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薄薄的锦帕,薛望夜缓缓闭上眼,小心翼翼地吻下去。
“你是想趁我睡着偷亲吗?”
“!!!”
薛望夜悚然一惊,全身发僵瞪大了双眼。而近在眉睫的弯弯,眼睛瞪得比他还大,“怎么不说话?”
“哦,说......说话......”这一幕真心尴尬至极,薛望夜大脑一片空白,舌头也打了结,“那个,被子......对,捡被子!呃,帮你盖盖好,然后......然后,呵呵呵呵呵......”
老实话,薛望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看到弯弯拂开锦帕坐起来,他心头一阵发虚,想起伸手不打笑脸人,连忙蠢兮兮一顿傻笑。反观弯弯,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眯眯看着他演,“不急,有的是时间,你慢慢编,编个好听点的出来。”
“啊,呃......”薛望夜干笑几声,脑中灵光忽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一下抱住自己的头,抖着嗓子喊,“哎哟,哎哟哎哟哟......”
一边喊,一边偷眼看弯弯。
“你怎么了,哪里又疼了?”弯弯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演,偏睦锱滤嫣郏厦Ψ鲎∷上隆
“啊啊,这里疼这里疼,这里也疼。啊呀,头也疼,好晕啊......”薛望夜打蛇随棍上,一会儿喊疼,一会儿说渴,一会儿又要吃肉。
薛望夜支使得心花怒放,以为这事儿已经翻篇。谁知弯弯蹲下身扯扯他头发,突然笑得善解人意,“算啦,就给你点面子好了。”
话落,她悠哉哉端起盘子走出去,身后跟了只蹦蹦跳跳的胖兔子。胖兔子一条腿受伤,跳得不太灵活,半中央停下歇息还不忘回过头瞟他一眼。
薛望夜大概眼花,竟然觉得那只肥兔子一脸嘲讽,正晃着耳朵看自己笑话。他欲哭无泪,恨不能钻到地里去,“啊,真是好丢人啊!”
于是,一整个下午,弯弯拔了些草逗兔子,薛望夜则老老实实趴在一边偷偷看。几次想要搭个讪,却还是没脸往上凑。
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调整好气氛,禁卫军就来了。
禁卫军来得比预想中快太多。弯弯喜不自胜,薛望夜则心思复杂。被人抬出卧房的时候,他没有回头去看弯弯。因为他很清楚,禁卫军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必须回到现实。
垂头丧气间,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是你,望夜将军?”
薛望夜抬头竟然看到了宋御,没想到右相大人会亲自领兵而来。宋御显然很诧异,却很快镇定,只略扫了他一眼就低声吩咐身后护卫,“去,找个大点的麻袋把望夜将军套住,然后尽快送回将军府。”
薛望夜眸底暗光微闪,一把死死揪住宋御的衣摆就嚎了起来,“宋大人呐,本将军要死啦!好疼好疼啊,祖母啊你在哪里,快来救救孙儿啊!”
“愣着作甚,把嘴给堵了!”宋御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吩咐。谁也没料到这位将军一言不合就嗷嗷大哭,慌忙去堵他的嘴。
“记住,这一路送回去,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是!”
“且慢!”弯弯娇声一喝,出现在了卧房门口。她已收拾妥当,脸上罩着面纱,身后跟着双眼红肿的秋瞳和冬青。
门口众人不得不暂缓动作,躬身请安见礼。薛望夜眼巴巴看着弯弯,发现她瞧也不瞧自己,只对着宋御说话,“宋大人,薛将军重伤在身,你还想着套什么麻袋,真是别出心裁。”
宋御看了眼秋瞳怀中的兔子,皱眉道,“公主殿下,此事对您的清誉有碍,微臣不得不......”
弯弯很不耐烦,“薛将军是由于救本宫才重伤至此,宋大人不想办法将他送进宫请御医诊治,万一出了意外......宋大人,莫不是想陷本宫于忘恩负义之中?”
宋御暗想你若是真在乎什么流言蜚语,就不会主动散播自己毁容的事了。不过,他心中虽不以为然,嘴上却客客气气,“微臣不敢。”
弯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被人搀着上了马车,从始至终都没看薛望夜一眼。尽管如此,宋御也不得不改口道,“望夜将军可是将军府的唯一继承人,你们几个警醒着些,小心伺候。”
一切安排妥已是戌时,宋御下令回宫,然后施施然上了马车,含笑坐到弯弯对面,“为了殿下的安全,要委屈殿下和微臣挤一挤了。”
弯弯嗤然一笑,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个时候,宋大人怎么不顾着本宫清誉了?”
“这......都怪微臣考虑不周,只命人驾了一辆马车。”宋御赧然,又指了指默不作声的秋瞳和冬青,道,“不过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让微臣找到殿下后,必须寸步不离。此时又有他人在场,殿下不必太过忧虑。”
想到自己父皇,弯弯缓了脸色,略一思忖后从袖中取出那枚坠子递过去,道,“很巧,我们刚刚拿到这枚梅花坠,就被人推下思过崖。而这梅花坠又是薛将军从兰嫔身上找到,想必与凶手有关。”
宋御接过梅花坠后脸色一正,“不知殿下有没有看清,是谁把你们推下去的?”
弯弯摇摇头,“事发突然,我们谁也没看到脸。但是本宫看到一片裙角,本宫敢肯定,那是一个穿着素袍的女人。”
“这几日在护国寺的女人很多,由于进香礼佛,穿素色衣服的也不少。”
弯弯点头,想了想又问他,“宋大人超群绝伦,不知将此案查得如何了?”
“幸不辱命,凶手的作案手法与作案经过已经查清楚。只是有些疑点尚未搞明白,所以不能最终确定凶手。不过,殿下提供了如此重要的证据,相信破案指日可待。”
弯弯闻言双眸一亮,“果然是右相大人,再难的事情到了大人手上,都会迎刃而解。”
“不敢。”
“不知可否告知一二?被无缘无故牵扯其中还差点丢了性命,本宫自然想多知道一些。”
“经过兰嫔娘娘身边宫人所述,以及仵作的验尸证词,微臣略作推理,事情应该是这样发生的。”宋御毫不保留,静下心来缓缓说道,“兰嫔娘娘白天受了些刺激,到达护国寺后就大发了一顿脾气,将院中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而凶手就是在那个时候趁机进了房间里。”
听到此处,弯弯心中豁然开朗,却装出一脸疑惑,“不对啊,不是说那绿儿一直在房间里吗?”
“妙就妙在此处,那绿儿其实从一开始就和凶手是一伙的。她将凶手迎进来,一面帮忙掩饰,一面合谋杀了兰嫔娘娘。事成之后,凶手和兰嫔娘娘的尸体都被装进箱子里抬了出去。而绿儿则留在原地拖延时间,假造出一场歹人挟持的场景。也就是说,这个绿儿在整个案件中至关重要。她为何要在大家听经的时候喊,无非是想为真凶伪造不在场的证据。”话到此处顿了一顿,宋御看着弯弯道,“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当时必定就在大雄宝殿内。她处理好兰嫔娘娘的尸体后,气定神闲地和大家一起听经,直至结束。”
山路颠簸,马车也随之摇晃。宋御声音平稳安定,分析得条理清晰,分外令人折服。虽然早就清楚内情,弯弯听到此处也不免背后发寒,半真半假地害怕起来,“那凶手,竟然就在身边?”她呼了一口气,才问道,“不知宋大人所说的疑点有哪些?”
“疑点有二,”宋御浓眉微拧,“一是,凶手杀兰嫔娘娘的动机为何?二是,既然凶手已经顺利将兰嫔娘娘杀害,为何藏在后山草丛里,却不丢下悬崖呢?”
“是啊,”弯弯也疑惑不解,“若是丢下悬崖,短时间内肯定没人能找到兰嫔。找不到尸体,案子就没法破。”
宋御突发奇想,说道,“难道,是时间匆忙,凶手必须赶去大雄宝殿,所以来不及?”
经仵作验尸确认,兰嫔的死亡时间与大雄宝殿开讲的时间很近。但是弯弯微微摇头,否定道,“不可能。发现兰嫔尸体的时候,她被摆在石像与山崖的缝里面。那里淋不到太多雨,周边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却围着过膝高的茂密花草。这就表明,此人不赶时间,还精心掩藏,并尽量不破坏兰嫔遗容......”
话音未落,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凶手不想破坏兰嫔遗容!”
凶手不想破坏死者遗容,这就意味着凶手对死者有愧疚。她与兰嫔,是相熟之人!
宋御看了看手中的梅花坠,精神一振,拱手道,“殿下稍作歇息,微臣出去一下,过一会就回来。”
此时已经出了密林,马车被暂停在山道上,前后都站满了威风凛凛的禁卫军。弯弯掀开车帘,看到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将夜空点缀成一幅画。她终于脱离了险境,案情又有了进展,便好心情地拉着秋瞳和冬青看星星,笑道,“看,像不像一幅画?真美,简直是上天的杰作。”
正说着,弯弯陡然一僵,双目失神看着夜空。秋瞳与冬青互视一眼,误以为她想起了不好的事情,连忙打岔,“殿下是不是乏了,要不要靠一会儿?”
弯弯却蓦然一笑,撩起帘子就要下马车,“不休息,本宫要去找薛望夜。”
“啊?”
“殿下,这个恐怕不太方便!”
秋瞳与冬青急追而下,根本拦不住自家主子。于是,几乎大半的禁卫军都看到,七公主殿下一路奔向了那个窝囊将军薛望夜。
薛望夜身上盖了件衣服,因为刚被喂了药,正趴在临时做成的担架上睡觉。弯弯将守在边上的护卫赶走,伸手去推他,“喂,薛望夜你醒醒!”
薛望夜应该是睡太沉,迷迷糊糊抱住弯弯的手往自己怀里塞。一边塞一边捏,一边还嘿嘿傻笑,“弯弯你真软,好大......”
他又在说胡话!
想起当初躲在柜子里的那一“抓”,弯弯面如火烧,双耳发烫。好在,她虽然发愣,跟在边上的冬青可很清醒。冬青见状气得青筋直暴,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好大的狗胆!”
“啪!”
这一下用力很猛,扇得薛望夜径直醒过来,瞪大了眼睛无辜道,“怎,怎么了?”
冬青气喘吁吁的,偏偏说不出口。弯弯则干咳了一声,勉强板起脸,正色道,“薛望夜,我想到了一件事。”
薛望夜被打得有点懵,当着弯弯的面又不好发火。瞧见她压低了声音很严肃,便问道,“殿下想起了什么?”
弯弯听到“殿下”二字微微一顿,瞬间冷了脸道,“薛将军还记得那幅画吗?”
察觉周围除了冬青和秋瞳没有其他人,薛望夜点头,“记得,那幅画可能和嫣儿有关,是我从兰嫔娘娘那里偷出来的。画里面的人,除了德妃娘娘,其余人全部死了,唉......”
弯弯心情不好耐心不足,不愿意听他碎碎念,便打住问道,“你还记得画上一共有几个人吗?”
“记得。越美人、贤妃、兰嫔,还有德妃娘娘,一共是四个人。”
弯弯定定看住薛望夜,一字一句道,“不,是五个人。”
薛望夜满头雾水,惊讶道,“怎么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只有四个人,还有谁?”秋瞳与冬青也见过那幅画,闻言与薛望夜一般百思不得其解,不约而同地看向弯弯。
弯弯红唇微启,“第五个人,就是那作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