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栀子花香更浓了,在螭南县逗留了几日的祝氏母子并大房的万朝弘今日要启程回万家村,饶是此前闹得再不愉快,温氏也还记得当初在青州利用过祝氏,心中过意不去,特命周嬷嬷上街带了些特产给他们稍回去。
至于万朝戎,得知要去河县做县丞的当日便走了。
“六妹妹。”万朝弘趁万澈和温氏不在的时候朝万朝云走来,脸上堆着笑,走到近前是,变戏法般从身后掏出个糖人,“吃糖。”
“三哥,我不喜欢吃糖。”万朝云退两步道。
“怎么可能?小孩子都喜欢吃糖,别不好意思,拿着。”他一意孤行的将糖人塞到万朝云手里,“糖都给你了,你告诉三哥,你四哥哥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没写什么呀,就写在京城被别的管事欺负,问我爹他能不能回来念书,好参加今年的秋闱。”万朝云不以为意道,“三哥以为四哥哥会写什么?”
“真只写这些?就没提一个月挣多少银子?”他明显不信。
万朝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依旧一副纯澈模样,“有提啊,在京城挣得可多了,一个月能挣五两,不过除了开销,都寄给三姐姐了,你也知道,三姐姐只是个妾室,日子过得艰难。”
“外边不是传他得陛下召见吗?难道没有奖励?”他满眼希冀。
“有啊。”
“真的?多少银子?不对,应该是黄金,多少?”他激动得脸都红了,仿佛被陛下召见的是他。
万朝云真想一鞋板拍在他那张欠收拾的脸上,“有啊,不过他还是学徒,学徒的奖励都是东家的,他都交给东家了,东家赏他二百两呢,也都给三姐姐了。”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三丫头这辈子已经废了,还拿银子去砸,以为能砸出个平妻来?”他顿时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走几步又回来,“六妹妹,你给他回信的时候告诉他,他那间屋子我用了。”
万朝云脸色冷下来,那双漆黑的眸子幽幽盯着他,“三哥总要跟我说个理由吧,当初分家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你们以吃用妻子的嫁妆为由,只给四哥一间房,连口煮饭的锅都不给,现在又想要他的睡觉的屋子,哼,有你这样当兄弟的吗?”
“嘿,我让你写你就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家里一个通房有了身孕,那房子给她住,就这样,记得写上,免得他回来没轻没重的乱闯。”他有些不耐烦道。
“三哥放心,四哥哥再也不会回你们那个家!”万朝云气得直接吩咐柳眉撵人,“送三哥出去!”
没捞到银子,万朝弘也不打算多留,之所以逗留到现在,无非就是想找机会问万朝衍有没有真的发达,如今得知还只是个破商贾,哪还肯留?
万朝昇过来跟堂妹告别时,恰好碰到他气呼呼的出去,不由得疑惑道:“六妹妹,你三哥这是怎么了?”
“他问我四哥哥被皇上召见有没有得黄金,我就说黄金给东家了,四哥哥现在还是学徒,哪里有资格拿金子,东家倒是赏赐他二百两,但也给三姐姐了,二哥你也知道,三姐姐是个妾室,没银子可怎么活?”万朝云也气呼呼的道,她知晓万朝昇肯定也是奔着这事来的,她索性说个痛快。
万朝昇闻言愕然,他也是受母亲的命来打探万朝衍的,外边都传遍了,说万家大房的四公子得皇帝召见,那是多体面的事啊,简直光宗耀祖。
“学徒不是三年吗?怎么还是学徒?”他比万朝弘聪明,很快抓住漏洞。
万朝云也不怕她抓,闻言满脸怜惜的道:“京城和青州怎么能一样?五味居总司跟别处也不一样,三哥哥是五年学徒,五年后月钱还能涨一半呢,就是有些危险,还要出海,四哥信里说海上浪涛可大了,比屋子还高。”
万朝戎虽然聪明,可与万朝弘的想法一样,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尤其他们这位略有几分憨态的六堂妹,家里没什么兄弟姐妹,不用争宠,打小便比别人傻。
是以,他便信了。
“四弟挺不容易。”他道了句,心中也平衡了不少,觉得以前哪里都比不上大房的孩子,可现如今,他们说不得还不如他。
“嗯嗯,四哥哥太不容易了。”万朝云苦着脸附和。
他们一行人出门的时候,万朝云没有去送,温氏和万澈去了,祝氏颇有些后悔答应让儿子再考一年,若不考那一年,儿子说不得过几天便是八品官了。
是以,对温氏便颇有几分冷意,觉得她诓了自己。
“五弟妹,三房两个姐儿出门子,你和五弟可要记得带上云姐儿及时回万家村,公务再重要,哪有家里人重要!”她面笑心冷道,离三房办喜事的日子还有一段,她却提前预料到了那日的鸡飞狗跳。
当初万朝云当众揭穿万朝桑,以至她被禁足三年,五房住在村尾不知晓,她可是深知万朝桑有多恨这堂妹。
尤其是孝期没满一年,那表哥便娶了亲,如今孩子都抱上了,若能给万朝桑找个更好的便罢,可偏偏找了个家势样貌都不如那表哥的,心里的气,不找万朝云撒,找谁撒?
都是成年人,谁也不傻,温氏岂能看不出祝氏的不怀好意?她淡淡一笑道:“放心,桑姐儿忘不了她二伯母的大恩大德。”
当初祝氏可是没少说话,想要撇清?门都没有。
顿时,祝氏脸上的笑容挂不住,干笑两声终是启程走了。
万澈与温氏目送万家马车离开,两人对视一眼,都长舒了口气,万澈伸手握住妻子的手,心疼道:“辛苦了,以前你在莲山书院授课,从来不用应付这些。”
“没事,也就偶尔,只是你最近太过辛劳,朝云看着都心疼了,让你别那么拼。”温氏反握住夫君的手,亦是满眼心疼。
夫妻,便是相互扶持,相互体谅和包容,温氏觉得她这辈子嫁对了,嫁的纵门庭不显,亦非高官厚禄,可她嫁了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比冰冷的金银和尊贵的头衔来得实在。
“把手头的事做完,我也好跟知府大人提请辞的事,马大人走了,得让他赶紧补个知县过来,新知县一到,我便能轻松些。”
夫妻二人相携回屋,边走边絮絮道,四目均是含情脉脉。
万朝云捧着心脏,生无可恋的被吃满嘴狗粮。
她拒绝!但无效。
“马大人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得知妻子病发,立刻便回去。”温氏颇为赞赏的道。
万朝云不想听,可声音偏偏飘入她耳朵。
“那天马大人谢我,说朝云跟他介绍了个神医,朝云,你何时认得的神医?”万澈扬声问。
“我听大伯父跟祖母提过,离咱们青州挺远的,台州鱼家村。”万朝云不怕他们怀疑,怀疑也没用,死无对证。
万澈倒没怀疑,他立刻想起温老爷子,“既是大哥提起过,那医术必然非同等闲,娘子,要不咱们带爹去看看?”
“也好,等你辞官,咱们就去。”温氏柔声道。
正说着话,周嬷嬷摘了围腰进来,“爷,夫人,外头来了个人,说是老爷子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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