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周鑫是李英杰同学身份后,童经理的内心一开始是抗拒的。想他威风凛凛了数年,斗倒了数不尽的竞争对手,凭着年龄硬生生熬到了上一任经理的退休。最终,在一个晚辈面前低了头。
“看到你们,才知道后生可畏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啊。”
虽然是当着周鑫和李英杰两个人面说的,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句话特指的含义。
感叹也只不过一瞬,童经理很快进入到了职业状态,“既然你们非要打着‘合作共赢’的口号过来游说我,那就冲着这个话题给我解释一下吧。”
童经理说完,目光直接略过李英杰看向了周鑫,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待到李英杰的眼神也停留在自己这边后,周鑫整理好思绪后说道,“马上就要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要让我们来说国内的经济,肯定过于玩笑了点,对于童经理你来说,一句敷衍是跑不掉的,那我们就来说说咱们看得见,摸得着的事。”
童经理点了点头,同意了周鑫的观点。
得到回应后,周鑫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敞开来说。刚才一路走来,户部巷在我脑海里的印象就是两个字。”
童经理知道周鑫在这停顿是接下来会有不好的字眼吐出,可只有自己当家才知盐米贵,要想清空池塘里的淤泥,难于上青天。
“衰败。”
“不,是希望。”
童经理惊讶的望向周鑫,“希望?”
周鑫微笑着解释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些现在吵闹的最凶的,又何尝不是自身实力欠缺从而站不住脚跟的人。”
之所以周鑫敢说这句话,就是得益于来时和廖艺显的闲谈。话里话外,没有任何另辟蹊径的想法。为啥?因为人家产品扎实,口碑又好,户部巷整改与否并不能动摇他的立足之本。他也相信,这样的商家不是小数。
童经理苦笑道,“任何地方都有三六九等的区别,这我也清楚,能够趁此机会清理掉这些害群之马,我更是拍手称赞。可问题是,断足的代价超过了我能承受的极限。”
“是没钱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说的这么含含糊糊,难怪弄得如此狼狈,我看呐,都是自找的。”
李英杰无不讥讽的说道,全当报了被拒门外的仇。
周鑫立马叱呵道,“英杰,不要乱说,童经理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虽是斥责,可放在背后的手朝着李英杰看得到的方向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二人本就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角色,没想到李英杰的怒莽误打误撞的发挥出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彻底将童经理想要掩饰过去的致命伤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被两个半大的小子不断的挤兑,童经理的脾气也是蹭蹭的上涨,“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有个有应必求的老子,说出的话比你还响。”
知道这是被逼急的童经理拿李英杰的平庸做反击,哭笑不得的周鑫挡在了二人眼神交汇的中心。
“大家消消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是来商讨共赢的,不是过来下战书,树仇敌的。”
童经理听完侧过头去冷哼了一声。周鑫这番话看似不偏不倚,可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还是倾斜到了李英杰那边。甚至,可以当做一句软威胁来听。谁让他童经理现在是要钱没钱,要啥没啥,真要是惹怒了李英杰,凭着他那死钻牛角尖的性子,指不定会到他爹耳边说出怎样不堪入目的话。到那时候,可就不是先礼后兵这么简单的事了。
说穿了,户部巷经不起任何风浪。
等到双方都冷静下来后,周鑫坐回沙发说道,“户部巷之所以经久不衰,凭的就是名声在外,靠的就是嘴上的功夫。现如今,越来越多的店家选择了离去,损失的不是那些租金,而是户部巷赖以生存的威望名声啊。真要是成了光杆司令,户部巷也只不过是条又窄又长的一条街道罢了。”
这些话都是童经理敢说不敢想的话,“那你说说,怎样才能挽留?”
周鑫缓缓说道,“自救是不成了,但我们三斤烧烤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童经理留意到了周鑫的用词,“只是三斤烧烤吗?”
周鑫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坐在一旁生闷气的李英杰,后者得到示意后依旧阴阳怪气的说道,“您老就放下那颗玻璃心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爸是我爸,这事还就归我管,任何人都别想插手。”
语气不好不重要,得到承诺的童经理这才放下了十足的戒备,“可就凭一家烧烤店,就能拉起整个户部巷?不是我小瞧你们,虽然走了一批人,可剩下的这些店铺里,味道堪称一绝的不说几十家,十几家还是有的。”
周鑫并没有因为被看扁而生气,仍旧和声和气的说道,“要说单纯比拼味道,谁也不能说服谁,毕竟每个人对味道的评价都是众说纷纭的。可要说品牌的包装和宣传,三斤烧烤绝对是走在美食界的最前端。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实地考察一番。”
童经理摆了摆手,“这个就不用了,这几天无论是电视里还是报纸上,就连上个公厕都能在墙上看到你们的广告。对于你们无孔不入的宣传手段,我是信服的。可要说品牌,是否大言不惭了点。”
等到童经理说完,周鑫又瞧了李英杰一眼,后者同样摊出双手,“别看我,宣传这事我交给下面人来办了。”
表示明白后的周鑫继续着话题,“童经理想说的恐怕是,你们户部巷这样拥有百年历史的老街都尚且不敢自立品牌一说,更何况我们这些成立之初的烧烤店是吧?”
虽没说是,可童经理不屑的面孔表明了默认态度。
用手拦住李英杰后,周鑫说道,“这也正是户部巷被老街迎头赶上甚至取而代之的原因所在。”
你不是自认为王吗,那我就在你最自豪,最骄傲的地方粉碎掉你的一切幻想。老街同样是条历史名街,可因为起步较晚的原因,被经营方向重叠的户部巷死死的压过一头,这一压就是百年。可随着老街烧烤的崛起,老街这条小吃街也隐隐有了冲突束缚的趋向。
童经理在听完周鑫的这句话后,大惊失色,“休得信口雌黄,别以为拿人比较,我就会礼让你们三分,谎话我也会编。”
“谎话吗?”周鑫笑了笑,“那我倒是要问一问童经理了,户部巷里那些退租的商家,如今身在何处?我怎么觉得他们那里的味道,尝起来有些似曾相识呢?”
在一旁琢磨个通透的李英杰拍手叫好,截然相反,童经理彻底失去了负隅顽抗的念头。
“谈也可以,但我要换个人来谈,这是我唯一也是绝不妥协的要求。”
其实周鑫很瞧不上输不起的人,换到自己这边,派个人来接手又有摘桃子的嫌疑。输都输了,还要最后恶心一下,周鑫半点待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那好,咱们约个时间,到时候希望能在庆功宴上和童经理一醉方休。”
伸出手的童经理有些脸红,但很快掩饰了过去。只是在心里,十分抗拒和周鑫再做交谈。
一是因为对方的年轻,而是因为对方的有为。二者拆开来说平淡无奇,可当合二为一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后,妒忌早已侵蚀遍了全身。
周鑫最后那份举手投足的气派又在童经理的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握完手后,直接说了句繁事缠身,恕不远送。
“嘿,瞧他那副德行,一副输光了赔不起的嘴脸。”
“行了英杰,事成了不就好了,反正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少说两句。走,咱们提前开场庆功宴去。”
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的李英杰笑道,“那可得带上张小白那个吃货了,不然又要听上一顿牢骚。”
周鑫下楼的步伐停滞了几秒,确认这是李英杰的肺腑之言后,搂住了他的肩膀,“那可说好了,饭钱你出。”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两个人的笑容同样的清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