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剑山青枝莲、moshaoco
g两位兄弟的打赏。)
洛阳陷落的消息在第五日抵达成都。虽然相隔数千里,远隔巴山蜀水,但王源为了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及时掌握战事的进展,他不能依靠朝廷的消息,而是需要自己的打探消息。高仙芝大军开拔之时,王源派出了两百余名精于骑术的斥候兵马随行,沿途设立传递消息的快马驿站,便于将消息星夜送回成都。
所以,高仙芝一路上的行程,乃至在京城滞留,包括荣王暴毙的消息王源也走在相隔数日后便得到了消息。而洛阳陷落之后,快马斥候飞马传递消息,经过四天四夜的借力传递,将消息及时的传到了成都,送到了王源的案头。
王源接到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历史正在朝他该去的方向发展,封常清果然没能守住洛阳,而高仙芝果然没有去贸然夺回洛阳。然则,接下来若是按照历史的走向来看,此二人的命运即将在此终结。
果然,相隔不过一日,从京城送来了消息称,因高仙芝和封常清不遵圣旨夺回洛阳,反而避战驻扎于潼关,陛下龙颜大怒。廷议之上,众大臣对高仙芝和封常清口诛笔伐。朝廷下旨,要高仙芝和封常清三日内出兵夺回洛阳,否则便将严惩不贷。
得到这个消息后,王源喟叹长叹。事情果然是照着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在发展。要高仙芝和封常清重新夺回洛阳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也是愚蠢的命令,高仙芝是不可能同意的。那么高仙芝和封常清便极有可能有性命之忧了。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极度恶化的地步。
王源当然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他积极探听战事的消息的原因固然是掌握战事的真实情况,做出及时的应对,而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高仙芝。历史上高仙芝因为这次违背玄宗的旨意没有去反攻洛阳而被玄宗诛杀,自己又怎能坐视不理。高仙芝是自己的义兄,这是王源在这个年代第一个诚心结交的人物,王源是绝不会任由高仙芝被杀的,他要尽自己所能去解救高仙芝,扭转高仙芝的命运。
王源当即决定,立刻动身去京城一趟。但他担心自己赶到京城时大事已晚,故而先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送到京城交给秦国夫人,将事情的原委告知秦国夫人,请秦国夫人帮忙劝说杨国忠保住高仙芝的命。然后等自己抵达京城时,或劝说玄宗,或说服杨国忠都有将事情扭转的可能。
王源不能直接写信给杨国忠,因为如今的杨国忠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杨国忠,他已经是权势熏天之人,膨胀到了极端的地步,自己和他在这两年中也发生了不少分歧。虽然双方都竭力的维护着相互的关系,但相互间的容忍都已经接近临界点。此时能够让杨国忠有所忌惮的只有玄宗和杨家姐妹了,王源只能请秦国夫人帮忙。另外,此去京城王源也是要亲自说服秦国夫人离京,因为形势已经越来越危急,连柳钧都未能说服秦国夫人的情形下,王源只能亲自出马。
写好了信,交于快马送出之后,王源的心稍微安稳了些。将节度使军政事务交代下去之后,当晚,王源召集家中众妻妾告知他们自己要去京城一趟。众妻妾连日来见王源坐卧不宁关注着战事的情形,剑南道的气氛也一日紧张似一日,也都知道此时的王源肯定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倒也并不多嘴相询,只是叮嘱王源注意保重身子云云。
妻妾们散去之后,王源将高墨颜留了下来。高墨颜跟随王源来到成都后,王源很少和她见面,尽量避免和她单独相处。王源单独将她留下来,高墨颜倒是有些意外,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坐下说话。”王源微笑指着面前的椅子道。
高墨颜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说你王家有规矩么?我站着就好。”
王源笑道:“那都是玩笑话,我有正经事要跟你说。”
高墨颜一愣道:“什么事?你若真心不喜欢我的话,我明日便回安西便是。”
王源摇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我要说的不是此事。你可知我此去京城是为了什么吗?”
高墨颜道:“你的公务,我怎会知道。”
王源道:“这次不是公务,而是为了私事。我是去救你阿兄去。”
高墨颜一惊,诧异道:“我阿兄怎么了?他不是带兵去平叛了么?”
王源叹了口气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以及即将发生的后果和高墨颜说了一遍,高墨颜脸色煞白,一听到阿兄即将有性命之忧,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救救我阿兄,王源,救救我阿兄。我愿为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都行,请一定救救我阿兄。”高墨颜花容变色,喃喃道。
王源忙起身扶着她坐下,低声道:“我正是要救他去,我告诉你此事不是要你惊慌失措的,我是要你明白,你阿兄是我的义兄,如果他一旦不幸,我王源并非袖手旁观。但我毕竟能力有限,而且得到了消息也相隔了几日,变数颇大。如果我没能救的了你阿兄,希望你将来不要怪我。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听了王源这样的话,高墨颜更是慌张,连王源都说没把握,那阿兄的危险显然是非常大了。高墨颜从椅子上滑落于地,跪在王源脚下,抱着王源的腿道:“王源,你一定要救我阿兄。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原谅我以前对你的不敬,只要你救了我阿兄,从今往后我对你百依百顺,一定什么事都教你满意顺心。你若不喜欢我不要娶我,我也绝不缠着你便是,我会走的远远的,不让你看到我。总之,我什么都答应你,只求你救我阿兄。”
王源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她惊慌失措的脸庞柔声道:“哎,我本不想让你如此担心的。我不该告诉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阿兄的。救了你阿兄之后,回头我便娶你进门。叫你阿兄给我们主持婚礼便是。事情没那么糟糕,放宽心便是。”
高墨颜眼泪流出,嘴唇颤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王源搂起她身子,在她唇上一吻道:“我该走了,再不去便来不及了,我要连夜动身,三天内要赶到京城。你要坚强,不要哭,等着我的好消息。”
高墨颜忙松开抱着王源的手臂,连声道:“对对,不能耽搁时间,你快去,路上要小心。对了,这几日我给你绣了一件披风,你路上挡风御寒。我这便给你去拿,你稍等我片刻。”
高墨颜跌跌撞撞的离去,王源站在原地长叹一声。他并不想让高墨颜担心,但他不愿将来受人误解说他见死不救,所以他才选择告诉了高墨颜。现在王源却后悔了。自己还是太在乎人言之畏,其实自己根本不必在乎。不在乎他人言语的人才会有大成就,自己还远远没有跨过那道坎。
……
天气阴沉,长安城冷的如同冰窖一般。刺骨的风从北方吹来,横穿过长安的大街小巷,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穿人的身体,让人无处可躲。即便穿着厚厚的冬衣,街上的百姓们也都一个个缩头拢肩形容狼狈。
天气虽冷,但再冷也冷不过人心。这几日长安城外难民如潮水一般涌来,堵塞了几道城门。长途跋涉而来的洛阳难民以及其他被叛军占领之地的难民们一股脑儿涌向长安,希望在这座天子脚下的城池得到庇佑。然而,他们得到的是严酷的对待。金吾卫兵马严守城门,他们接到了政事堂的命令,为了京城的治安,防止细作混入城中作乱,这些逃难而来的百姓们一概不准放入城中,只许在城外开阔之地搭建窝棚暂避。朝廷派专人救济冬衣粮食,保证难民们的基本生存。
然而,数十万难民,朝廷的赈济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且很多人并非是没有吃喝,他们在长安有亲友,他们只想进城。于是乎,每日城门口都聚集着叫嚷着哀求着想进城之人。守城门的士兵为此射杀了好几百名意图爬墙或者攀援吊桥的百姓,引发百姓的不满,差点引起了暴乱。
傍晚时分,杨国忠坐着暖烘烘的软轿行走在空旷的大街上。自从当上相国一来,杨国忠摒弃了骑马行走的方式改为乘坐八人抬的大轿子。因为他觉得,骑马在街上走显得小家子气,不够威严。自己是大唐国相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骑着马在街上乱走,而是应该前呼后拥尽显威严才是。他的轿子极尽豪华,外表虽然是朴素的黑色,但进了里边便知道有多豪华。
轿子里的四壁镶嵌着驼绒的内衬,这是专门从西域弄来的羊驼毛皮,贵重异常。地面上铺着的是羊绒的地毯。他的座位上铺着一张巨大的黑色熊皮褥子。角落里摆着金灿灿的壁炉、银闪闪的香薰。一张固定的楠木矮柜,里边摆着果品吃食,上面摆着些珍贵的金银摆件。椅子面前是一张精巧的红木案几,上面摆着的文房四宝都是古玩之物。譬如那一方砚台据说便是当年王羲之用过的砚台,当然那是一位吏部的官员孝敬给杨国忠的,杨国忠没有掏一文钱。
可以说,如果杨国忠愿意的话,他可以在轿子里呆个三天三夜不出来。而且,像这样的轿子,杨国忠有三顶。杨国忠就是这么任性,因为他有的是钱。
轿子停了下来,轿旁护卫在窗外沉声禀报道:“相国,秦国夫人府到了。”
杨国忠从熊皮座椅上睁开眼来坐起身来,沉声道:“落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