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槿微笑着说到,“那阿姨,麻烦你了啊!”
“嗯。”女人淡淡地回答了声。
两人移动脚步,正欲离开,外屋传来货物砸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听到滕柯生硬的说话声,“货我放在这里了,你自己来点一下。”
滕柯跟着就走过来打开了内屋的门,突然看到站在门口的洛晓槿和秦欢,顿时脸上就氤氲起一阵复杂的神情。
他看看两人又看看饭桌那边,眉头皱皱,然后把两人带到了楼上。
滕柯家的客厅整个就是一战斗乐园,各种玩具武器和飞机大炮到处摆放着,墙壁上也贴着各种战斗动漫里的人物头像海报。
滕柯不好意思笑笑,“我弟弟弄得很乱,你们将就下。”
晓槿愤愤到,“哎呀,我们三个是什么关系嘛,还说这些客套话!”
秦欢也跟在一旁附和到,“对啊,滕柯你客气我们就不高兴了!”
“刚刚那个就是你弟弟吧!”晓槿问。
“嗯。”滕柯笑笑,俯身给两人倒水。
“你们来也不给我说一声。”
滕柯边说着边端了两杯茶给两人。
“想给你个惊喜嘛!”秦欢乐到。
“就是想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前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然后就直接来叫你了。”晓槿简短直接。
滕柯看了看晓槿,脸上逐渐浮现出欣喜的神情,忙忙说到,“那现在就出去吗?”
“就现在出去吧!”晓槿说。
秦欢也使劲地点头赞同。
“那你空不空哦?”晓槿又问到。
“肯定空啊!”
三人起身,准备下楼。
“对了,你吃饭了没有?”晓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滕柯眼睛一转,微微点头,“嗯,吃了!”
三人一起咚咚咚地下了楼,女人听到后眉头一皱,正欲发作又忍了下去。
路过饭桌间,滕柯看了眼女人,然后没说什么话就推着两人直接走了出去,害得晓槿想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心里一直耿耿的。
暮镇边郊的一个小河旁,夏天的风摇着树叶沙沙作响。
秦欢蹲在河边看石头边的鱼儿,晓槿和滕柯走累了,便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歇息。
话题还是来到了滕柯的高考填报上面。
“你想知道我的填的哪里?”
“当然了,你也不跟我们说。”
滕柯略有思忖,晓槿看到后赶紧说到,“唉,没事的,以前的都不重要了,去了大学才是一个新的开始。”
滕柯看向晓槿,“原来你一直都在关心我的高考情况?”
晓槿点点头,“嗯。对呀!”
滕柯的脸上蔓延出无边无际的喜悦,半晌,转过来,支支吾吾地问到,“如果我也填报的C市,你开不开心?”
“真的啊!”晓槿突然惊喜一叫,把秦欢都吓了一大跳,转过来抱怨到,“晓槿,你干嘛?我差点都掉进河里了。”
“秦欢,滕柯和我都报的C市。”晓槿抑制不住惊喜。
“哦,那只是你开心嘛!我反正是孤家寡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秦欢嘟起嘴说完,又转过去继续看她的鱼儿。
晓槿得意的一笑。
一个人背井离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城市念书,会有多少情感纠葛,多少点滴事情,都是未知的,特别是在一开始,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更是心绪凝结,茫然孤苦。
这样的感受,她早在三年前刚去冗县的时候就已经稍微体验过了。
不过……那时候有韩伊晨,说实话,他真的减轻或者转移了好多她的心酸与孤寂。
幸好现在也没那么糟糕,滕柯也会去S市,茫茫一个城市,总算有一个可以照应到自己的人。所谓他乡遇故知,而且这故知与自己还是非常要好的关系。
从刚开始看到晓槿惊喜的样子到现在看到她喜兹兹地想着什么,滕柯在一旁早已把无边无际的喜悦由脸上转移到了内心深处,然后在心里揣测着她想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揣测的结果一直无形地在往让自己开心的那个方向靠。
又一阵风吹来,河水细纹荡漾,午后的阳光炽烈,晓槿的发丝在轻风里飘起来,拂过她那张令人感到亲切和愉悦的脸,还有旁边秦欢,俏皮地逗着鱼儿,一副美好的画面。
三人在外面玩到傍晚时分,才各自道别回家。
滕柯刚回到家,母亲就恨恨地吼着他,“又出去浪了一天了!就没看你做个正事,念书也念不出来,你还非得要坚持念,你倒安逸了,去大城市逍遥,我还要累死累活地去给你挣学费!给你说了好几次了,叫你这几个月去外面打打暑假工,你就是不去,非要待在这个暮镇!钱不留在这里给你弟弟以后上好大学用,拿去给你,简直就是浪费!你弟弟,多懂事,这次期末又拿奖状了,他老师……”
后面的话滕柯再也听不清了,因为他已经默默地上了楼,关上了房门。
滕柯走到沙发前,用脚移开一辆玩具装甲车,重重地坐了下来,望着天花板发呆。他知道,母亲只要一说起来,便会没完没了,但是终归还要靠她拿学费,终归她还是把他拉扯大了,终归她是他的母亲,他只能受着,唯一的办法是多帮家里送些货,可能她就会少说一点吧。
秦欢曾经说,只要开心就好了,可他从一开始就是个不开心的存在。
滕柯又是一声闷重的叹气,想起了那些从家中的亲友那里听过来的事情。
那一年,滕柯的父亲要出门打工,母亲也想跟着一起去,父亲想着一个人确实难熬过那些艰苦岁月,况且母亲在家养养猪,种种田也实在没有多大意义,于是也就同意了。两个人喜悦地收拾妥当,临行前母亲突然肚子剧痛难忍,去医院一检查,原来是怀孕了,于是便不能和父亲一起出门,只能待在家安心养胎。
可就在快临盆的时候,父亲出轨的消息却传来了,当时母亲几乎是悲痛欲绝,却又无可奈何,母亲那段时间怄气怄得发狂,甚至想着立马打掉孩子去找父亲,可是医生说对这样以后的生育会有很大的影响,又在母亲娘家人的劝说下,终于还是把滕柯生了下来。
母亲一把滕柯生下来,便把他放在一旁,再也没有管过他。
医院的护士和母亲娘家人再三劝说也没有用,其中一个护士不忍心看着孩子哇哇直哭,就亲自喂养。后来母亲刚一坐完了月,便跑到父亲打工的城市去了,从此杳无音讯。
医院总不能天天照顾着滕柯吧,母亲娘家人碍于情面也不肯收留,所以滕柯只得被爷爷奶奶带了回去。
滕柯记得那是在五岁的时候,当时他满脸天真地问爷爷,“爸爸妈妈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来看过我?”也不让我去找他们?
爷爷当时眼泪闪烁着说,“爸爸妈妈会来看你的,现在只是忙。”
然后一直到八岁的某一天,母亲终于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婴儿。
当时滕柯望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妈妈。”
母亲没答应,冷冷的哼了一声。
滕柯脸一红,就躲在了爷爷背后去。
最后母亲还是把滕柯带走了,只不过从那时起,滕柯便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全家人把所有的关心都宠爱都给了那一个小男孩。
这么多年来,滕柯受着一切的不开心,也只能受着。他时常在想,母亲把所有的罪过和怨恨都归结到了他身上,带回他,只是为了报复而已。
后来男人开了一间杂货店,滕柯一有空便会被派遣去到处送货,男人对自己也不冷不热,从不过问自己苦不苦,累不累。所以很多时候,苦和累也只能靠他自己吞下去。
是吧?秦欢说得容易,在苦难岁月里长大的他要怎样才能开心起来呢?
不过后来,他的人生里出现了洛晓槿,好比灰白的幕里凭添了一抹彩。
现在好了,马上就可以脱离这个家庭了,因为他很快就会去一个很远的城市念书,和这里再也无瓜葛。
而且,还有洛晓槿,现在洛晓槿在他左右,将来还是同一个城市,滕柯心里一振。
再想到了白天洛晓槿喜悦的样子,脑海一条康庄大道蔓延开去。
朴华华突然要在她家请客吃饭。
她考试考得好,和大家一起开心开心也理所当然。
在朴华华的家里,晓槿看到了经历过一场高考落幕的同学们,此时脸上都是舒展的神情。
看到晓槿,顾襄垣腾地一下站起来,忙忙地去拉晓槿在自己位置上来坐,然后在旁边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和她一个劲儿地唠着嗑。
顾襄垣填报了一所北方大学,听起北方,对从小在南方小镇长大的众人来说,都是一种距离和环境的感怀。就像那个地方是另一个世界,和这里中间隔着很重很重的分界线,轻易无法跨过去。
晓槿问,“你觉得自己会适应那里吗?”
顾襄垣咧嘴笑到,“没办法,反正都是为了以后的人生嘛!”
晓槿为之一动。
是啊!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成长到了该面临人生的年纪了,那个充满无可奈何和辛酸纠结的年纪,那个充满变化,妥协和庞然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