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梦境破裂。还记得上一次经历梦境考验时,他对爱情这种东西嗤之以鼻,痛绝深恨,如今转眼五年,情景转移,他破了当年立下的誓,还破的一点防备都没有。
秦灵暗继续往前走,居然看见了第三个梦境里自己变成的那个男子。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梦,只站在那,一句话也不说。
那人一只眼就将秦灵暗看透,但秦灵暗却不惊恐。因为他自己也有过这种感觉,这是个被动技能,根本无法控制。也就是说,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会看透事物的一切本质。
那人似乎觉得秦灵暗有趣,道:“我知道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答应陪我三年时间。”他早知道秦灵暗三年后得离开,才设置这个时间。他一个人待在这里已经很长很长时间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兴趣知道,如今又见到了活人,他贸然提出这项要求。因为他知道,对方绝对会答应。
果然,秦灵暗没有问什么就答应了。
那人道:“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环境?”
秦灵暗最喜欢的地方……是道仙宗的雪阳峰。可他不准备这么说,他思考了片刻,道:“你想玩角色扮演游戏?”就像过家家那样。
那人道:“嗯。第一年我们扮演朋友,第二年我们扮演亲人,第三年……”他皱了皱眉,似乎在纠结。
秦灵暗能看穿对方的心思,毕竟当年他就是这个人。当时他还给自己取了个很古怪的名字——‘衣昆’。他道:“第三年我们扮演敌人好了。”
那人道:“我没有敌人。”没有人配做我的敌人。
秦灵暗眯眼道:“原来的你不是既没有朋友,又没有亲人么?这只是扮演而已,何须当真?”他以前也曾喜欢在脑海里想象着自己扮演某个角色,没想到现在还真有人愿意跟着他玩。别看他平时冷冷淡淡的,实际上也是个贪玩的。
这句话好像刺痛了对方,他半晌才道:“也是。”
那人道:“唔…你叫什么名字?”
秦灵暗道:“秦灵暗。”
那人道:“我没有名字。”
秦灵暗道:“我帮你取,往后你就叫衣昆好了。”
衣昆道:“为什么?”但他也没有否认。
原来秦灵暗在成为这个人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快如云烟,万物平等,世间之事、之人毫无可以值得称赞记忆的地方。兜兜转转,总会回归原点。他就是个神,仙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能活得长一点儿的生物罢了。
所谓衣昆,也就是‘神’的意思。
阿白道“……”灵暗,你大雾了!
秦灵暗不知道阿白的在那里暗自腹诽着什么。他道:“就是汉字里,‘神’的意思。”
衣昆道:“哦。”他并不知道自己是神。有了名字,和没有名字对他来说几乎没啥两样。
殊不知,名字就是‘咒’。若是被冠上‘名’,必然受其束缚。正如有人在身后喊了你的名字,你会回头看一样。若是你不叫那个名字,你就不会在意那人的呼喊。
秦灵暗道:“既然是要扮演朋友的话,就弄出城镇学堂这些吧,最好是山清水秀些的地方。”要是山穷水恶,可是会养出刁民的。
衣昆道:“好。”顿时眼前景物变化,他自造出一方天地,果然厉害。
衣昆将自己和秦灵暗变成十五六岁的少年,改变了容貌年龄。衣昆容貌清秀端庄,一身蓝衣。秦灵暗则是现代时十五六岁的容貌,一身灰黑衣裳。
此处水清木华,山秀人灵,名为‘稻香城’。
衣昆封了自己的法术和神识,将自己拟装成一个普通人。他道:“灵暗,你知道何为朋友么?我看过很多在你面前笑,背后捅刀子的人,他们算是朋友么?”
秦灵暗闻言,立马想起了程云,他笑道:“算。”
衣昆道:“那只会锦上添花,落井投石的也算朋友吗?”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对方懒洋洋的躺在学堂后院的大槐树下,一副不是太有精神的样子。
秦灵暗道:“哦,那也算。”他见衣昆站他面前,闻言,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
秦灵暗道:“朋友之间未必要互相承认,只要你把对方当朋友,那么他就是朋友了。这世间的一切虽不仅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但我们没必要想的那么复杂,只要认识自己感受到的,顺从自己的本心即可。”
衣昆仿佛受教般,道:“你说得对。”
阿白道:“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就在那想些有的没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你也真好意思对衣昆这么说!”它发现忽悠一个神,真是让它有莫大的罪恶感。秦灵暗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是的,他没有。
秦灵暗道:“诶,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这里真像个世外桃源啊。”他知道衣昆不善言辞,那么他也不介意将自己啰嗦的一面挖掘出来,刚好互补一下。
衣昆道:“轻松是什么感觉?”他像个初入人世的婴儿,对一切都好似看透,又带着好奇。
秦灵暗一拉衣昆,将他拉到自己身边,道:“没体会过重担压肩,又怎能体会轻松呢?先生布置下来的作业你做完没?”
衣昆被拉的一个踉跄,他坐到秦灵暗旁边,道:“哦,还没。”
“等你做完了,顺便也帮我做完。记得,字迹要丑点。不要让先生看出什么破绽。”秦灵暗想起自己穿越前轻松悠闲的生活,又对比一下来到这个世界后勤奋刻苦的自己,顿时刷新了对自己的认知。要是我在现代时这么努力,靠上清华北大根本不是梦!
转念,秦灵暗摇摇头,抛开这些胡思乱想,开始回忆起第二次梦境里的场景,摸摸胸口,似乎还在疼着。
衣昆诧异,似乎没想到秦灵暗会这么说。他半晌才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秦灵暗原本闭着的双眼睁开,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如黑曜石般的光泽。阳光打在那张平凡的面容上,照耀在那璀璨的灵魂上,勾勒出少年的不经意间露出的桀骜神色。他道:“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衣昆道:“如玉,似鹤。”
秦灵暗大笑,笑容浸透了阳光,明艳非常。他道:“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我是怎样的人,难道会因为你一句话改变不成?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我未必就是怎样的人,这只是你以为而已。你可知‘我本非玉鹤,心却似莲花。’?”
衣昆道:“你是说,你既不是温润的玉,也不是孤傲的鹤,而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秦灵暗道:“嗯,差不多。我修的是道,讲究顺其自然,随心、随性、随缘。所以我似莲花。而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的玉或自命清高的鹤。”虽然我的确是有点‘顽固不化’和‘自命清高’来着……
衣昆道:“哦,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这个年纪的人总喜欢问别人自己如何,来寻求满足感,来认识自我。
秦灵暗道:“帮我写作业,我就告诉你诶。”他无赖起来,简直无师自通。谁叫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真正璧玉无暇似的人,那只不过是他在外面披着的一层皮而已。现在,真实的他回来了,但和以往又有所不同。
衣昆愣了两秒,好像在确认这句话真的是出自秦灵暗口中。他道:“好。”他同意了。
秦灵暗伸处四根手指,道:“现在你有四个选择,你只能听其中一个,其他的还需另付报酬。你想听真话、假话、好话还是坏话?”
衣昆没想到秦灵暗会玩这一套,他再次愣了两秒,道:“真话。”
秦灵暗道:“我觉得你嘛……像个种子。还没出生,不懂世间疾苦和乐趣,只在口头、纸业上通过无味的言语、字词看这世界,却从没自己好好去体会一番。”他说完,拍拍衣昆的肩,道:“好啦,我说完了,记得写作业哟!”就离开了。
衣昆看着秦灵暗离开的背影,蹙眉反思道:“朋友之间真的是这么相处的?”思索半晌无果,他也只好回去写作业了。
老先生最近似乎心情不好,布置的作业又长又没有营养。衣昆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了,他和秦灵暗住在学堂里。晚上,他挑灯写作业写的手酸,顿时有些后悔答应帮秦灵暗写作业。
秦灵暗在外面逛了一圈玩,顺便找了个茶馆跑堂的工作,现在正拎着一盒子菜和两小坛酒回来了。他点的菜多是素食,价格也便宜,就是两坛清酒贵了些。
闻到饭菜味,衣昆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手腕酸、眼酸、肚子饿等等的感觉,苦痛之中又略感新奇。
秦灵暗见窗边点灯,也不扣门,直接踹门而入。
门没有锁,是衣昆特意留的。他见秦灵暗粗鲁的踹门而入,吓得差点打翻墨水,将辛苦做好的作业报废。想到这里,他情绪也不太好,道:“你回来就回来,踹门做甚?”
秦灵暗道:“我两手都提着东西,怎么开门?当然得用脚踹啦。”他到一旁将饭菜摆开。
看到吃的,衣昆脸色缓和了点。他道:“你喊我一声,我难道还不会帮你开么?记得下次别用脚踹,踹坏了要赔的。”
秦灵暗将筷子递给衣昆,道:“那好啊,以后我有什么事就喊你。”
衣昆顿时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感觉自己掉坑里了?但是看着眼前的菜,他没有多想,而是开始吃了起来。他吃饭不说话,秦灵暗却不能如此。
秦灵暗道:“要不要喝点儿酒?”他说着,已经倒酒了。
衣昆抱着尝试的态度喝了点酒,似乎觉得味道不错,就多喝两口。
秦灵暗道:“你可知这些吃的都是打哪儿来的?”他从身后拿出樱桃,然后挑了一颗特别红的递给衣昆,自己吃那两颗连在一起的。
衣昆吃了樱桃,眼神一亮,道:“哪儿来的?”
秦灵暗道:“酒菜是打工买的,这樱桃嘛……”他笑了笑,道:“一个漂亮姑娘送的。怎样,味道不错吧!”
衣昆身躯微僵,道:“你怎能随便收陌生人东西?”他板起脸,一脸严肃。
秦灵暗翻了个标准的白眼,道:“那你还吃陌生人送的东西呢!”他一边吃樱桃,一边喝清酒,时不时夹两筷子菜,一派闲逸之态。
阿白道:“……”灵暗,为什么你总能刷新我对你的认知?
因为人,不是一成不变的物种。他们面对不同的东西态度和行为亦不同,但大体上还是相差无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