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鹏的目光骤然变冷，他盯着毕夏，问道：“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贺鹏的气场似乎能带动整个办公室的温度，连窗台上的花都跟着他这句话打了个哆嗦。毕夏咧了下嘴，她前世是在后来的媒体报道中才听同事们提起贺鹏的去向。那时候冬晴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大鳄。
但显然现在，贺鹏的去向并没有人知道。毕夏只好硬着头皮瞎掰：“您平时对互联网行业很感兴趣，哦，上次员工会您还提出要我们多留意网络动向。所以……我猜……您……您在这边做得这么好，忽然要离职，一定是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了……我觉得您……应该去互联网行业……吧？”
说完这些话，毕夏紧张的鼻尖都冒汗，她的手要扣住桌子，才能防止自己因为腿软摔倒。贺鹏轻声重复：“猜的？”
毕夏勉勉强强的“嗯”了一声。贺鹏依旧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一下一下，让毕夏的心也跟着紧张的跳动。
贺鹏忽然说道：“我只要模版，不要人。”
“嗯？”毕夏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等弄明白贺鹏的意思，她脱口问道：“为什么？贺总，我其实还可以做其他的模版，关于数据分析的相关工作，我可以做的还有很多，我……"
贺鹏伸出一根手指打断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到桌子上。毕夏低头看了一眼，叫道：“我的人事资料？！”
贺鹏点头，说道：“我离职前签的最后一份调转单，你去西南分公司的。”毕夏怒道：“我拒绝了，我不会去。”
贺鹏点头：“嗯，所以，你不去就意味着自动离职。”
毕夏要咬唇，没出声。
贺鹏淡淡的笑了下，说道：“你来我这儿拼命的推销你自己，是因为你已经预见了这个结果。”
毕夏还是没出声儿。
贺鹏又淡淡的说道：“说实话，你这份野心，蛮合我胃口的。”
“啊？”毕夏没想到他忽然说这么一句，抬头问道。
贺鹏扬了扬下巴，刚刚才想起来给她赐座：“坐。”
毕夏真是如坐针毡的坐下。贺鹏说道：“你呢，有脑子，有野心，肯吃苦，性格也不错，我都挺喜欢的。我看了你的履历，就一个毕业才一年的人来说，你做的很出色了。能力，人品都可以给高分。”
“那为什么？”毕夏真的被他弄糊涂了。贺鹏随意的翻着她的资料，然后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和你男朋友，彻底分手了吗？”
毕夏再次懵逼了，不是这年头大神都流行这么说话吗？怎么她完全跟不上节奏啊！
贺鹏笑笑说道：“不管分不分，我都不会带你去跟我创业……原因……"他隔着办公桌凑近毕夏的鼻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不—要—女—人!”
出了贺鹏的办公室，毕夏的头还是晕的。最终她把模版卖给了贺鹏。拿着手里的一千五百块，毕夏觉得有些恍惚。
贺鹏毫不掩饰他对女人的厌恶，或者说对女白领的厌恶——娇气，八卦，事多，计较。当个摆设做个文员可以，创业？那是给自己找罪受。就算以上这些毛病都没有，你要恋爱吧，要结婚吧，结婚要生孩子吧？
创业团队要把自己完全奉献给公司，女的？太麻烦！我给自己找这麻烦，还不如找两个刚毕业或者没毕业的小伙子，我宁可从什么都不会开始教，图个省心清净。
毕夏没回办公室，她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她需要静静。
看着袅袅白烟在咖啡杯上缭绕，毕夏开始思索自己未来的路要怎样走。如果，没有了这份工作，她要怎么做，是再找一份类似的凑合着像现在一样，还是再回去重考研究生或公务员，或者是……自己创业？
创业？！毕夏惊了一下，她脑袋里飞快的转动，吹吹手里的咖啡大口喝完，随手把杯子扔进垃圾桶，她转身又去了贺鹏办公室。
随着那声清冷的“进”毕夏再一次站在贺鹏面前。
贺鹏把手里的笔盖上笔帽扔在一边，眯着眼睛看了看毕夏：“还要推销你自己？”
毕夏不等他赐座，自己坐在他对面，直视着贺鹏的眼睛，微笑着说道：“贺总，我们谈笔生意吧！”
贺鹏依旧是淡淡一笑。没说话，只是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看着毕夏。
毕夏面带微笑，清晰的说道：“贺总，我希望您能把您未来公司的市调，全都外包给我。”
贺鹏眉毛微皱，眼睛转了转，问毕夏：“什么意思？”毕夏听出他这四个字是对这件事感兴趣的意思。她急忙继续说道：“您要转行做新公司，一定会非常繁忙。但是无论您的新公司走哪条发展路线，市场调研和产品调研是一定绕不过去的。
所以，我希望能争取到为您做外包调研。您说不喜欢和女人一起创业，那正好，我只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的个性怎么样，恋不恋爱，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跟您完全没有关系。
您只要确定我能不能按时保质完成工作，按合同交付就行了。也就是说，您跟我合作，相当于一个没有底薪的员工，也不用操心我的各种保险保障。但是您可以得到您想要的效果和利益。”
毕夏滔滔不绝的说完，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贺鹏。等待着他的回复。贺鹏依旧用一只手的五根手指轮换敲击着桌子，一双眼睛却露出沉思的神色。
他清冷的说道：“你要知道，市场部的任何一个工种都难不倒我。”
毕夏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回答：“可是，您会很忙，我能提高您的工作效率，让您去做更重要的事。”
贺鹏依旧冷冷淡淡的：“我可以培养自己的人来做。”
毕夏也马上回答道：“可是那需要时间。就算您请来其他公司的男市调员，也需要跟您磨合。而我，就是您手下的员工，可以省掉磨合时间。”
贺鹏还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扬眉说道：“我可以找专业的公司来竞标，例如尼尔森之类的。”毕夏笑的更开了，眉眼都弯了起来，她说道：“可是，他们很贵。既然是创业公司，当然要算产出比，找最划算的来。”
贺鹏停止了手指的敲击动作，抬眼看毕夏，问道：“你有多划算？”毕夏眼睛一眨不眨，认真的说道：“市场价您清楚，除了基本成本，我只收平均劳务费的九五成。”
贺鹏垂眸想了一秒：“八成。”
毕夏眼睛一亮：“九成。”
贺鹏眯着眼睛想了下：“八二成。”
毕夏笃定的说道：“八七成，不能再降了。我也要考虑生活成本。”
贺鹏依旧不退：“八三，我给你提供办公场地。”
毕夏盯着他，眼睛一动不动：“你给我提供办公场地，八五，不同意就算了，大不了我重新找工作！”
贺鹏看着毕夏，毕夏看着贺鹏，两个人斗鸡一样，谁都不动。几秒之后，毕夏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对不起，打扰了，我想我还是应该再找份工作。”
她转身欲走，贺鹏忽然在她身后出声：“成交。”
毕夏猛然转过身来，笑容明媚。贺鹏有一瞬间被闪到了眼睛。他拢了额前的碎发，垂下眼眸，避开毕夏明亮耀眼的笑容。
毕夏伸出手来：“合作愉快，贺总，你找我不会错的。”
贺鹏看了一眼她的脸，默默的伸出一只手，呵，年轻女孩的皮肤，滑滑的软软的。
毕夏把手抽出来，贺鹏觉得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有点痒。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未曾出现过了。他有点好奇的看着毕夏，他经历过几个女人，都是主动找上他。他还没有过心痒的感觉。真是奇怪，他扭头看向窗外，嗯，春天来了。
可能自己真的老了，也开始向往这种年轻女孩的活力和青春了。他突然开始望着窗外发呆，毕夏心里却打起了鼓，不会又反悔了吧？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毕夏探着头，小心的叫道：“贺总，贺总？”
贺鹏回过神，他“咳”了一下，正襟危坐的说道：“签个意向性协议吧。”
毕夏放下心来，“嗯”了一声，欢快的说：“我现在就回去打。”
贺鹏叫住她，有些严肃的问道：“你打算让全市场部都知道这件事吗？”
毕夏顿了顿，犹豫的说道：“那……要不……我晚上打，明天……拿给你……”
贺鹏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在这儿打吧。”
毕夏差异的看了他一眼，贺鹏已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站到了窗边。毕夏就走过去，开始噼里啪啦的敲协议。
前世市场部的诸多文件合同她都要过目，敲一个意向性的协议，根本难不倒她。她认认真真的敲着的合同，生怕措辞标点有了疏漏给贺鹏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她并不知道，当她在认真工作的时候，全神贯注的模样有一种难以表述的魅力。她更没有注意，站在窗边的贺鹏，靠在窗台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默默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