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宿弦尘冷眉倒竖,眼里闪过无尽戾气,转瞬间,这股戾气消失,恢复成一片清明,仿佛从未存在过,“你很聪明,问绿筝要了柒莲香,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陷入昏迷,但你忘了一点。”
“哪点?”朔旋忙问道。
弦尘无奈摇头,他这个属下何时才能学会动脑?“九州能有柒莲香的,屈指可数,难保她不想到九州第一琴姬绿筝的头上,我记得绿筝和九邪还有半个师徒情分。”
咯噔!朔旋一拍脑袋,立刻想到了这点,赶紧请罪道:“属下该死!属下确实没想那么多!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属下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起来吧。”弦尘也不打算吓唬他,“幸亏我发现得早,把莲芯里残余的粉末吸走,否则你我还能安然地在这儿聊天?”
吓得朔旋一身冷汗!那女人要是看见了柒莲香,必定会想到绿筝,而绿筝和主人的关系简直不要太好,凤九公主一猜到是主人,说不定就一路杀将过来了……
夜凉如水,大多数人已经安眠,朔旋这才想起这次回仙界问绿筝要柒莲香时,她交代自己问的话,只觉得头皮发麻。
但他又不想把祸引到绿筝头上,于是说道:“属下一直有一事不明,还请主人明示。”
“何事?”
“主人对,对九公主,到底是,是……愧疚更多,还是……男女之情更多一些?属下希望主,主人,一定要想清楚!”顶着主人越来越冷的目光,朔旋咬咬牙,决定继续说下去,“若说愧疚,您要还债,您早就不欠她任何东西了!”
“不欠吗?”弦尘的眸光微凝,忽然闪过一抹锐色,“这句话是绿筝要你问的?”
“不,不是!”朔旋急急辩解。
弦尘神色微敛,就朔旋不通情爱的脑子,怎么可能会问出那样的话,“你回去告诉她,让她不要干涉我的事。”
见他不听劝,朔旋的神色激动起来,把曾经挂在嘴里无数遍也没有讲出来的话一股脑儿全部倒了出来:“主人!属下知道您从不愿造杀戮,可是九公主的事和您半点关系都没有,您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您何必把所有罪责都扛下呢?”
宿弦尘神色一怔。
沉默,竹林间只余下寂静。
朔旋暗恨自己的嘴快!戳到了主人的痛处。
满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任何话时,忽然他开了口,语声苍凉,神色间一片复杂。
“她做得狠绝,自断双翼,自毁修为,不为杀我,只为施下这歹毒的血咒。九州上下,很少出现这样的人,她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女子。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
朔旋皱眉,眸色冰凉:“那么歹毒的女人,属下实在不知她的想法。”
弦尘愣了愣,歹毒吗?她做的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往事种种,不过云烟,弦尘心生感慨:“我未曾让她有尊严地战死,她亦不会让我有战死在她手里的机会,所以她让我在这永生的岁月里煎熬。”
叹息般的声音,仿佛从亘古的时光里传来。
朔旋却依旧执拗:“她把您给她的,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难道您被毁去仙身、堕入妖界、忍受血咒之苦,不都是她做的吗?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主人您就听我一句劝,回妖界吧!不要和那个女人纠缠下去了!”
弦尘却是摇头,朔旋不懂他心里藏着的执念。
“我曾经有两次、应该是三次机会拉她一把。然而,确是我亲手一步步将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她本无心,我亦无情,怎奈命运总把我们绑在一起?所以这一次,我决定拉上她的手,一起走下去。”
朔旋觉得主人一定是在开玩笑!
可当看到他眼里的真挚,他觉得主人疯了。
但凡和那个女人有瓜葛的人,死绝了。
终了,弦尘叹了口气,疲惫地说:“回去吧,若无召唤,不得过来。”轩辕孤玖的命,她想保,那就让他暂时活着好了,一个情敌而已,他还怕了他不成?
他承认他要杀他,确实有嫉妒的成分在里面。而当和九邪聊过天后,他决定赌一把。
又要赶他走……朔旋双拳紧握,艰难地迈开步子,忽然身形一顿,“对了,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很奇怪。”
“何事?”弦尘的口吻不甚在意,只淡淡地问道。
朔旋神色古怪:“主人,我今天在和九公主打斗时,发现她拿着一片红色的龙鳞,想要刺我,幸亏我速度比她快,不然就要被她刺中了,您可知那是做什么用的?”
红色的龙鳞……应该是那只龙送给她的,可那只龙是黑色的,弦尘微微一沉吟:“你去找柚戒问上一问,看看他知道些什么。”
“是,属下这就去办,若有了答案,属下会尽快和您联系的。”蓝光一闪,朔旋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翡翠玉瓶,恭敬地双手奉上,“主人,这是柚戒上仙亲自调配的新药,您记得一定要小心身体,尤其是月圆之夜万不可动用任何力量,安心静养!”
弦尘接过玉瓶,道了一声:“路上小心。”
朔旋心口一暖,“是。”
……
次日清晨,凤府门卫报告,玖王爷来访。
凤家家主、夫人皆亲自迎接,要知道这位可是手握紫霞城兵权的王爷,无事不登门,登门必有大事发生。
大堂内,看着陆陆续续送进府的箱子,凤如业不解地问道:“玖王爷,您带这么多东西是做什么?”
娄乔珍也是目露狐疑,少说也有三十多箱,瞧那些搬运的家丁们吃力的样子,箱子应该很沉,这架势,不会是提亲吧?只是提亲的话,总该见到一丝红色吧?
轩辕孤玖用他那一贯冷漠的声音说道:“本王是来找九邪姑娘的,她昨日救我一命,本王想当面向她道谢。”
“原来如此。”娄乔珍一愣,立刻有了主意,赶紧殷勤地说道,“我这就让管家喊她过来。”
“不了。”玖王爷摇头,“我亲自去找她。”
亲自去找?娄乔珍一惊,凤九邪何时这么大的面子了?王爷面前,她也不敢多问,只满脸微笑,说:“我给您带路。”
“不必麻烦凤夫人了,本王认得路。”玖王爷一甩袖袍,人已走远。
重九阁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玖王府的下人们将装满了金银珠宝、锦衣华服的箱子都抬了过来,浩浩荡荡的队伍,拖了有五十多米,足足有三十多箱,从重九阁一路排到了秋雨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