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第110章(1 / 1)

<>李明达心中一惊,但面上依旧平静,“常山公主是病故,这是周所周知的事。”

“其中或许还有内情。”崔清寂道。

李明达眼盯着崔清寂:“便是有内情,这也是宫里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崔清寂倒是想过公主的各种反应,但是却没有料到公主并没有先好奇原因,反而是先追问他。她没有被自己的话带着走,而是头脑清明地选择主控双方的谈话。诚如他父亲所言,这位公主不简单。

崔清寂行一礼,请李明达息怒。

“刚刚清寂所言可能略显唐突,还请贵主见谅。清寂之所以急着想提这件事,也是怕贵主也如晋王一样,撂下清寂走了。这诺大的皇宫,清寂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倒有些心慌。当然也是怕自己这样回去,令父亲在圣人跟前丢了脸面,免不得说我竟接连惹了大王和贵主的嫌恶,回家要吃一顿板子了。”

“你这话才叫唐突。”李明达顿了下,冷眼见崔清寂在给自己认真行礼赔罪,便笑起来,“不过是实话,我这人还算爱听实话。罢了,便是在皇家,我们为尊,也还是有待客之道的。我九哥已经走了,我再怎么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再者说,我就算真走了,圣人也不会饶我,还是会有下次。”

李明达随即让崔清寂免礼。

崔清寂乖乖地挺直身子,在抬手,已然凤目含笑,轩逸风流。

“常山公主的生母崔才人出自博陵,不知贵主是都知道。”崔清寂道。

李明达皱眉,“竟没听人提起过。”

“常山公主的生母崔才人,正出自我们博陵崔氏大房一脉。不过是庶女,早年没进宫时,在家也算被端庄教养,读些书,通些文理。崔才人也是个厉害之人,因不满我堂伯给她安排的婚事,当时宫里正下地方选女史,她就自告奋勇了参选,便在婚事敲定前夕就被选中了。至宫里来了人,才知道这件事。堂伯也无话可言,也对她打不得训不得了,私下说了句不认她这个女儿就由着她去了,但对外这种家丑自然不会宣扬。

后来堂伯一家许是没有想到,这庶女进宫竟也熬出头,生了个公主出来。因此便想和崔才人修好关系,她光耀崔家门楣,崔家也可成为她的助力,这于双方都有好处的事。”

崔清寂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去观察李明达的反应。因为有些话他说得太实在了,虽知道公主喜欢听实话,却又怕把这些家中丑陋之事讲了出来,会令公主难以接受。不想却瞧公主面色淡然,一脸认真地听着,还点了点头,显然她已经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了。

崔清寂忍不住扯起嘴角,体悟到晋阳公主不光赋性聪慧,见识也深,不像那些和她同龄的普通女孩子们,对诸多人情世故还处于懵懂之态。能知美知丑,取世资考,又能身心淡然,才是真正活得明白之人。晋阳公主便是难得过得这般明白的人。

“继续说,”李明达不解崔清寂为何停了下来,这才把自己看向远处的目光收回,落在了崔清寂身上。

崔清寂笑着应是,接着道:“但崔才人也不知是为了赌气,还是心中本就存着傲气,没有同意。气得我堂伯只好作罢,发誓就当没有过她这个女儿。后过了一年,崔才人病重,担心常山公主年幼将来没人护佑,便在临死前嘱托了我父亲,只求公主长大后不要远嫁到贫寒之地去受苦。”

“原来如此。”李明达叹道,“她也说过自己母亲出身不好的话,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陈年往事,且人早已经走了,连堂伯他们自己都只怕忘了那些过往了,没人会主动想起。”崔清寂叹道。

李明达转即不解地看着崔清寂,“但你说的这些过去,与常山公主的死因有什么干系?”

“这是因缘,接下来就是干系。就在常山公主病势的前五日,”崔清寂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凝视着李明达,欲言又止。

李明达正色看崔清寂。

“容清寂冒犯,这传消息的办法有些违反宫规,还请公主听后保密。”崔清寂行礼。

李明达:“好,只要不是大是大非,我答应你,不追究。”

崔清寂谢过李明达,接着道:“我父亲收到了常山公主捎来的信。当时刚好有个宫女被韦贵妃恩赐出宫,是这宫女好心帮常山公主传了这封信出来。”

崔清寂说罢,就把这封信双手奉给了李明达。

李明达狐疑不已,接来信打开一看,还真是常山公主李玉敏的笔迹。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杨妃几番辱我,无处名状,唯有相求于堂叔,盼得佳法。”

落款为‘常山’。

崔清寂继续解释道:“父亲收到这封信后,只觉得不大可能,就把此事搁置了。故而后听说公主偶感风寒,也未觉得如何,岂料公主此一病人便没了。父亲方想起常山公主之前那封信,斟酌是否该告知圣人。他在私下里便向高太医打听常山公主的死因,想知道其中是否有蹊跷,得知真的只是风寒病发作太厉所致,父亲便未敢把这件事上告。直到我前两天回来,偶然听父亲提及此事,觉得这话了不得。若真属实,即便没有直接害死常山公主,这也是怕是令她病情加重,一直不好的原因。

不瞒贵主,父亲他并不同意我把此事上告,他觉得我这样是无端惹事。一则常山公主人死不能复生,再查也挽救不了什么。二则我们又无凭无据,加之外臣根本无法干涉后宫之事,只凭一封没跟由的信挑起波澜,只怕什么都查不到,最后还会惹得自身麻烦。”

李明达能明白崔清寂父亲的想法,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反正人死了,跟他们其实也没有多大干系。这世道哪个人处事不是先求自保。

“我不敢苟同父亲之言,所以今日得知有机会再见贵主,就自作主张,偷偷来向贵主求证。”崔清寂再行礼,再一次道歉,肯请李明达原谅他刚刚的唐突之言。

李明达看着手里的这封信,对崔清寂道:“倒是我该多谢你,也不瞒你了,我之前听说了一些她受委屈的传言,正在查。”

崔清寂一愣,凤目中随即显出笑意,缓缓松了口气,“那清寂算是赌对了。其实清寂下决心跟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头还是打着鼓。”

“难为你。”李明达扫一眼崔清寂,就继续往前走,随后到了西海池,李明达和崔清寂简单介绍了各处什么景致,叫什么。“林子那边,顺着这条小路去,再往里就可见到龙首渠。而今寒冬,没什么景致可看,你要是想去瞧瞧,我就带你去。”

崔清寂忙道不必,而今天寒,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他的话刚好说到了李明达的心里,令李明达听后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刚刚对崔清寂确实没有什么耐心,说到底她的‘待客之道’是有问题的。

李明达思量自己不该因为知道圣人的安排,就对崔清寂冷淡过度,敷衍太过,便道:“你也说了你自小在博陵长大,难得进宫一次,又是圣人亲口命我带你游看,你不必客气。”

崔清寂忙行礼谢过,道不用。

二人随即才往回走。李明达故意放慢了脚步。

“互相帮一案,昨天晚上父亲和我细致讲了,清寂十分佩服顾贵主和房世子竟能洞察并破获如此复杂的案件。若非亲眼所见亲耳听,清寂大概还以为这事是人编出来的,整件事过于复杂可怕。”崔清寂边走边和李明达感慨道。

“确实如此。”李明达应一声,直接问了崔清寂,“你此番来长安,是否还打算回博陵?”

“偶尔还会回,去探望祖父,但是这次是要打算久住长安了,父亲让我好生读书参加科举。”

李明达点点头。

“贵主打算如何处理这封信?”崔清寂跟着李明达走了几步之后,方开口问。

“等等看吧,后天就是除夕了,总不能在喜庆日子提这些东西。”李明达看着手里的信踌躇,“而且我答应你要为你们传信的事情保密,如果我说了,岂不是违背了诺言。”

崔清寂笑着行礼,“清寂果真没有托付错人,贵主淑质英才,采善贬恶,令清寂敬慕不已。”

“好了,以后不必这么拍马屁了。刚刚你也应该了解我了,我喜欢听实在话。”李明达道。

崔清寂:“清寂刚刚所言就是实在话。”

李明达笑了笑,回眸看眼崔清寂,转即继续快步往前走。

崔清寂怔了下,刚刚贵主回眸那一笑,他好像看到了春天,碧波中荡着清澈,让人心中涤荡。崔清寂再看李明达,已经是背影了,嘴角有掩藏不住的笑意。他笑起来是最风流俊逸不过的,惹得在旁随行的宫女,偶然瞟之,就禁不住红了脸。

二人回到立政殿后,就被在门口矗立的方启瑞看个正着,似乎就是为了等他们。方启瑞立刻引二人入殿。

崔干已经被赐坐说话,此时忙起身和李明达行礼,李明达立刻免礼,便笑着走到李世民身边。

李世民挑着眉毛,故作一番惊讶地明知故问:“你九哥呢?才不是一起去?”

“半路闹了肚子,竟然这么久还没好?方公公还是赶紧请个太医给他看看,熬些药喝,我记得有一剂最苦的,是诃子与黄连、木香、甘草等一同入药,见效极快。”

方启瑞迟疑地看向李世民,“这……”

李明达也看向李世民,见李世民不说话,李明达忙去抓着李世民的衣袖撒娇,“阿耶可心疼心疼九哥吧,他爱闹肚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要好好让大夫把脉看清楚。”

李世民方命方启瑞去给李治请大夫。

崔干这时连连赞叹公主心思细腻,关心兄长。

李世民立刻应承,骄傲地看眼李明达,就对崔干承认道:“这孩子一贯如此,最是善解人意。”

崔干笑眯眯地点点头,趁机欣赏般地打量一眼李明达,眼睛里尽是满意之色。

李明达心料不好,感觉再这么下去,事儿可能就成了。她高兴一笑,谢过崔干和李世民的赞美之后,就和李世民跟李世民打商量,让她继续为官。

“阿耶总是夸兕子立功,破了大案,但偏偏现在反而没官做了。”

李世民别有深意地看她:“此事容后再议。”

“好,那兕子等阿耶的好消息。”李明达嘿嘿笑道。

李世民又使眼色瞪一眼李明达,意在警告她这件事不适合当下说。

李明达偏偏又道:“不过因我为官的事,为惹了阿耶诸多麻烦,兕子万般过意不去,给阿耶赔礼。”

李明达下垂着眼帘,一副认认真真陪错的样子。

李世民瞧女儿这样,顿时就心疼了,如何能忍心。李世民立刻拉起李明达,跟她允诺,回头会找个合适的位置让她继续做官。但刑部司那里毕竟都是男人在当差,还是有些不合适。一个公主在那里坐镇,难免会有特权,自然就会令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官们承受不住。

李明达欢快地笑着谢过李世民,余光扫向崔干那边,果然发现崔干嘴角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崔清寂倒是没什么变化,似乎并不介意这点。

李明达随即就和李世民告辞。

“你有事?”李世民问。

“兕子想去看看杨妃,前些天说好要再去看她的。”李明达补充一句。

李世民点点头,“既然是约好的,那你就去吧。”

李明达立刻应承,匆匆离开。

李世民望着女儿的背影,嘴角忍不住笑意。李世民随即又问崔干在西海池游览的如何,崔清寂忙道极好。李世民又让他以刚刚看到的景致作诗一首。崔清寂信口拈来,可谓句句精彩,李世民连连道好,叹崔干养了个好儿子。

崔干忙对李世民谦虚道:“臣不敢当,便是好也是父亲的功劳,和臣没有半点干系。”

崔干说罢,又满意的笑着打量一眼自己的儿子,携子一起谢恩。

稍后不久,外头传话说房玄龄到了。李世民想起还有朝政要事和房玄龄商议,就打发了他们父子。

太极宫外。

崔清寂亲自搀扶崔干上车,而后自己也随之上了马车,与父亲共乘。

父子二人在马车内沉默近一炷香之久,直到马车彻底远离太极宫后,崔干才开口询问崔清寂,刚刚与晋阳公主的游园相处如何。

“极好。”崔清寂道。

“极——好?”崔干特意加重这两个字的音,眼色深沉地看着崔清寂,“评价如此之高?”

“难道有何不妥之处?阿耶之前对晋阳公主不是一直交口称赞?怎么今天似乎对她有些……”崔清寂到此把话停了,他不想形容公主一句不好,哪怕只是问句,他也不想用任何不好的词。

崔干皱眉沉吟,一直等到马车驶入府邸,最后停靠稳了,他才开口道:“那是之前,她在户部当官的事停了。我本以为就是图个新鲜,她不做官就罢了。却没想到她今日旧事重提,还是有做官的心思。我们崔家想来秉承古训,男女应遵从阴阳相合之道,维持平衡。你将来若真尚了晋阳公主回来,有这般一心求官上进的公主为妻,你又如何自处?后宅之内没有妇人为你主内,生儿育女,照料家事,让谁来?你如何可以安心在外谋事,施展报复?而且你该清楚,娶个这样做官的公主回家,今后会给你还有我们崔家惹来多少非议。”

“儿子觉得倒先不必考虑这么多,尚主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崔干:“而今圣人的态度如何你也见了,他对你是非常满意。这婚事若要定的话,不过是他两唇相碰的事。等到那时候,你想反悔就来不及了。”

崔干皱眉,“我并非说晋阳公主不好,她聪敏孝顺,心怀仁善,端方自持又才华横溢,是我心目中最为理想的儿媳人选。但是她的身份太高贵了,而今也不像从前那般含蓄温婉,喜欢破案风头。阿耶觉得,她未必适合你。”

崔清寂垂下眼眸,默默地没说话。

崔干见状,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这儿子不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到底生分一些,只怕心里有话也不愿意跟自己说。。这次清寂回长安城,主要就为了两件人生大事。想想刚刚自己所言,直接毁了一件,可能对他来说太过震惊了。

“阿耶自然也只是建议,并非逼你。你好生考虑一下再回答我,趁着事情尚可挽回之前考虑清楚。”

崔清寂点点头,仍旧没有多言。他随崔干下了马车之后,便去跟母亲定省,而后就回屋读书,闭门不出。

至傍晚,崔干问了情况,得知儿子竟然一直没有再出门,晚饭也不曾用。倒有些担心了。

崔干的妻子郑氏听说此事后,责怪崔干乱说话,“儿子刚回来,你就这么说他。这祖父一个说法,父亲一个说法,你叫他听谁的。”

崔干:“阿耶那是不知这长安城的情况,他肯定还以为晋阳公主还跟从前那样似得,才会这么张罗这门亲。也是看我们崔家这一带有些没落了,想娶个公主光耀门楣。我倒觉得这公主娶不娶都不紧要,有出息的男人就该靠自己的厉害。不成了就不成了,认命就是。

再说凭咱们六郎的才学,还会愁他将来没出息么。他而今的本事,我瞧着比京城内最出名的那个还好。”

崔干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十分小声。便是在家,他说话也十分谨慎,自小养成的‘谨言慎行’的习惯。

郑氏笑了笑,“我不明白你们那人评判才学的那些,但以前我去梁国公府赴宴的时候,打眼瞧过那房大郎,站在众子弟中,如鹤立鸡群一般。便是那魏家的长子在侧,长了一张漂亮到怎么都看不腻的脸蛋,仍是在他身边黯淡无光了。有时候这人啊,好看还真不在脸上,是通身的气派,给人的那种温良沉稳的感觉。皇从这上头来说,咱儿子肯定是不如他。”

崔干之妻出于荥阳郑氏,乃是家中嫡长女,不止才华了得,观人处事也很有一套章法。夫妻这么多年,不论是家里上下还是在外应酬,郑氏就没办错过一件事。崔干每每仕途不顺时,听妻数言,就会茅塞顿开。

崔干敬重妻子,听这些话,皱眉看着郑氏,“你真觉得如此?”

郑氏点头。

崔干仔细想想,“这房遗直是与众不同,也许我太偏私,只觉得咱们儿子好。但也不怕,气派是什么,要慢慢养出来的东西。清寂年纪小,还需阅历,不及年长一些的房遗直也实属正常。”

“那郎君以后要多多教导他才好。”郑氏应和道。

夫妻二人小作商议之后,一起去找了崔清寂。

崔清寂仍在书房内,秉烛夜读,见父母亲都来了,惶恐不已,忙请礼问安。

“有事打发人叫儿子就是,该是儿子去找阿耶阿娘,如今却反过来,倒让儿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崔清寂的话里还是有一些客套和生分。虽说他以前每隔两三年都和父母见一次面,但到底是相处的时间太少,令他与父母无法亲近起来。

郑氏看眼崔干,崔干忙后悔不迭地给郑氏使眼色,让她劝说。

郑氏笑了,把崔清寂叫到身边,拍拍拍他的手,安慰他不必介怀他父亲之言。

“不管你什么想法,阿娘都支持你。因为阿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知分寸的孩子。公主做官又如何,我倒觉得很好,为我们女儿家长脸了。我的儿子才华横溢,本就与众不同,看中的女子自然不能是平庸之辈。”

崔清寂淡笑着忙给郑氏行礼,谢过她能理解自己。

崔干叹道:“我不过是建议,你也不必觉得我是在逼你,毕竟这尚公主本就是无上荣耀的事。”

“多谢阿耶。”崔清寂又给崔干行礼,转而十分精神地看着崔干和郑氏,很郑重的问,“那儿子便是可以向公主陈明心迹了?”

郑氏和崔干俱是一愣,然后惊讶地看着崔清寂。

“孩子,你这是为了遵循你祖父的意思,还是说——”

“我心悦她。”崔清寂干脆道,微微上扬的眼角里,透露着无限的坚定,“这世上恐怕再没有哪个女子,能让我为之叹服的,她必定是唯一一个。”

“你的唯一来得也太快了些。”崔干皱眉,转头无奈地笑着对正是感慨,“到底是年轻气盛啊!”

“不快。儿子在来长安城前,就听祖父说了不少关于公主的轶事,这些消息都是祖父从长安城弄来的,必定准确无误。来之前,我便好奇公主是否为传言中的那样的人。但见了之后,我发现,她还真跟传言中的不一样。”

“清寂,你是不是糊涂了,既然不一样,你还想尚主?”崔干不解。

崔清寂肃穆地对上崔干的眼睛,温温行礼道:“儿子发现公主其实比传闻中的更好,好过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万倍。”

郑氏忍不住唏嘘,“你这赞美可够高了。”

“不瞒二位高堂,清寂在博陵时,也曾与不少世家女有过会面,但未曾觉得她们任何一人如何。清寂甚至怀疑,自己这辈子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心动,那些女孩真真一个都看不上。儿子还自怨过书读得太多,反倒把这些人都看透了。只觉得这俗世都不过如此,没什么趣。直至而今见了公主,清寂方知道之前的那些无聊日子,都不过是为了铺垫,是为今天而来。

清寂十分仰慕她,若能得幸遂了祖父之愿,也遂了自己之愿,清寂愿发誓这一生一世只有一双人。”崔清寂说罢,就跪地再三磕头给崔干和郑氏,希望他们能够同意自己的想法。

“傻孩子,这是自然。我和你父亲本就赞同这件事。”郑氏忙去把崔清寂拉起来,忍不住心疼的搂在怀里疼。

崔清寂迟疑了下,还是由着郑氏和自己亲近了,嘴上叹道,“可是阿耶他——”

崔干勉强笑看她们母子,“怕什么,我还能斗过你祖父去,本就该要听他老人家的安排。若你而今心意已决,那就是锦上添花了。我们都盼着你好,你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崔清寂高兴不已,忙给崔干和郑氏行礼谢过。亲自送走崔干和郑氏后,至此方传了饭,却也没用多少。

崔干到底还是心理不大舒坦,皱眉感慨,“六郎这性子到底像谁,不像我们也罢了,却也不像我父亲。”

“怎么不像。”

“一世一双人的事儿,可没在我阿耶身上,他有四个庶子呢。”崔干叹道。

“你竟不知。我倒是听到些东西,不过是长一辈的事情,不好非议罢了。”郑氏叹道。

“什么话,你倒是说,我们夫妻之间还需计较?”

郑氏:“公公年轻的时候,也曾中意过一家女子,发誓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后来那女子到底嫁给了别人,才未能如愿。”

“竟还有这种事,什么人家,连我父亲都没看上?”崔干惊讶。

“说了只怕吓你一跳,还是不说了。”郑氏道。

“到底什么人,你倒是说。”

“正是卢夫人的母亲。”

崔干反应了下,惊讶道:“你说的是梁国公府的卢氏?”

“正是她。”郑氏道。

崔干唏嘘不已,随即细想此事,又觉得不甘心。合着生他的母亲,竟不是他父亲的最爱。因为不是最爱,所以他老人家就随便纳小妾了。本来这男人纳小妾不是什么紧要的是,但而今知道这事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是滋味了。

……

梁国公府。

房遗直听完卢氏的唠叨之后,放下怀里的‘黑牛’,当即就有个黑影蹿跳在地上,喵喵的叫着。

房遗直略惊讶地问卢氏:“外祖母和崔叔重还有这样的渊源?”

“对!”卢氏边回答房遗直的话,边伸手指挥者丫鬟就把要跑出门外的‘黑牛’抓回来,“快去把它抓给我,我也抱抱。”

卢氏随即欢喜地把猫抱紧怀里,忍不住稀罕一番后,就盯着黑猫脖颈上的那个金铃铛看,只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这铃铛好像晋阳公主的以前戴过。虽然是许多年前的事,那时候晋阳公主才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但因为公主手挂着铃铛,铛铛地到处跑,所以给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再看这铃铛的做工,绝非一般市面上的工匠手艺。

“宫里头的东西,还是晋阳公主的?”卢氏是个直爽性子,自然忍不住,直接开问房遗直。

房遗直没回答,反而盯着猫,一脸温柔。

卢氏看着他这样竟有几分嫉妒,“平常也没见你对我这么温柔过,倒是对个畜生比对我还好。问你话呢,是不是?”

“她输给我的。”房遗直道。

卢氏抬眼,又发现弓腰看猫的房遗直的腰间挂着一块她完全不熟悉的玉佩。儿子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是她过目操劳,这块玉佩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再看上面的羊舌花样,竟然还挺用心。卢氏一想,能有这么聪明用心的人,只怕不多。

卢氏:“这玉佩该不会也是……”

“嗯。”房遗直应。

“嗯嗯嗯嗯,你就知道嗯,那你知不是道博陵来了个崔清寂,你们既然已经到了互换定情信物的份儿上,就该赶紧把事儿定下,省得被人捷足先登。”卢氏急得拍了下桌,吓得‘黑牛’立刻从她怀里跳开了。

卢氏也顾不得那些,又问房遗直进行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房遗直反问。

“东西都换了,没拉拉手,一亲芳泽?”卢氏脸一点都不红地问。

房遗直反而因为卢氏的话,皱了眉,红了脸。

“哈哈,到底是不经事的孩子,”卢氏笑了笑,却还是满面愁,担心儿子在这方面真不行。

“没有。”房遗直见卢氏一副还要教自己的态度,忍不住再补充一句,“阿娘别教坏我。”

“什么教坏你,你本来就坏。我最多不过把你坏的本性挖掘一下。”卢氏叹道,“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就因为被人嘲笑一句,记仇一整年,到了把人家搞得声名狼藉,滚出了长安城,至今不得翻身。”

房遗直不言,无所谓于卢氏所说,好像他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卢氏不提前话,继续转到正题上,追问房遗直:“那你们总该要互相表明心迹。”

“有过。”

卢氏挑眉,“那她竟没看上你?”

“阿娘真不必操心此事。”房遗直眸若墨染,深邃难测。

卢氏可不管房遗直的态度,继续追问:“和我说说,你表明心迹之后她理你了么”

房遗直应承,又请卢氏不必在追问此事,起身要走。

卢氏不依,喝令他站住,“今儿你必须听我的。说,那后来呢,她没回应你之后,你有没有再继续好好努力,每次和她见面说甜言蜜语?”

房遗直不解地看向卢氏,蹙眉:“每次见面都甜言蜜语?”

“对啊,不然你贸贸然说一句,你中意人家,一旦人家以为你开玩笑呢?女人嘛,在接受一个人之前,都很谨慎。”卢氏托着下巴想了想,“以晋阳公主的情况,你大概要说三百遍,她才会觉得你有诚意。”

“阿娘是认真的?”房遗直看着卢氏。

卢氏:“当然是认真的。甜言蜜语这种东西,就跟每天喝水一样,多少遍都不嫌多,你要是肚子里有,就多多益善。还有你要把你之前大放厥词的话,跟公主解释清楚。她不信你,极有可能也是因为你以前说过‘最难事就是尚主’的话。”

房遗直:“阿娘,这件事我心中有数。”

“你有什么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再不努力,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娘子了。你听我的,赶紧让公主心动,然后咱们就想法子劝动圣人,将亲事定下来。”卢氏再三警告房遗直,“你可真要抓紧了,这崔清寂一进长安城,我就从我的那些姐妹之中,听到了不少风声。说是他祖父和圣人早前有过约定,半戏言,就是要把晋阳公主嫁给崔氏。不过圣人而今还在犹豫,但眼见着他是日渐欣赏了崔清寂。一道圣旨下来,真把他二人指婚了,你到时候急疯了也没用。”

“不会。”

房遗直简短一语,气得卢氏七窍生烟。

作者有话要说:全家拉肚子了,因为新买的西瓜,不造为什么。

后几个小时都是肚子绞痛写得,我也不知道写了什么。修改一下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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