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瑶径直进来西边的暖阁,正好就看见曹氏的那幅画了案上,画里的三公主活泼可爱,一双眼睛尽显童真,世瑶看着看着,不禁入了‘迷’。
“怎么不裱起来?”
“回皇后娘娘。”一个小太监急忙凑了过来,“曹娘子说她这个画不能寻常装裱。”
世瑶沿着边线轻触了一下,觉得不像是纸上做的画,她想拿起来看看,那小太监马上说道,“娘娘,这画的后面有个绷子,略有些沉重,奴才举起来给娘娘观赏吧。”
“不用了,本宫就这么看看。”曹氏这个画如果画的不是三公主,世瑶未必能有兴趣,但是那上面画的自己的‘女’儿,哪个当娘能不看上两眼。
那小太监十分机灵,见皇后神态有些疑‘惑’,急忙说道,“娘娘这画是在布上画的。”
“这倒是稀罕的很。”
“是,奴才昨儿有幸听曹娘子说了几句,光是做这画布就十分犯难,那颜料就更是难得。”
世瑶不禁想起魏紫告诉她皇帝在找颜料,准备给她画上一幅,这让她心里感觉有些怪异,“这要怎么装裱啊?”
“奴才听的也不是很明白,仔细琢磨一下,竟好像屏风的框子那样,还要上漆雕‘花’的。”
“这倒新鲜,裱好了拿来给本宫瞧瞧。”
“是。”那小太监急忙的应了。
皇帝见世瑶在延福殿等着他,脸‘色’‘露’出一丝惊喜,虽然他进来时正看见世瑶瞧着那幅画,但是因为知道世瑶心里不喜欢曹氏,所以也就不曾提起。
“圣上可是为了朝政烦心?”
皇帝不单单是为了朝政烦心,他简直是为了什么时候能没有朝政而烦心,“朕成日困在宫里不得出去,召张择端等人画了几幅‘春’日图,前几天他们画得了·我一时兴起又召他们到大内画了几天,有几桩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皇帝不务正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弹了琴唱个曲都能让他把朝事忘得干干净净,大臣们其实早就习惯了·但是不督促着皇帝就更要玩的没边。
“那圣上先忙着,我先回宫。”
赵佶一把拉住世瑶,“今日乏的很,你在这儿给帮我念折子吧。
换了以前,世瑶早就躲了,但是今日她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也不必惺惺作态。而皇帝也十分配合·念完之后还会问上一句,“你觉得该怎么办?”
世瑶是随着宣仁皇后锻炼出来的,对前朝的事情比后宫还要熟悉,该查还是该办她心里清清楚楚,皇帝听着不由得感慨,“宰相若是有你一半的才干,也就不需要我费那么多的心思了。”
世瑶笑道,“宰相终究是人臣·不是什么话都说得的。”
“这世上直臣是越来越少了。”
“这几年所谓的新党旧党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病死岭南不计其数,人们的心中难免多了几分谨慎·还需要圣上以宽容之心来看待。”
“为君上者,当包容天下。以前宣仁皇后常说这些,先帝跟我都不大记得了,难为你倒还都记得清楚。”
世瑶笑道,“圣上毕竟不常在先皇后的身边,比不得我日日伺候着,皇后常说这些,想忘都忘不掉。”
“我倒还记得,先皇后曾经说过,你生为‘女’子可惜了。”
“这可是先皇后错爱了·我可当不起。”
“我心里倒觉得,多亏你生为‘女’子,否则我到哪儿去找这样一个皇后去。”
世瑶也没谦虚也没客套,只是淡淡的说道,“如果圣上十年之后还能做此感想,那我此生也就算是无憾了。”
孟世瑶是一个何等矛盾的人·赵佶再清楚不过了,“朕给你立个字据,每隔十年就说一次,你好好数着,看看咱们到底能说多少年。”
世瑶突然笑了起来,倒也没当真,不过,赵佶却是实实在在的放在了心上。晚上回蕊珠殿的时候,给了世瑶一块黄‘色’绢布,“你且好好收着,十年以后再看。”
世瑶被皇帝‘弄’的哭笑不得,虽然有一点感动,但是皇帝对曹隐娘的事情始终装聋作哑也让世瑶明白,与其相信这个黄绸子,还不如相信权力。从此,世瑶开始主动到延福殿伴驾,协助皇帝处理朝政。从开始时间隔十天半个月,渐渐的到只隔一两日,没过多久,皇帝恨不得皇后天天能来。
赵佶刚开始的时候,对世瑶突如其来的热情的确是有些奇怪,不过,他却觉得不过是来自对曹氏的不安,并没有想太多,而后,习惯和懒惰让他越来越离不开这个贤内助,他刻意的忽略掉了那些不良的后果。
结发夫妻,多年的患难,赵佶觉得自己如果连世瑶都要怀疑的话,这世上就没有谁可以相信了。
“快去请皇后。”赵佶兴奋的喊道,“请皇后到南薰殿。”
童贯凑上前来说道,“圣上,娘娘如今身子重了,不爱动弹,还是请曹娘子到蕊珠殿去画吧。
圣上若是喜欢那荷‘花’做背景,让曹娘子画完娘娘在把背景填上去不也一样。”
“你懂什么,那油画最重写实,非得让人在哪儿才能画,算了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朕亲自过去。”
赵佶等了两个多月才把那颜料盼到,如今是急不可耐的想让曹氏把皇后画下来。但是也世瑶之前也听说了,画那个得一动不动,她现在可是八个月的肚子了,哪里坚持的住!
“圣上,等生产之后在画吧。”世瑶犹豫着说道。
“不用担心,你就舒舒服服的在榻上歪着,不管画多久都累不着你。”赵佶盼儿子几乎望眼‘欲’穿了,怎么可能让皇后去冒险,“你想想看,南薰殿的窗户全都打开之后,背后就是满池的荷‘花’,要多美就有多美。
世瑶看着自己肚大腰圆的样子,实在跟美联系不起来,赵佶却非得要画这个,偏说是最美的样子。“生产之后在画瘦的,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今天你得听我的,就到南熏殿去。”
世瑶实在是耐不过赵佶,只好随他去了大内,风送荷香,倒也惬意。
曹娘子也算是个体贴的人,一个下午就画完了,中间还允许皇后活动一会儿,进了两次茶点。
“这就得了?”
赵佶在一旁看了一个下午,世瑶都有些佩服他的毅力。
“恩。”曹氏点了点头,态度很是随意,“还得晾干,需要四五天的时间。”
赵佶的脸上有些失望,“要这么久。”
“颜料要一层一层的干透,如果下雨的话要更久。”
“行了,你‘交’给童贯吧。”
曹氏细细的叮嘱了一番,才把画‘交’给了童贯,童贯心里还真是不情愿,这么矜贵的东西他实在是不想碰。
“我瞧着童贯一时也‘弄’不那么明白,还是请曹娘子费心把它晾干吧。”皇后突然说道。
童贯差点就磕头谢恩了,他只看了眼皇帝就把烫手的山芋给‘交’了出去,“你们几个过来,帮曹娘子把画抬回去,都小心着点,别碰上。”
赵佶瞧着那画被抬走有些恋恋不舍的,世瑶的脸‘色’渐渐有些‘阴’沉,童贯低声说道,“这世上还真是什么稀罕事儿都有,竟然有人画画像刷糨子一样。”
“就会胡说。”赵佶笑着叱道,“平白玷污了好东西。”
童贯笑嘻嘻说道,“奴才哪儿懂什么呀,不过这画要是去了颜‘色’,可不就跟刷糨子一样!”
“行了,备辇吧,皇后累了一下午了。”
赵佶过来搀着世瑶,世瑶淡笑着说道,“有垫子歪着,倒也不算累。只是曹娘子这个画法倒是稀罕,不知道师承何人啊?”
“我也问过,她也说不清楚。只记得是她很小的时候,她爷爷收留了一个落魄的书生,那书生教给她的。那人在她家过了一个冬天就走了,只是这个画法留了下来,她勤于练习才有今日的成就。”
世瑶未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曹娘子实在不一般呢!”
赵佶本来也很想说她实在是很有天赋,不过想到皇后对她的态度,还是赶紧住了口,“回宫吧,这一天着实辛苦。”
世瑶本来就对曹氏多有忌惮,而今日亲眼见了她跟皇帝说话的态度亲昵随意,这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只是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做个贤后,妒忌怨恨都是要不得的。
“娘娘,都什么时候了顾着那些个虚名!”
“我还哪儿有什么虚名可顾?进宫一直都霸着皇帝,从来也不送皇帝去大内,恐怕,我已经是这大宋朝第一妒‘妇’了。”世瑶淡然说道,“说起来,多了这么一个曹娘子,倒还真能全一全我的名声。”
“娘娘还管的了那么多!那曹氏一看就是无法无天、任意妄为的主儿,否则她也吸引不了圣上,若是有她在成天在圣上的身边,那还能好的了!”
好坏也得分谁去看,对皇帝来说,也许这就是极好的了。对于皇后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她那个画可晾好了?”世瑶沉声问道。
“这几天天气一直很好,应该差不多了。”
“派个人过去问问,圣上心心念念惦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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