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晨想起来,那次去还顾襄垣笔记的时候,在二十班教室外面看到的那一群趴在阳台上偷看的女生,应该是刚才那群议论的同班女生,而他看到站在讲台上的那个俊冷男生,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乔凌。
不知怎么回事,听到这个故事,他心里有些莫名的触动。
当天气变得越来越寒冷的时候,即将到来的寒假,却让每个学生的心里都燃起了一团炽热的火焰。
这时候,大街小巷又处处充满着放假的味道,这比之前的国庆长假还要浓烈好几倍。那么繁荣的冗县突然之间变得更加热闹了,因为学生们开始为能快乐地度过一个寒假而流连在冗县的大小商铺店家里置备着各种物资,大多数来自各个乡镇的学生秉承着“作为一个在外地待了半学期的人”“自己已经是一个高中生,与之前不一样的人”“从来没有经历过从外地回去过年”等等概念,准备回去过一个心满意足的,不一样的寒假。
这样的火焰一直烧到了寒假终于到来的那个晚上,班级先是大扫除,除了该打扫清洁的同学,其他所有人都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等着,同学们喜气洋洋的脸终于让这个漫长冬天在今夜有了些生机。
除了,陶然,他愁眉苦脸地靠在阳台上,不发一语,夜晚的薄雾就像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层灰。
不管发生什么事,那一刹那,伊晨看到他的样子,承认心里有点畅快。
教室打扫完了,所有人都回到了教室,伊晨坐在位置上,环顾了一下这个15班,当初因为洛晓槿而转进来这个班,现在又即将会离开,原来安插在这里的,只是一段时光而已,即将结束时,心里会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当初无论怎样也没有想到与它的缘分竟然是那么浅!就如同当初无论怎样也没有想到与洛晓槿再次熟悉后,又会走入陌生的地步!
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冥冥之中”四个字,它让一切不合乎情理都变成了顺理成章。
再待二十分钟,他就会彻底与这个困扰他半学期的班告别,得到解脱,然后在下学期一个未知的班里开始他新的生活,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终究没那么洒脱。
真的要离别了吗?
他头一次伸长脖子认真地望了望洛晓槿那里,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依然埋着头在认真学习。
她的气息,动作,表情,模样,甚至是她身体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已经是很陌生的了,远远地隔开了伊晨。
似乎两人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从来就不存在以前那些……他可不可以一厢情愿地认为,那些美好的时光。
就离别吧,这样对自己是一种解脱。
当然,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即使她不在意,自己和她同处于一个教室,始终是一个如眼边黑点般的存在。
她越来越好,自己就不该去晃荡。
何况两人的以前和距离已经那么淡了,淡到可能连陌生人都不如。
对,我们应该淡忘于江湖,他这样认为。
而且,早在元旦前,他就已经递交了转班申请书。
他记得很清楚,严肃的班主任皱皱眉,然后头一次展现出了看起来比较温和的关切,像关爱着一个特殊儿童一样询问伊晨,“你是在哪里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伊晨斩钉截铁地回答到。
“那……”班主任又开始皱起眉头,只是这次几乎都要把眉毛皱成一条线了。
伊晨猜测,班主任后面的话要不就是那你是不是有病?要不就是你是哪根筋不对?
但是伊晨依然坚决地回答,“老师,我想念理科!”
他恍惚之时,看到洛晓槿突然直起了身子,转过头向他望来,他迅速把头撇过来,目光在书上不停地作左右移动,手中紧握的笔也不停地写着划着,假装一副极其认真学习的样子。
这样的动作在下课很久之后仍然持续着,他耳朵里不停传来课桌板凳椅的碰撞声和同学们互道新年快乐的祝福声,直到一切慢慢沉寂下来后,他猛然抬头一看,教室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在那本书上,他目光没有牵出一个字,手中的笔最终也没有勾出一个字。
我们成长在盛世芳华,身着鲜衣,扬鞭怒马,却未曾想过总有一天会落入百转千回的俗套,情难自禁,无法自拔。
伊晨在冗县和辉哥玩了几天,帮表姨搬了些年货回去,才慢沓沓地再次回到了暮镇,眼前已是一副萧瑟的冬季景象。
这是第一个不在自己的目光下成长起来的冬,所以看起来倒有些陌生了。
不过这终究是是在暮镇,自己的家乡,亲切的音容笑貌,在暮镇一天天的待下来,似乎又回到了暮镇的怀抱,温暖踏实,但自己清晰地明白自己已不再是原来在暮镇念书的那个自己了。
如同明白自己和洛晓槿之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一样的清晰。
距离真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如果两人亲近,身边的一切都可以被千方百计地联系起来,从而强拉硬拽地觉得原来两人那么近。如果两人疏离,即使是距离再近,关系再多,也会对相关的一切事物置若罔闻甚至熟视无睹,让彼此的存在感在彼此的空间里显得微乎其微。
就像曾经好像经常可以在暮镇的街道上随随便便就可以巧遇到洛晓槿,现在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情走遍暮镇也“幸好”看不到她。
就像曾经某个乡亲,洛晓槿熟悉,自己也认识的话,那么便会对这个乡亲的动向了如指掌,而现在,却再没有注意过。
过去,伊晨和洛晓槿的家处于L的两端,而现在,两人的家的位置毫无联系。
母亲每天都从菜市场买来很多新鲜的菜肉瓜果,说是伊晨在冗县念书很苦,伙食肯定也没那么好,要趁这个寒假好好补一下。依照隔壁张姨的那句打油诗就是,学子口中餐,慈母手中铲。
伊晨听到这里,心里有点酸,他不是学子,顶多算个浪子。
新年到来的前几天,暮镇变得异常热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置办年货。
每当赶集时,大街上总是人满为患,高中生回来了,大学生回来了,外出务工的人也回来了。
还有那些本不属于暮镇的人,是那些已经获得恋爱权的人们带回来的男女朋友。
伊晨帮家里的小超市卖货物时,总是看到那些幸福的场面,男陪女伴,用浓情蜜意来演绎着曝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理所应当的爱情是怎样的情形。
对于伊晨来说,那是遥远如天穹星耀般的存在,他除了知道那是极其美好的状态之外,对它没有任何感受和体味。
他所能明白的,只是现如今他们缱绻复杂又遮遮掩掩的感情,痛彻心扉的感情。
看着这些情形,他本不该去联想到洛晓槿的,更不该去联想到那些遥远如天穹星耀般的场面里的男女主角如果是他和洛晓槿又该是怎样的情形。
是的,不该不争气地去联想!
暮镇以前的同学们没有说过要来一场大的聚会,有句话叫做越长大,越孤单,其实可能造成这种现象的是,越长大,越各自为安。
每个人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和该去做的事情,再加上际遇总像一把高高举起的大锤,瞧准时机,就会重重地砸在某个人堆中间的地上,把本来凝聚在一起的一群人震得七零八落。
以前的同学们只是偶尔走得特别近的三三两两各自交流一下,要么就是在大街上偶尔无意遇到的熟人。
比如说那天伊晨去政府给父亲送完饭后在回家的路上,透过街对面一个精品店门前的那些银光闪闪的条条链链看到了正在里面精挑细选着什么东西的夏令汐。
要是在以前,他不会专门穿过马路走进对面的店里去给她打一个招呼。
夏令汐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只认为伊晨也是进来买东西的,于是愉快地问到,“咿!这么巧,韩伊晨你也来买东西啊,我知道是买给谁的,要不要我来帮你挑挑?”
伊晨眉头一皱,心立刻七上八下的蹿跳起来,于是赶紧否定到,“我是在对面看到你在这里,然后过来的。”
“嗯?哦!”夏令汐终于有了一点惊讶,不过很快又转而露出狡黠的笑容,“欸,你是不是专门来感谢我的呀?”
伊晨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不过能确定的是她有一些事情自己是不知道的。
“你买完了吗?”
“还没呢!怎么了?”
“那你慢慢买,我等你,买完了出去我问你一些事情。”
夏令汐哼笑一声,用一副已然洞悉一切的模样看着韩伊晨地说到,“那好吧,我先不买了,走吧!”
伊晨带着夏令汐从店里出去,就近从一个小巷子穿过,然后沿着一条小路走到尽头才停了下来。
他转过来时,夏令汐正偏着脑袋看着他,嘴角抿着不可意味的浅笑。
然后叹口气,无奈地说到,“韩伊晨,如果今天你不是韩伊晨的话,我还真以为你会对我图谋不轨!当然我也不会还一直跟你走到这里来。”
伊晨听完这话,立马脸红耳赤,夏令汐不愧为夏令汐,总是语出惊人,不过转念一想,她说的也有道理。
“哦,不好意思,我是担心别人看到了会说闲话!”
“你是更担心洛晓槿看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