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沫儿,你可还记得当初的诺言?你的睿哥哥来找你了。”男子冷峻的面上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公子。”来人看着站在窗前的男子,心里微微一叹:又是一年的八月十五,每当这个时候,都是主子最惆怅的日子。月圆人团圆,可此时主子日思夜想的人儿又在何方?
“解决掉了?”男子听见有人叫他,是宗宏的声音,收起脸上的笑容,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冷冷的道。
“恩。”宗宏点点头,“公子刚出来,他们就急着派人追杀。”
“他们以为就凭那些小虾米就能把我解决掉吗,也太小看我了,看来对他们的惩罚还是太轻了。”男子说罢眼露杀机,眸中闪烁着不可一世的光芒。
宗宏见主子眸子中露出的寒光,忙劝道:“公子刚继承皇位不久,此时不易杀他们,否则……”
“我知道,不过,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柳瑶赶到凤鸣山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一丝琴声,如河水叮咚,伴着一声吟唱:“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为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兮求其凰……”声音低沉婉转,有着解不开的忧思,仿若一种魔力牵动人心,让人跟着他的语调,心情起伏不定,感怀忧伤。
柳瑶登上山顶就见竹毓盘腿坐在花草之间,膝上放着一把琴,双手拂动,一个个美妙的音符被他弹奏成曲,连成一首《凤求凰》。
月光下的他的背影显得更加的落寞,总有解不开的愁雾围绕着他。映在地上的影子如一副墨染的画,白衣飘飘,发丝轻扬。月光如练,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双手看上去更加的白皙,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幻化成玉。半边脸庞也更显得俊美儒雅。
“凤凰于飞求其凰,四海归兮共翱翔。”柳瑶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高声吟唱。
“你来了。”竹毓听到柳瑶吟唱,手按琴弦,缓缓道。
“竹公子!”
“这么好的月色,瑶瑶可愿为我舞一曲?”
柳瑶一愣,心道:他让我换回女装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给他伴舞吗?今天的他好像有点奇怪。
“好。”不管怎样,这么好的月色,不要辜负了才好。
竹毓又从新拨动琴弦,还是刚才的那首《凤求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顽兮共翱翔……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竹毓每念一句柳瑶便舞一句。月光皎皎,清风徐徐,美人起舞,君子奏曲。衣袖翻飞,裙罗如裾。琴声悦耳,闻之欲醉。
柳瑶轻移舞步,玉带轻趁意,轻盈动步摇。纤纤素手挽轻纱,仿若牡丹微开仙子蕊中舞。腰肢灵动光如水,恰似瀑布飞流鱼儿水中游。
琴声清丽如春江之水,灵澈如九秋之菊。
竹毓看着眼前舞动的人儿,似流光飞舞,火红的衣衫似大红的嫁衣,而他则是那个心怀忐忑的新郎,竹毓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怅惘,苦笑一声,飞身而起,在琴声落入尾声之时,来到柳瑶身边,携起她的手,与她一起共舞。四目相对,情留于目。刚欲停止的舞步又被带起,在竹毓的引导下从新起舞。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竹毓说着左手背后,右手牵起柳瑶的左手带着她在风中旋转,柳瑶脚尖点地,在竹毓的引导下转了一圈又一圈,裙摆翻飞似夕阳下的云彩,华力四射,发丝不时扫过竹毓的脸庞,带起阵阵芬芳。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为我彷徨……”
竹毓轻轻托起柳瑶的腰肢,上下翻飞,不知是风跟着他们,还是他们带起了风。柳瑶一身绯红衣衫,趁着竹毓的雪白衣袍,如霞透白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顽兮共翱翔……”
竹毓轻轻的念着,声音里有着让人不可忽视的魅惑,雄厚的嗓音优美的词语,*裸的表达,每次开口都能挑动人的心灵,让自己的心为之跳动。
竹毓嘴里念着,心里想着:就这一次,一次就好,这次离别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许是永不相见。就让自己留个与她一起的美好的回忆吧。
流风回舞动芳华,山静水动美如画。竹毓细细看着眼前人,姣好的面容,修长的脖颈,明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诱人的嘴唇,纤细的蛮腰,动人的身姿,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他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刻在心房里,挥之不去,剪之不断。
他不敢眨动眼睛,他怕一闭眼,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幻。可是世上没有舞不完的舞蹈,也没有唱不尽的曲子。
当四目再次相对,梦幻也随之幻灭。
柳瑶看见竹毓眼眸深处的悲凉与孤独,还有着百般的不舍。到底是什么样的哀愁跌进了他的眼底,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就如春日里的最后一朵盛开的花朵,虽然鲜艳亮丽,但举目四望世间唯有自己孤芳自赏,寻寻觅觅找不到方向,回首世间已沧桑。
柳瑶情不自禁的抚摸着他紧蹙的双眉,想把它抚平。竹毓放开柳瑶,扭过身去抬起头让眼泪倒流。他竟不忍再多看她一眼,他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不会再放手。
“瑶瑶,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教你武功吗?我现在就教你。”竹毓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良久后开口道。
“真的?可是竹大哥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我没事。是今晚的月亮太凄清了,让人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竹毓说罢又道:“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柳瑶虽有疑惑但还是感到高兴的,“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双手交叠,盈盈一拜。
竹毓见柳瑶要跪下行拜师礼,忙伸手托起她,急道:“不,别叫我师傅。如果你愿意就称我为哥哥吧。”竹毓说完又补充道:“我是说我们结拜为兄妹。”竹毓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微微一痛,直达眼底。
“哥哥?”柳瑶想了想道:“好,哥哥在上请受妹妹一拜。”
竹毓听到这一声‘哥哥’心里抖了一下,话已出口就没有再反悔的余地,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她会是他一辈子的家人。
“妹妹请起。”竹毓这一扶不知道带了多少的情绪。
竹毓走到旁边的枫树下,从上面取下两根树枝,用手一抖,树叶簌簌飘落。合着一地的落叶铺成一副滴血的画作。
“在以后得对敌时你必须要学会用剑,虽然你惯用匕首,那只能对付一些武功平庸的人,要是遇到高手,他们根本不会给你近身的机会。所以有一把长剑很重要。”竹毓说罢走到柳瑶面前把手里的其中一根树枝递给她道:“今天没有带剑,我们就用树枝代替吧。”
“你会一点武功,可以说是基本功很扎实,你爷爷不愧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军,对你的指点无可谓不精,但我们江湖人有我们江湖人对敌的招式,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无论何时都要留有余地,结交一个君子胜过杀死一个小人。战场上刀剑无眼,讲究的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但在江湖上根本不必如此,除非对方要至你于死地,否则不要取别人的性命。我说的你都记住了?”
柳瑶忙点头道:“记住了。”
“那好,我现在给你讲讲武功身法。江湖上无论何门何派其剑法皆有造诣,不能说哪个好那个不好,各有长短,所以我们要取长补短。但剑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也不要拘泥于书上所学,要学会灵活多变。临敌之时不能固守成规,那样敌人很快就能摸清你的招数。要随敌而动,敌变我变,敌静我静,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剑随心动,心随手指,指哪打哪。总之四个字:变幻莫测。”
竹毓一席话说的柳瑶心里乱七八糟:“啊,又动又静,那到底该动还是该静啊。”
竹毓见柳瑶迷糊的样子,淡淡一笑道:“具体的视情况而定,该动的时候动,该静的时候静。我说太多你也不明白。这样,你拿树枝子打我,不要有所顾忌,把你所有的招式都使出来。”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以竹毓的武功就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哪能伤害到他,自己纯粹是白担心,所以柳瑶二话不说扬起树枝就朝竹毓打来。
竹毓见柳瑶手中的树枝扫来,不避不让,等到近前时用手中的树枝反手一撩,挡开柳瑶的一击,左右横扫,柳瑶开始还觉得尚能应付,但随着竹毓速度慢慢加快,柳瑶只感觉眼前叠影重重,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只是本能的伸手格挡。
手上身上被打中好几下,却吭也未吭,竹毓没有喊停,她就一直不会停手。以前爷爷就教过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竹毓边打边道:“这是指上打下,指左打右。静如青松,动如疾风。就像这样,这样,对,我们再来……”
柳瑶见竹毓剑指左肩,忙挥剑格挡,剑还未到,又见竹毓挽了个剑花,从右方向自己腰间点去。柳瑶见状连忙收剑向下削去,竹毓剑法又变,转身朝自己咽喉处袭来。离自己咽喉一寸处停止。柳瑶却是急出一身香汗。
“可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
“那好,我们再来。”
“看剑!”
两人说罢,又朝对方攻去,竹毓意在让柳瑶熟悉剑法的多变之处,并没有使太大的力道。柳瑶却是全力施为。
柳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痛快过,竹毓教人练武不像是爷爷教她那样死板。竹毓教她时就像两个小孩在玩耍一般,你来我往,打来打去,极为有意思。
柳瑶在竹毓的指点下,再加上她本身也会点武功,领悟起来,进步飞快。柳瑶忘了时间,忘了烦恼,忘了一切,一心练武。
身姿摆动间如飞龙潜水,裙裾翻飞间如百花盛开。秋夜风凉,柳瑶却感觉风吹在身上一阵惬意,全身上下舒爽无比。凉风吹动耳边的发丝,丝丝柔滑顺遂,不时地有发丝掠过脸庞,划过皮肤,在上面留下丝丝凉意。
两人直练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剑气如虹,裙罗如曲,归影烬。
“累不累?”竹毓见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儿,微微一笑,淡淡的道。
柳瑶也回以一笑轻轻的道:“不累,毓哥哥肯陪我练武,我真的好开心。”
竹毓见一缕被汗水打湿发丝贴在柳瑶的唇边,伸手轻轻地为她拂去,拿出锦帕替她轻轻的擦拭鬓边的汗珠。眼神温柔如水,手上半分力未用,唯恐惊了洒在柳瑶脸庞上的月光。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可好笑了。”柳瑶见竹毓眸中总是藏着一丝忧愁,便想逗他笑,但还未开口光想着就已经笑出声来,见竹毓点头,抿嘴笑着缓缓道:“一个师爷胸无点墨,一心想升官发财,为了巴结讨好上司,特地设了丰厚的酒席宴请县官。喝酒时,师爷讨好的问:‘太爷有几位公子?’县官不假思索的说:‘有犬子二人,你呢?’县官反问,这可把师爷给难住了。他暗暗想:县太爷还称自己的儿子为‘犬子’,我该怎么称呼自己的孩子呢?寻思了一会儿,才想到答案。你猜他怎么说?”
柳瑶说罢,忍着笑问竹毓,竹毓想了一会儿道:“不知道!”
柳瑶大笑道:“想不到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呵呵……这县官说道:‘我只有五岁的小王八。’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竟然说自己的儿子是王八……哈哈哈……”
竹毓看着柳瑶笑得通红的脸,也笑道:“确实好笑,不过,王八可是比犬长寿,这也是在骂县官的儿子早夭,比不上自己的儿子长命。这马屁算是拍到马嘴上了。”
“一个笑话也能让你说出大道理,果然是知识渊博。”柳瑶打趣道。
竹毓笑道:“好了,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已经亥时了。如果以后有时间,我再教你。”
“好吧。毓哥哥我们回去吧。”柳瑶说罢站起身道。
竹毓眉头一皱,又很快恢复如初,同样起身,对柳瑶微微一笑道:“你先到山下等我,我待会儿就去找你。”
柳瑶不解道:“为什么,怎么不跟我一起走吗?”
“有故人来了,我和她说几句话就走。”竹毓身上气息一变,收起笑容,只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仍旧是那个淡淡的,温润如水的模样。
柳瑶望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好,我在山下等你。”柳瑶说罢转身走了。
待柳瑶走远后,竹毓这才开口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