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二月七日,她和他的女儿年满四岁,已到了可以记事的年纪。这个年纪于海妖而言,无疑是有重大涵义的,其意义等同于人间的成人礼。
这一日,杨玄龄早早地去了早朝。婳嬉孤自为小女儿“庆生”,虽是在冬天,婳嬉却把小女儿推下了水。
婳嬉站在岸边冷冷瞧着,她的女儿在水中扑棱,一直在呼救。
婳嬉的眉眼却不为一动,她心里清楚,杨妗的身体里是有一半海妖血脉的,早晚有一天是要下海的,无名海才是海妖的归宿。
小杨妗一直在水中挣扎,一直到气力耗尽,才闷入水中。
又隔了良久,直到看见水中有一阵莹莹紫光漫出,婳嬉才抿嘴一笑。她小心将小杨妗从水中捞起,抚上小杨妗两颊将将形成的鳃,小心施法将其隐去。
可又因为小杨妗只是个半妖的缘故,自小杨妗从水里起来后,便一直高热不退,郎中来瞧了也是束手无策。
直到夜里,杨玄龄才终于归来。
谁能料,还不等杨玄龄进入内堂同妻女相聚,小杨妗的奶娘却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添油加醋,一状告了去。
婳嬉以为她已将府里的丫鬟奴才全部打发走,却不想这一幕还是被小杨妗的奶娘瞧见。
婳嬉同奶娘早有嫌隙,所以在奶娘的嘴里,婳嬉成了残害小杨妗十恶不赦的妖孽。
杨玄龄对奶娘的话将信将疑,还来不及换下官服,便如疾风一般冲入内堂,便在看到小杨妗的病状时,一霎失去了理智。
他质问她,“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将她推下水?她可是你的女儿,你的亲生女儿啊!”
她并不为自己辩白什么,只看了看他的眉眼,全然没了那时那日那个少年的影子,心中颇为痛心,她不顾一切喜欢的人,怎么变了呢?
她不答话,他却以为她是默认了,有些痛心地扼住她的手腕,也不顾她疼痛的表情,继续追问,“你回答我,柔妗,你究竟怎么了?”
柔妗,本是他妻室的闺名。
她为了他,一直以柔妗的样貌活着,他自然也感觉到,她与过去的柔妗有所不同,可他却有意忽略了此事。
她挣开了他的钳制,心下有些难过,问他:“玄龄,你相信我么?我不会伤害妗儿,这件事你能相信我么?”
杨玄龄被婳嬉盯得有些心虚,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相信么?他不能确定,他有那么一瞬,确实是相信了奶娘的指告。
婳嬉失笑,心中苦涩,这么多年的陪伴,他竟然以为,她会伤害他们的女儿!人心呐!究竟是她看不透、摸不清的!
杨玄龄却为她脸上的笑容一怔,转念一个可怕的念头上涌,心下笃定,“真的是你做的?”
推小杨妗下湖,婳嬉确实做了这样的事,只是她并没有伤害小杨妗,可是他竟然不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