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这是路浔第一眼看到sherin杨,心里最直观的感觉。他应该有五十岁,或者六十岁。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两鬓有些许白发,但并显得老态龙钟。相反,穿一身浅灰色运动服的他,气质中有男人正值盛年的沉稳与干练。
兴许是之前看过相片的缘故,路浔对传说中这位在商界叱咤风云**oss没有那么强烈的陌生感。
简单寒暄后,sherin杨请路浔坐到临床的餐桌。
这是一家额所思风味主题餐厅。
路浔记得小时候和母亲来过几次,对俄式炖肉和土豆泥印象深刻。
“libra,之前来过这里么?”
“来过。”作为小字辈,路浔很礼貌地为**oss斟上一杯黑咖啡。
sherin杨轻声道谢,呷口咖啡,又问:“和谁一起来的?”
路浔微怔,没想对方问这么细,实话说:“我妈妈。”然后,他看到对面的sherin杨很温和地笑了一下。因为父亲工作性质的关系,路浔从小见过形形□□的商人。男的,女的,衣冠楚楚的,侠肝义胆的,但无论他们成功与否,年龄几何,在那双沉稳的眼睛里,总藏着一股让人感到压抑的精明与防备。可在sherin杨眼中,路浔看到的只有温和——不是客套的温和,也不仅仅出于礼貌。怎么说呢,sherin杨更像一位饱读诗书的学者。
“libra,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又闲聊些许,sherin杨漫不经心地把话题转到电竞上。“你的比赛我都看过——当然,是视频,我平时工作比较忙,而且,是个外行,不怕你笑话,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搞清楚,《英雄联盟》里,辅助到底做什么的。”
“辅助是保护adc的。”路浔笑着说。
“adc?”
“……”路浔不清楚sherin杨真不懂,还只是开玩笑,不过,他依旧耐心解释了一下什么是“adc”。闻言,sherin杨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真是隔行如隔山,我这个老头子,完全听不懂。”他笑容真诚,路浔受到感染,嘴角也不禁微微扬起,“杨总,您为什么选择投资电竞?”
“有两点。”没有犹豫太久,sherin杨非常坦荡地开口说道,“首先,是商机。用行话说,有利可图并且前途不可限量。我知道,这么说也许会让觉得难受和愤怒。想这个老头子怎么这样庸俗。投资电竞,原来不是因为爱,而是钱。”喝口咖啡,“但没办法,小伙子,我是商人。钱,永远是我无法忽略的东西。”
路浔摆摆手,“你多虑了,我没那么想。”如果时光倒流十年,他会看不起眼前这位儒雅的长辈,但时过境迁,已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他已然明白钱的重要性。说句最直观的,当年若没有父亲给的大笔零花钱,他上哪儿玩游戏去。
梦想纯洁又高尚。但实现梦想的过程一定复杂又艰辛。
“第二点呢,杨总。”路浔已有点迫不及待听下去。
sherin杨说:“第二点,是有挑战性。不否认我是含金汤勺出生,家族在餐饮业做的风生水起。在我之前,父兄一众长辈没有人涉足房地产。当时,他们也劝我不要冒险,但那时我年轻,刚从美国读书回来,不相信世上有我做不来的事,其实,现在回忆起来,人有时做事,还真需要一点盲目的自信。也是幸运吧,房地产大环境好,一年后,我在海南赚了人生第一桶金。”
路浔喝着咖啡,细细聆听面前这个已过半百的男人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将属于他和那个年代商战中的刀光剑影娓娓道来。就想看一部年代纪录片,妙趣横生同时也引人深思。这世界上,没有谁会一帆风顺安然度过这辈子。路浔想起小时候看《士兵突击》,班长史今说,生活就是一个问题接着又一个问题。许多年以后的谈笑风生,不过是经过一场又一场的挑战后的视死如归。
“你看,说着说着,bra,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路浔的打算在事发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不过,他还是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一会儿,才郑重地说:“开一家网吧,或者面包房。”
话说面包房是他家小梨的最新想法,并且已付之于行动开始学习。昨天早上还在家里烤了一块据说叫“提拉米苏”的意式蛋糕。当时,路浔拿起盘子那块黑乎乎黏腻腻的东西左右看了看,然后对一旁满怀期待的舒梨说:“媳妇儿,你跟我讲实话,这玩意儿是不是从基地对面王婶家开的蛋糕房里,买来的蜂蜜枣糕……还是烤糊贱卖的那种?”
“你……要开面包房?”显然,面对这个回答,sherin杨很惊讶。
“我是女朋友,她想开一个。”
sherin杨把咖啡杯放下,认真地看着路浔,“女朋友想开,就让她开一个,我是问你,你对未来的想法。不是她。”
本来,路浔想说“她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可抬头时,他在sherin杨那双目光沉稳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别样的期待。显然,这位**oss要的不是罗曼蒂克的小资情调,他要的是热血,属于男儿面对危机和谩骂时,仍敢说出口的狂言状语。
“杨总,我还想玩电竞。”
sherin杨眼中的期待尘埃落定,“这就对了,libra,人的梦想要和自己的能力匹配,太高了,痛苦。太低了,枉费老天爷一番心意。我的观察,电竞正迎来属于自己的时代,开始从小众走向大众,我看过报道,中国的游戏网民全球第一,这就是电竞在□□发展的资本,libra,你不能离开这个圈子,我的想法是,这次《星河》比赛结束,无论名次如何,如果你.愿意,俱乐部的事,我全权交给你负责。”
路浔惊愕,好半天没说话。
sherin杨懂的,“在想我是不是骗你?”
路浔摇摇头,笑道:“我一无所有,您一个大老板,能骗我什么?我只是……杨总,网上的事你不介意?”
sherin杨微微笑:“我上网,但从来只看财经新闻。”
“……”
“路浔,作为过来人,我要告诉你的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每天只有二十四小时,所以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不相干的事情和人身上。那样你会很累,也会很痛苦,最要命的,你会自我怀疑,人,该目中无人的时候就要目中无人。”
路浔觉得自己要升华了。好一阵沉默后,他问:“杨总,你相信我是一个好人吗?”
sherin杨喝口咖啡,口吻平平淡淡,“bra,你不如问问我一生中遇到最大的挫折是什么?”
路浔问:“是什么?”
sherin杨看着他,“你母亲。”
“……”
“三十年前,我在这家餐厅第一见到她,那时她刚入行,不到二十岁,我对她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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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什么后来?”
“你家**oss和我家婆婆啊。”
路浔反应了一会儿才捋顺这拧成麻花的关系。捏捏女友脸蛋,“恶狠狠”地说:“我怎么知道,小八婆。”若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但很多事不需要问清楚也能分析出。比如sherin杨对母亲一见钟情,但那时母亲已经有了父亲,尽管当时他只是一个站在街边发传单吃五元盒饭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这种挫败,对一个成功男人来说,是挺沉重。
但路浔眼下没心思追问往事,明天上午《星河》五强比赛开打,他这边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大批记者和群情激奋在网络上扬言要让他“付出代价”的水军。本来,公司想先出一份澄清声明,但被路浔否决了——对于当年发生的事,他还是无法做到完全坦荡的隐瞒。况且,以周澄明的性格,无论路浔做什么,他总有让他再次陷入危机的本事。
夜晚,窗明几净。路浔睡不着,舒梨陪着他一起失眠。她在想明天的比赛,想那些记者手中的“□□短炮”会以一个如何尖酸刻薄的姿势对准路浔的脸。微侧身子,舒梨将下巴支在路浔胸口,思索一阵才说:“明天可以不可以走别的通道进入会场?”
路浔看着她:“你希望我躲开?”
“别用‘躲’这个字。”舒梨伸手捂住他的嘴,“不喜欢你这么贬低自己,走别的通道,是怕你出事,周澄明雇了水军在网上兴风作浪,谁知道他心里还憋着什么坏?这把他失策了,没打夸你,一定不会甘心。说不定明天要放大招。”
对,周澄明不甘心,路浔又何尝甘心?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到想看看对方在后面还准备了什么“大礼”。
这时,放在枕边的电话忽然响起。舒梨离得近,伸手拿起时忍不住嘀咕:“谁啊,这么晚了,还来电话,是不是传说中的roomservice……”递过去时眼睛快速扫了下屏幕,然后,整个人不禁愣住。
路浔心里正烦,不想接电话,“谁打来的?要是刘向南就挂了吧。”
“不是刘向南。”
“那是谁?”
舒梨手肘撑在他胸口,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你的旧情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路浔大手掐掐她腰,以为又拿保险推销号逗他。抢过来一看,人也愣住了。居然,是白帝。
“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我以为你死了。”电话接起,白帝的声音不阴不阳。“你说,我现在管你叫lucifer还是libra?”
“随意。”路浔站在窗边点起一根烟,远处,冬天的山谷寂静又苍凉。白帝这略带刻薄挖苦的说话腔调,倒让他觉出一丝亲切。从前,丫就这么一介货色。
白帝说:“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路浔笑,一字一句地说:“好极了,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精彩过。”他说真的,无论是阴险依旧的周澄明还是从天而降的sherin杨,路浔只觉这周自己的人生就像过山车一样一个高、潮接着又一个高、潮。想打了兴奋剂,根本停不下来。
“想不想再来个锦上添花?”
“什么?”
“锦上添花,路浔,明天上午九点,我去eyouny基地接你。”白帝冷冷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来啦~~
继续卡文中......
爱你们啦~~么么哒~~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