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资格?”凤三七不禁冷笑,反问,“真不知道当初把她锁在塔里万年之久的那个人是谁!”
痕祭一怔:“我知道你是谁!别跟我装蒜了!你就是宿弦尘!她恨了你一辈子,你还想让她现在也恨你吗?”一边说,一边手中汇聚了灵力,想抢三七怀里的女孩。
凤九邪疲惫地躺在三七的怀里,她看到,痕祭的眼睛都红了,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哭了,三七冷冽的瞳孔里强压着怒意。
她心下一沉,她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一幕,两个男人争她一个,难道说,她就只能是个物件吗?可以任由别人争抢?灵歌说得对,凤族,不可以向任何人低头。一旦低头了,羽翼会断,王冠会掉。
这时,凤九邪忽然说了一句话,让两个怒火、妒火中烧的男人,暂时停止对抗,却突然忍不住心疼起来:“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给我留点尊严吧,放我下来,你们都退后,退回去……”
她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温软,也很疲惫,两男都很少见她求过什么,但唯独偏偏她所求的东西,他们都不忍心拒绝,可这一次,谁也不想放手。
“放开我,三七,你放开我……”她看着他的眼睛,说。
凤三七本想拒绝,但看到她眼底的祈求之色,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好。”
三七轻轻将女子放下,让她靠在石壁上,当他抬头时,心陡然被揪起,生疼!沿着血迹往上看去,上方赫然是八个洞孔,每个洞孔上面都是插着一根深入三寸的骨钉,血迹顺着黑色的石壁顺流而下,若非近在咫尺,他可能会错过那些……
痕祭凝眉,对微闭双眼的九邪说:“九儿,要是你撑不住了叫我,我就在这里。”
她费力地抬了抬眼皮,让他也走。
看到他们四个终于退到最远的地方,她松了口气。
世界终于清静了,就让她静静地坐着就好。
她不希望被人看到这么惨的模样,凤族天性爱美,讨厌血腥,厌恶征战,更不喜欢示弱,绝不低头……
可凤族这些所有美好的品质都被她抛弃,还暴露在人前,就好像好了的伤疤被揭开给人赏玩一样,她的脑海里不断涌现出在这座塔内所发生的一切不美丽的回忆!
她在此堕落,在此沉沦,在此成魔……
当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来时,发现他们仍然看着自己……的胸口。
她一怔,往下一看,是邱羿那一刀,从背后贯穿的幸亏是右胸口,不是心脏位置。
因为赤练蛇的毒素侵入她的经络,她感觉不到疼痛,但不处理,会死,一定会。
所以她选择先简单止血,然后再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办。
凤九邪一咬牙,挥出一道黄焰。
痕祭当即站起,急急叫道:“住手!不许你这么做!快停下来!”
见他已经走到一半,凤九邪瞪他一眼,寒声道:“回去。”
痕祭怔住,看到她眼里闪出那种凌厉而执着的光,心中一痛,挣扎片刻后,艰难地后退。
在众人注视下,她竟是毫不犹豫地将黄焰摁在自己的胸口上。
下一刻,所有人的心尖都在颤抖。
塔内响起了“兹兹兹兹!”的声音。
他们根本不用想,只是听到声音,好能想象出有多么痛,但他们只是想象,没有经历!
要是平时,小黑肯定要说她烤凤凰肉了,只是现在,他只想拼命平复下扭曲的小脸,可怎么也抚不平。他只能感应到百分之一的痛感,却还是拼命想掐断联系。可她呢……只是皱了皱眉。
无视围观群众的脸色,或者说压根无暇顾及他们的反应,她微微皱眉,收回火焰,她知道,火焰有治疗能力,虽然效果不错,但疼痛感不会消失,幸好,暂时止住了血。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每个人都在煎熬,只想着如何把她打昏,可他们一想起刚才她那张央求的小脸,就心软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九邪沉冷而虚弱的声音响起:“我现在,只,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你们为什么要,要,把我,我哥带来?”
登时,所有人脸色一变,齐齐往凤初霄看去。
那一刻,凤三七和痕祭同时想到了什么,震惊地看向凤九邪。
凤九邪说完那句话后,都不敢去看凤初霄,只是低头沉默,十指攥紧了血衣。
她,现在只在乎一件事,她在魔界四万年,凤族无人出来救她,都好像把她当成耻辱,提都不想提。
自那时起,她就知道,凤族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族人和魔族为伍,更不会允许自己有那么不堪的同类。
所以在她心里,最最不想的就是,被凤初霄看到刚才那一幕。
刚才她化成凤凰杀掉邱羿之后,抬头看到初霄的眼神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陡然发紧,她在他的眼里看到的恐惧和陌生。
好像……就算是到了此时,他也是拒绝承认,他所看到的这个自己,就是他的九妹。
凤初霄如此,那青岚哥哥也是如此……
那个为了她,死在涅槃之火下的五哥,是不会接受这么嗜血的自己。
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身上的伤不可怕,脚上的枷锁可以斩断,她满身是血,遍地杀戮,哪怕成魔,都无所谓!她本就在地狱之中,又何惧再入一次地狱?
但,她独独不愿让青岚哥哥看到这一切……
她在他眼里,永远都是个可爱的小妹妹,不能被改变,也绝不能改变。
痕祭和凤三七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她在意的居然是他?一瞬间,挫败感和恐惧感同时在两人心中蔓延,摄住心脏,钝痛。
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他们并不了解她,更确切地说,他们每个人都只了解一半的她,只爱一半的她……所以,他们才不知道她心中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一直沉默着、未发一言的凤初霄,忽然缓缓起身,他穿着一件青衣,迈开步子,往凤九邪方向走去,却不想,遭到了尖锐的拒绝,“你别过来!”
凤初霄却在走,他的眼里只有她,那个浑身是血,背后双翅被染成血红的姑娘,只此往后,再无其他。
他刚开始是在各种惊讶、怀疑、震撼、矛盾中度过的,但当凤九邪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确定了一件事,一件他曾经知道、却被动摇、现今又再次确认的一件事:他,在她的心目中,很重要。
“哗——!”黄色的火焰自她身体里释放,以波形散开,席卷过去,扫向凤初霄,想将他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