你让某怎么去面对花铃?”
田畴神色坚定的说道:“主公待我恩重如山,畴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主公的大恩,自投到主公麾下,畴计略不如文若先生,武勇远逊文远、佑维和子龙,至今仍然寸功未立,心中实在不安。主公就叫畴去吧。”
敖烈刚要说话,荀彧插言问道:“不知子泰到乌桓营中,该怎么游说峭王?”
田畴答道:“某打算将文若先生的计策连环使用。等到乌桓营中,我就说邹福设下酒宴,诱使州牧大人前来,然后在酒宴上设伏擒住了州牧,想必乌桓人只擅长斗勇,而缺乏计略,闻听州牧大人被邹福擒住,峭王必然亲自前来和邹福谈条件,邹福之所以叛国,必然也是因为功名利禄,企图在乌桓攻打幽州时分一杯羹。这样一说,乌桓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怀疑。”
听完田畴的计策之后,在座众人均是拍案称绝。敖烈对田畴语气深重的说道:“子泰,此事就拜托给你了,等到大功告成之时,某亲自给你敬酒!”
田畴忍住热泪,抱拳行礼:“畴纵然是死,也必定完成主公的嘱托!事不宜迟,畴这便先行一步了。”说完也不等别人答话,转身向外走去。
在座众人看着毅然决然的田畴,心中大感佩服,纷纷站起身来,对田畴拱手行礼:“子泰保重!”
次日,敖烈一大早就来到了城墙上,向着北方眺望。荀彧悄然来到敖烈身边,低声说道:“主公,是否在担忧子泰?”敖烈依然看着北方没有回头,口中却说:“文若,也不知道子泰此行是否顺利。待会你去告诉文远他们,加紧准备守城器械,一旦子泰......我们也好有些准备。”
荀彧默然的点了点头。停了片刻,荀彧又说道:“主公,城墙上风大,还请主公下城吧。”
敖烈淡淡一笑,说道:“文若是觉得某弱不禁风吗?些许寒风能耐我何?到是文若你,没练过武,又不习惯吹寒风,早点下城休息吧。”
荀彧感觉着敖烈语气中的关心,心中感动,低声应了一声诺,便转身向城下走去。
就在荀彧快要走下城墙的时候,敖烈的声音又滞留了荀彧的脚步:“文若,还有一件事要劳烦你,派选一些精明的军士,日夜守在城头,一旦子泰成功归来,务必要毫无破绽的把乌桓峭王迎进城内。”
荀彧弯腰行礼答道:“诺!自即日起,彧便挑选精明之士守在城头。这几日彧也会搬到城楼中居住,勤加观察北方的动静。”
敖烈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劳烦文若了。”
七天之后,敖烈正在太守府中和张辽赵云张绣等将议事,一名虎贲营精锐闯了进来:“禀主公!田先生回来了,现在已到城门口,荀先生正在迎接。”
敖烈猛然站起身来,追问道:“子泰可曾有什么交代?”那名精锐答道:“田先生说,赶快设宴。”闻听此言,不但是敖烈,连张辽张绣和赵云也都一同站起身来,脸上闪动着喜悦。
“好!设宴,我们要好好款待款待乌桓峭王!”敖烈迅对张辽等人吩咐了下去。然后独自一人向外走去。
来到城门处,敖烈看到田畴正一脸殷勤的,在和一名高大的乌桓人说着什么。那个乌桓人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着一脸的胡须,再配上那一脸横肉,简直是凶神恶煞一般。想来这个乌桓人,就应该是峭王了。
田畴围着峭王不停地献着殷勤,脸上带着曲意逢迎之色,看那副模样,就好似峭王是田畴的亲爹一样。敖烈忍不住暗中好笑,没想到田畴的演技怎么好,和后世那些影帝相比也是毫不逊色,难怪能够把峭王从老窝中引诱出来。
敖烈大步走上前去,对着峭王弯腰行礼:“右北平太守邹公之子拜见大领。”峭王看到敖烈不过十三四岁,全然没放在心上,沉着脸说道:“你父亲为何不亲自出来迎接?”敖烈连忙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父亲还要看押刘州牧,一时抽不开身,特命小子前来迎接,望大领海涵。”
田畴暗中向敖烈使了个眼色,然后提高声音说道:“公子,这位可不是大领,而是峭王!我们要用最高的规格来招待峭王他老人家!”
峭王听着田畴的话,笑骂道:“你小子这张嘴,真会说话,本王就喜欢你这一点,以后你就跟着本王办事吧。”
田畴点头哈腰的连忙说道:“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敖烈脸上配合的显现出吃惊的神色:“原来是大王驾到了,快快快,里面请,小子这就去安排酒宴款待大王。”
峭王大咧咧的一摆手,哼道:“前面带路吧。”
敖烈和田畴急忙带着峭王向太守府中的大厅走去。峭王一边走一边看着太守府的景观,心中很是羡慕,开口说道:“你们汉人就是会享受,看看这太守府,啧啧,这叫一个漂亮!以后这座宅院就是本王的行宫了!”
田畴笑着说道:“大王,区区一座太守府算什么,大汉天子住的皇宫那才叫雄伟壮观,等以后大王带领部下勇士打进了洛阳,何不住进皇宫享受一番?”
峭王哈哈大笑道:“好,好主意,你小子,本王没看错你。”
走在右侧的敖烈听着田畴和峭王的对话,忍不住脚下拌蒜,差点没一跟头摔在地上。心想子泰啊子泰,你还真敢说啊。看来田畴不仅有当影帝的潜质,还有当外交官的资本,这张嘴,真是死人都能给说活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