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晚歌看着舒焕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恍惚,仿佛前一秒舒焕还是个肆意洒脱的少年,转眼,就变成了侃然正色的庄主,手握江湖明道所有武器买卖,再没了当初的笑容,而这一切,不过才半个月而已!
“时辰到了,去吧!大家都等着见新庄主呢!”
“好。”
整个仪式过程简洁而**,山庄蓦然换主,众人虽有疑心,却也是不敢多问,席间虽有两句关于醒剑大会上竹屋的谈论,也都是轻言轻语,毕竟万宁山庄的地位摆在那里,新庄主又下了命令,不许在江湖上议论那日之事,所谈论者就更少了。不过,他们不说,也难免会有有心人暗自将这消息传出去,什么血灵现世,江湖大乱之类谣传,在这典礼后不过半个月间,便传遍了整个北月。
典礼直到深夜才结束送客,舒焕笑脸相迎站了一日很是困乏疲惫,结束后匆匆赶到了楼晚歌的客房,一边锤着自己的腿一边跟她一通抱怨。
楼晚歌看她轻笑着:“这才刚是个开始呢,以后你要管理山庄事务,又要跟江湖对接,可比这要辛苦得多。”
“唉,看来这庄主也并不是传言中那般威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这背后的心酸又有谁知道呢?真不知道在我娘去世后那些年,他是怎么一个人打点山庄上下的?”舒焕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从前她娘还在的时候,是舒堇渊的贤内助,一直帮忙着,自从她娘去世后,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是舒堇渊一个人操心,她又是个游手好闲的,还经常在江湖上惹出什么乱子来让他担心,现在想想,实在是不应该。
“没事,习惯一阵就好了,我相信你,你会做的比你爹更好。”
“会吧,我爹将山庄交给我,这是他临走前唯一交代我的事,这么多年,我于他有愧,这万宁山庄,我会替他守护好的!”
楼晚歌看着舒焕,想起这半个多月的日子,忽然有些伤感起来,自从进了皇都,就没再交到什么朋友,舒焕还算是头一个,彼此坦露心扉,没有心机谋算。可是,她不能总是在这里,舒堇渊身死,她来这里的目的已然破灭,她也到时候该回去了,前方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
看着楼晚歌出神,舒焕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晚歌,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有,”楼晚歌收回神来,握着舒焕的手,恋恋不舍道:“舒焕,我要走了!”
舒焕一愣,猛的抽回了手:“我知道你迟早要走的,可是,就不能再留两天吗?”
“我此次出来,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了,不能再待了。”
“你是不是,要回皇都?”舒焕低垂着眼问道。
“你知道了?”
“我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我也是偶然一次不小心听到,你是诡音门主,是北月国师,是“天下第一阁”之主,你来山庄,根本就不是为了看醒剑大会的,你是专程来见他的吧,因为他是你娘的朋友?”
“嗯。”楼晚歌并不否认。
“肯定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你吧?我一路以来看着你的样子,每夜都睡不好觉要出去,你肯定有很多烦心事,朝廷上的,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舒焕继续问道。
“嗯。”楼晚歌仍是点头,不知是不是舒焕做了庄主,她似乎通透了许多,话语间颇有她父亲的样子。
“你跟我来。”舒焕想到了什么,拉起楼晚歌的手,吹灭了房间中的烛火,悄咪咪的来到了一座小院中的假山前。
“这是?”楼晚歌有些不解。
“嘘——”舒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掏出怀中的一块玉佩放在了加上的一处不起眼的凹槽内,只听见一声石响,假山上一座石门应声打开,舒焕拉着楼晚歌进了石门,取下玉佩,石门自然关闭,她这才对楼晚歌说:“这是万宁山庄的秘密,此处只有庄主可以进来。”
“那你带我来?”
“他有东西留给你。”舒焕边说着,边拉着楼晚歌朝密道深处走,密道内静的可怕,除了两侧火把的声音,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和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你还不肯称呼他为爹?”
舒焕不作回答,只是凭着记忆,又来到了一扇石门前,扭动一旁的石剑雕塑,进了最终之处。
一间巨大的房间,房间中密密麻麻的书架,摆放着各种书籍,一侧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的画像,每幅画像旁都批注了小字,原来是历代万宁山庄庄主的画像,画像下方摆着祭台,看来是万宁山庄后人祭拜前任庄主之地。
“这——”
“这就是剑心阁了,万宁山庄的极密极核心之所,天下武器档案,只要出自万宁山庄,都能在这里找到记录,还有所有制剑的书籍,武学的秘籍,还有许多江湖资料,都在此处。同时,这里还是历任庄主的供奉之所。”舒焕看着房间,一一叙来。
“看的出来,难怪要叫剑心阁了!”
舒焕带着楼晚歌,沿着一排排的书架往前走,直走到尽头,又是一扇石门,推开门,只见红彤彤的造剑炉,大火熊熊燃烧,造剑炉中铁水翻腾,几百名造剑师都是光着膀子,大汗淋漓,或烧火,或搅拌铁水,或是烧铸模型,空气中满是铁水的味道,楼晚歌颇有些好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武器制造处,一时间看的眼花缭乱,只觉得惊奇无比。
“这就是造剑庐了,天下武器,几乎都是产自这里。”舒焕有些骄傲的介绍说,路过那些造剑师身边,都极为宽和的点头打招呼。
“如此大的规模,我也是第一次见着,这场面,很是磅礴!”楼晚歌不自主的感叹道。
“以往还要大些,不过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江湖组织都投靠了朝廷,帮着那些官场的人杀人放火做尽恶事,不再需要我们万宁山庄的武器,选择了官家的武器,这规模也就自然缩了缩。”舒焕说完,就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如何选择,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没事,我虽是诡音门主,但实是江湖暗道的人,也从来没被那些个江湖中人看在眼里,我虽身在朝廷,心却是没变的,江湖之人的洒脱,诡音之人都是有的,并未沾染上官场的不好习气。”
“诡音江湖第一,那是谁都不敢去招惹的,明道暗道,这之间怎么区分,谁又知道呢,那些个冠冕堂皇的江湖明道,我看,他们才是真正黑心的暗道。”舒焕有些义愤填膺道。
“这江湖,见多了,也就那样罢,以往那些侠气风范,现如今,剩的不多了,都是为了利益,一点都不比黑暗的官场好。”
“是啊!江湖险恶,如今更甚,不过无名那些人,我早晚还是要找到的!”舒焕说着,眼中流露出一阵杀气,看的楼晚歌都有些不敢相信。
“好了,就是这里。”舒焕意识到不对,急忙收回自己的眼神,指着前方的一个大剑台道。
“那是什么?”
“那台上放着的,就是圣剑“玲珑剑”和“相思剑”,他的意思,应该是将两把剑都交给你。”舒焕去剑台上取下剑,交到楼晚歌手中。
“给我?”楼晚歌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十年一把的圣剑,舒庄主为何要留给她?
“这玲珑剑是以前你娘棠嬅用过的,本就改是你的,至于这相思剑,是跟玲珑剑一对,自然也是你的,他在造这把剑的时候,就是顺着你娘的遗愿,为你所造的。”舒焕抚上剑柄处的螭龙纹,有些追忆往事的味道。
“我娘?”
“他瞒了许多事情,但是我知道,你娘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你娘和我娘生前也是很好的朋友,十八年前你娘和你离去后,他再也没有联系你们,但是在你娘去世后,有人给他送了封信,当时他得知这一消息,颓废了整整一月,才有了制造“相思剑”的想法。”舒焕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来,虽然她常年不在山庄,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很清楚。
“舒焕,那关于当年的事,关于我娘,你还知道些什么?我娘和无名那波人,又有什么样的纠葛?”楼晚歌听到自己娘亲的消息,情绪有一些不受控制,紧紧抓着舒焕的手臂问着。
“我当时很小,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了保护山庄,也都将那些事瞒下了,所以我实在是不知道,也许,等他回来了,你可以再问问他,不过我猜他,应该不会跟你说的,他是个最讨厌追究过往的人。”舒焕有些苦涩的笑着,楼晚歌的问题她实在是无从回答。
楼晚歌收回手,有些失落:“既然如此,这两把剑我就收下了,只是我走以后,你要将关于我娘,关于我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我知道,他也是如此说的,我会做到的,过往不追嘛,我也不愿再忆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