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游乐师,似乎是我赢了。”赵酩阳站起身,看到底下满村的死人和火光,笑的癫狂。
“瞪大你的狗眼看看,你赢个狗屁了!”石怀瑾大声骂道。
赵酩阳愣了一愣,这才察觉游伶的样子不对,待看到他手上的血迹时,怔住了。
“是你做的手脚?”赵酩阳遥遥看向梁飞欢,厉声质问,“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我要与他公平竞争!”
“不好意思,我俩接到的指示也不一样呢!”梁飞欢笑的一脸无所谓。
楼大怒火中烧,纵身上去,就要收拾这臭小子。梁飞欢倒也不急,在屋顶之间来回跳跃,每次都会在楼大逮到他之前巧妙闪开,好像是在溜着对方玩一样。
那边,屠戮了村民的“战霄”心中杀意更盛,看到一旁的圣银和季玄,嘴角噙着恶劣的笑意,主动扑了上去。
圣银推开季玄,自己正面迎击。
两股惊人的内力撞击在一起,形成的劲风将散落一地的尸体如绢纸一般带起,又重新抛回地面。连石怀瑾他们所在的地方都受到了波及。
不行,不能再让战霄继续这么下去了!
游伶重新坐下,开始弹曲,但赵酩阳这此却没再动作。
“怎么?你不听主子的话了?”梁飞欢和楼大缠斗之际还不忘嘲讽他两句。
赵酩阳冷笑一声:“呵呵,那是你主子可不是我的,我们只是互惠互利而已...再说,我可不稀罕欺负一个残废!”
正如赵酩阳所说,游伶被割到的伤口极深,稍一使力,更多的血水便汩汩流出,很快就染红了小半个琴面。
“游伶,停下,再继续你的手会废了的!”石怀瑾一脸焦急,甚至想去抢他手中的小玉。但在看见友人坚定的眼神后,咬咬牙停住了。
梁飞欢在琴上做手脚的位置极其巧妙,以至游伶每动一下都觉得筋脉抽痛,手指也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坚持住…坚持住,游伶拼命给自己打气。
“季玄,把战霄引到这边来。”石怀瑾退而求次,朝离他较近的季楼主喊了句。
季玄点点头,加入战局,不动声色把两人往游乐师的方向带。
终于,《清心》的乐曲清晰的传入了“战霄”的耳中。
就是现在了,游伶再一次按出了尖脆的高音。
石怀瑾转过头,不忍再看,心里难受的厉害。
梁飞欢替换的琴弦上有一小段被换成了丝线形状的刀刃,游伶弹的这一节,就是在用刀子反复切割自己的手指呐!
远处的赵酩阳却是摇了摇头,琴音滞涩,游乐师不过是在徒劳挣扎罢了!
“战霄”受到琴音的影响,身子顿了一顿,圣银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在他背后猛拍一掌。
“战霄”在地上滚了几圈,避开圣银接上的后招,继而单脚跪地,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他捂了捂胸口,自言自语道:“小乐师,虽然我也挺喜欢你,但是只要你在,战霄这小子就只会给我添乱……”
回过头,找到游伶所在的位置,“战霄”露出一个邪佞的笑意,飞扑过去,想要就势打昏他。
“不好!”圣银和季玄反应过来,都想去阻止他,可是却终究比不过“战霄”的速度。
就在“战霄”将要靠近游伶的前一瞬,游伶猛地抬起了头,两人的眼睛直直对上。“战霄”愣住了,直到这个时候,那双清澈到毫无杂质的眼睛里依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和防备,只有对他,不,应该是对那个真正的战霄毫无保留的信任。
也是这个时候,“战霄”才察觉到他苍白的脸色和沾满鲜血的右手,血水是那般的鲜红,红到几乎要刺痛“战霄”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战霄”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一双手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下一瞬,游伶只觉整个身子被什么托举而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之中。
抬头看去,战霄眼里的血色尽数褪去,满脸写满自责与担忧。
“对不起。”战霄半跪在地,揽着他,轻声说道。
游伶抬起未受伤的左手,并成掌状,往他脸上靠去。
战霄以为自家小乐师生气了,要上手抽他,便反射性的闭上了眼,没想到,对方的手掌只是温柔的贴上了他的脸颊,摸了摸。
“我的元帅,回来就好。”简单的一句,却满是欢喜。
一股酸涩又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战霄猛地抱住了他,恨不得将小乐师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哎,痛痛痛!”游伶小声叫了句。
战霄这才想起他受伤的右手,抬起来仔细看了看,数道伤口深可见骨。元帅的心脏一阵瑟缩,愤怒瞬间将他淹没。
但越是愤怒,元帅的头脑反而越是清醒。眼睛扫过小玉的位置,其中一弦的某处寒光闪闪,再看到楼大对梁飞欢穷追猛打的场景,战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微微闭了闭眼,然后看向石怀瑾的方向:“石先生,我家乐师暂时麻烦你了。”
石怀瑾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季玄:“你的那种金疮药是不是随身带着?”
季玄一拍脑袋,赶紧从怀里拿了出来,两人一齐帮游伶包扎伤口。好在石怀瑾以前做木工的时候经常会伤到手,对包扎很有经验,暂时帮游伶止住了血。
而战霄,则是朝着梁飞欢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远处的采花贼见战霄已经恢复,知道势头不对,甩掉楼大,转身要跑。
战霄眼神一冷,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径直甩了出去。
“啊——”
跳到半空的梁飞欢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喉咙里挤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我的手!”梁飞欢左手攥住自己右手的手腕,满脸惊愕的在地上打滚,而那本应该连着手掌的地方,空空荡荡,只余一个吓人的血窟窿。
战霄竟把他的右手齐根削去了!
飞出去的“暗器”在空里打了个旋儿,又回到了战霄手中。
游伶定睛一看,原来这“暗器”竟是除夕那日自己赠与战霄的那把由金三儿打造的匕首,他都一直贴身带着。
接着,战霄又看向赵酩阳的方向,赵酩阳脸色一白,示意身边的面具男赶紧带他离开。
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面具男突然回头掐住了他的脖子,趁他张口的时候往里塞了一颗药丸。
药丸几乎是在他嘴里沾上唾液的一瞬间,就将他的舌头彻底腐蚀,还冒出了丝丝黑烟。
“咳咳咳…唔……”赵酩阳捂着嘴巴,面容扭曲。
那面具男又抽出一把剑,对着他的胸口捅了进去,然后又朝地上的梁飞欢胸口扔了枚毒镖,才干脆利落的使轻功逃了。
这个时候,赵酩阳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当做棋子彻底丢弃了。
不,不只是他,还有梁飞欢、傀儡鬼婆、魔山姥姥、陆燕双煞、梨羊村一百多户人家...甚至于那支正巧路过的商队,全部都是某人手中可以任意玩弄的棋子而已。
呵呵,赵酩阳挤出一个可怖的笑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若是你的游夫子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用尽最后的力气,赵酩阳伸出手指,拼命朝着游伶比了一个手势,然后从屋顶上倒栽下来,咽了气。
游伶看见他的动作,眼里浮现一丝疑惑,然后又彻底愣住了。
......
至此,该死的几乎都已经死去,在熊熊大火之中,整个村子也只剩他们六个外乡人了。
战霄来到圣银面前,深深的施了一礼:“前辈,对不起。”
“我们没事,倒是你自己......”圣银的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你刚才的内力用的实在太多了。”
战霄比圣银更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那些无处可泻的内力正在他的五脏六腑之间流窜,几乎要挤爆每一寸血管。
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异色:“前辈,莫担心,晚辈还能坚持!”
圣银叹了口气。
战霄又接着来到如意楼季楼主跟前:“季玄,对不住。”
“元帅客气,说这个干嘛!”季玄赶忙摆手。
最后,战霄走到梨羊村口,对着满地被屠的无辜村民,慢慢曲下双膝,双腿跪地,深深地、深深地磕了三下响头。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把大火,吞没了这个原本安宁的小小村落。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悦耳的哨声。
战霄回头,只见游伶从地上捡了片儿叶子,放在嘴边,轻轻吹着。
那声音很悠长、很安详,让人的心情不由的平静下来。
战霄微微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倾听着这首他家小乐师送给梨羊村村民...最后的安魂曲。
......
之后,战霄给王猛飞鸽传了信,指示他带人来处理梨羊村后续之事,看看这些村民还有没有亲人。
接着,六人便快马加鞭的往凤翔赶,原本二十天的路程硬是叫他们生生缩短了三分之一。
眼看就要望见凤翔城门的时候,花锦绣花将军带着一队人马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显然等了很久。
他手里牵着战元帅的宝马——乌云,将缰绳递于战霄手中,神色十分焦急:“元帅,京中有变,现在不能回去!元帅快请速速离开!”
“怎么了?”其它人皆是一惊。
就待花锦绣要开口解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猖狂的笑声。
“哈哈哈,花将军,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你们元帅的!”
花锦绣脸色铁寒:“连!鹰!”
连鹰将军带着花锦绣三倍的人马,将众人团团围住,一脸畅快。
“呵呵,战霄,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百十人亲眼目睹你被心魔控制,屠戮了梨羊村上下几百口无辜村民!”
“现在敢屠村,以后是不是就敢屠了整个凤翔城?就算你是大元帅,也逃不过这滔天罪责。本将军正是奉命来捉拿你这恶鬼的!”
“况且,现在的武国,根本不需要你了哈哈哈......”
连鹰的最后一句,才道出了事实真相。
战事平息后,敌国元气大伤,战神在民众心中威望极高,甚至威胁到了武王都本身。所以,武王才要在一年多前坚持将战霄召回京城,放在身边,慢慢收回他手里的兵权。
至于民间流传战霄被魔刹附体之说,这一国之君非但没有阻止,还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了一把。表面豁达实则敏感多疑的武王很清楚,迟早有一天,战霄会自己点燃这颗埋下多年的炸药,了却他心中的一大块疙瘩。
虽然这一天比武王想象的要来的更快,但是却不妨碍他顺水推舟。
花锦绣、李准他们都不傻,知道这次若是战霄被连鹰抓回,一定凶多吉少,所以才拼命前来报信。
连鹰示意自己的人马前去抓人,花锦绣立刻和他缠斗在一起。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是花将军的带出来的兵马可比那连鹰强了不只一星半点。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正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是李准到了吗?花锦绣的心提了一下,待看清来人的时候,瞳孔缩了一缩,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