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母摇了下头,声音发涩,“小桦,我们不浪费钱了,你哥欠了那么多债,我们……我们不能让乡亲们和借过钱的亲戚干着急,说我们不讲信用,你提前预支的工资就别用在妈妈头上,拿去还债吧。”
“妈,你不用担心,我还会赚钱的。”郑易桦鼻子发酸,握紧了母亲的手,“我要你去看病,我要你好好活着,只有你活着,我才觉得幸福,妈。”
郑母心里一阵绞痛,胃更疼了。
她抖动着干涩的嘴唇,浑浊的眼睛更加模糊不清,“小桦,妈妈知道你孝顺,妈妈这辈子有你早已享受到了幸福,你爱妈妈,可……可妈妈也爱你啊。”
“妈……”
郑易桦包裹住她的手,眼睛湿润地盯着母亲的脸。
“小桦,你听妈的话,别让你嫂子为难了,她带着一个小孩也不容易,明天……明天你去找她,把钱交给她吧,妈妈真的不想让你们这么累,这么辛苦,妈的病妈清楚,这癌症是治不好的,别浪费了钱。”
郑易桦坚定道:“不!妈妈,我问过了,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你可以多活好几年,也可能会痊愈,我听人说,有一种中药可以治胃癌,我哪天去找,你不要放弃!我也不允许你放弃!”
一滴泪水从郑母的眼角落下,她哽咽,“孩子,你……你怎么就不听话了呢?”
“妈,若你是对的,我会听,但这次请你听我的。”
“孩子啊,这样子你……你肩膀上的负担太重了。”
“妈,我都这么大了,是个男人,再重的担子我也得挑起来,你别担心,来,你喝点水……”
靠在房门口的姚素素早已捂住嘴在流泪,怕郑母看见自己,她转身跑了,跑到黑咕隆咚的西屋走廊下,她抱着一颗柱子哭了起来……
“郑妈妈,你千万别走啊,我刚找到一个妈妈,刚觉得幸福,你怎么就病了呢?”
“呜呜呜……我也不会让你放弃,我也会帮易桦赚钱的。”
她把一只拳头咬在嘴里,生怕自己的呜咽声让南屋那边的人听到。
这间西屋原是郑易桦表姐住的,但他们赚了钱之后就搬了家,因为这儿太小太阴潮了。
“素素姐。”当姚素素泣不成声时,郑易桦突然走到了她身边。
姚素素急忙抹了泪,抽抽鼻子,转身朝他一笑,“呵呵……我,我在看雨呢。”
郑易桦望着她,虽然这儿昏暗,但她眼里的泪水晶晶亮,比外面的雨点还清晰明了。
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郑易桦拉起了她的手,把纸巾放到她手上。
“素素姐,你本来与我们非亲非故,但妈妈幸运,她认了你这个女儿,可妈妈刚才说,她命薄,不能好好爱你,你……你明天回去吧。”
姚素素心头一震,泪水又“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她摇着头,难过不已,“郑妈妈想赶我走吗?她又想赶我走吗?”
郑母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后,不止一次地求她离开,说自己不能让她这么辛苦,不光化了力气,还为她化了这几个月赚来的钱,她真的过意不去。
她跟郑易桦说:“素素虽然认了我做干妈,可妈妈没给她做过一天的饭,没替她买过衣服,没能给她置一样嫁妆……我也成了她的负担。
小桦,她是个好姑娘,我们不能收受别人的好而不知恩回报啊,如今我们报恩不起,你就让她回去吧,不要再拖累她了。”
“素素姐,我妈妈的病一时半会难以好起来,你以前工作那么累,难得放个暑假还要忙,你回去看你爸爸和爷爷吧,妈妈这儿有我。”郑易桦平静道。
“我不回去,我已经跟我爸爸说好了,他说我可以留在城里面打工……”
“可你现在在我家赚不到钱。”
“我不要你们的钱,我只要……”她羞涩地看了眼郑易桦,嗫嚅,“我只要和你们在一起我就开心了。”
郑易桦放开她的手,垂眸,他一只手慢慢插到裤袋,英俊的脸上滑过一丝哀伤,“可我什么也报答不了你。”
姚素素鼻子一酸,想哭又拼命忍住,她知道,郑易桦的心里还无法接受她的感情。
但现在不是谈个人感情的时候,跟他们生活了几天,她的情感世界里还多了一份亲情。
“易桦,我不要你回报,因为我是你的姐姐。”
说这话,姚素素心里是酸痛的,但只要郑易桦轻松,没有心理压力就好。
郑易桦抬起头,唇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姐,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姚素素难为情地低下头,望着湿润的地面,“因为你们也是善良的人。”
……
顾家大院。
顾欣妍下了车,管家见她没有打伞,遂急忙让一女佣拿了把雨伞下了台阶去迎接她。tqR1
“不用。”顾欣妍手一挥,冒雨站住了。
女佣怔忡,不知所措地立在她一旁。
轰隆……一个闷雷砸下,女佣吓得缩了脖子,顾欣妍却纹丝不动,她抬起头,任凭豆大的雨点把自己打湿,才迈步走进了别墅。
凌沫雪原本怕打雷,但这几年带了孩子,她心里的这点恐惧感早消失了。
雷声过后,她拿着一只杯子下了楼,准备给顾明煊泡杯热牛奶上去。
“姐姐?”看到顾欣妍像个落汤鸡似地进了屋,她睁大眼睛,讶然地盯着她,“你没有伞吗?”
管家和女佣互视一眼,一时不知道怎么汇报刚才的情况。
“天热,我想淋淋雨。”顾欣妍一笑。
湿漉漉的短发贴附着她的脸,密长的眼睫一扇,几颗水珠滴下,眼底的红已让人分不清是被雨水冲涮红的,还是哭红的。
“呵呵……姐姐你真行。”凌沫雪也没多加怀疑什么,关心道,“快上去冲个热水澡吧,夏天人也会感冒的。”
“嗯,我上去了。”顾欣妍一笑,抬步上了楼。
管家见她走了,遂走到凌沫雪跟前,轻轻道:“大少奶奶,大小姐似乎有心事。”
“心事?”凌沫雪秀眉一拢,“哦,大概是因为星儿生病吧。”
但是,星儿不是退烧好了吗?
凌沫雪眼睛一闪,转头朝楼梯上看了眼,难道不是为了星儿?
“大少奶奶,我觉得她应该有比孩子生病更重的心事。”
蔚伯是过来人了,这年龄大的老人看事情,看人总比年轻人精准,看得透,何况,顾家这三个孩子,他可是看着长大的。
“蔚伯,谢谢您,我呆会上去问问她。”
“嗯。”管家点了头,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