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沈霃宽轻轻推了推房门。
门露出一个小缝,他透过门缝看着床上的人。
第一次,有了要护一个人一辈子的念头。
他对电话那头的闻凯下了一道命令:“查他们两家的所有污点,不计代价。”
电话那头的闻凯像是一条被松了链条的野狼,兴奋得连情绪也高亢起来:“得嘞,就等沈大您这句话了。”
收了电话后,沈霃宽悄悄走到床边。
他发现易欢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的紧紧的,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于是他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放在卧室外的手机又响了。
沈霃宽俯身,小心地将易欢的胳膊放入被子里,然后轻步走到门外。
电话是他母亲崔玉盈打来的。
崔玉盈似乎心情不错,先问沈霃宽:“妈妈有没有打扰到你啦?”
沈霃宽道:“没有。”他在沙发上坐稳,打开邮箱,查看邮件,并问道,“怎么了,妈?”
“你都一个多星期没回家看看妈了,妈想你了不行啊?”崔玉盈道,“我听你秘书说,你跑美国出差去了?”
沈霃宽道:“是,在这边有点事。”
“那你几号回来?”
“很快,过两天就回。”
“在外面要注意点,外面毕竟不比家里。”崔玉盈唠叨了一阵子后,终于说到了正题,“昨天唯一陪我喝下午茶的时候,好像说她也要去美国玩一阵子。”
沈霃宽瞬间明白了母亲打来这通电话的意图。
“我不是跟她一起。”
“不是吗?”崔玉盈的好语气瞬间消散,“那你这……你们……”
“妈你放心,你儿子的老婆,肯定是这世界上最好的。”
崔玉盈还是有些失落,“那你也联系一下小唯一,她一个女孩子家,跑去美国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沈霃宽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没忍心把时唯一受伤的事情说出来。
和母亲结束通话后,他拨通了罗德的电话。
罗德在电话里告诉他,目前时唯一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
沈霃宽叹了口气,放下手机,专心处理公司邮件。
处理完邮件,圣弗朗西斯科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沈霃宽揉着眉心,将电脑收好后,起身去看易欢。
推开门,他忽然发现易欢站在窗边发呆。
他赶忙走过去,关上窗户,“什么时候醒的?”
易欢双手抱胸,道:“刚醒,看你在忙,就没出去。”
刚才她又做噩梦了。
是以前常做的噩梦,梦到自己身处险境,到处是血迹和破碎的四肢。那些人追着她,她陷入了一潭泥淖中,怎么也跑不掉。
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做这类噩梦。
“做噩梦了?”沈霃宽见她额头还有细细汗珠,便如此猜到。
易欢未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跟我说吗?”沈霃宽试探性地问她。
易欢摇头道:“乱七八糟的梦,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对沈霃宽道,“我忽然想吃西瓜。”
过了一会,她又补充道:“还有西红柿,草莓,樱桃,红啤梨,红心火龙果……”
她一下子说了很多水果。
这些水果,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红色的。
酒店里并不能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她也没有每样都要。
最后拿上来的是西瓜,草莓,西红柿和车厘子。
易欢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四盘被切成块的水果。
其实,她本来想要番茄酱的,但是害怕自己会克服不过去,所以还是先从红色的水果开始。
她就不信,晕血这个后遗症会伴随自己一辈子。
她入僧入定般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西瓜。
沈霃宽站在一旁,揪心地握住了她的左手,想开口问她是否需要去问问医生,又怕打扰到她。
易欢将西瓜送到嘴边,却一直不敢张口。
眼前没有任何血腥味,有的只是水果的清香。
可她就是不敢张口。
明知道这只是甜甜的西瓜,心里却总觉得把它放入口中后,会尝到一股无法忍受的血腥味。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不敢看见红色相关的任何东西。
后来控制好的心态后,这种情况才逐渐有所好转。
但是三年来,她几乎没有吃过什么红色的水果,西瓜类果汁更是不能碰。
她呢喃了一句,像是在提醒自己:“西瓜是甜的。”
从前她可是最爱吃西瓜这些水果的。
这么好吃的水果,她怎么可以害怕呢?
突然一阵电话声想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像是找到了借口,垂了垂眸,如释负重般地将手中的叉子丢回盘子里。
“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勉强自己。”沈霃宽松开她的手,转身去接电话。
罗德在电话里告诉他,时唯一从手术室里出来了,目前无生命危险。
沈霃宽将结果告诉了易欢。
易欢听到此话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睁着眼,吃掉了一小块西瓜。
甜甜的西瓜汁顺着喉咙滑入胃里。
她像一位沙漠之中的迷途者,在寻找出路的时,被炽热的太阳烤得极度缺水,在就快要失去信心之际,突然闯入了绿洲之中。
她咧开嘴轻笑了一声:“霃霃,快亲我一下。”
当沈霃宽和易欢二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时唯一还没醒。
今天这起事件的后续问题,罗德和欧朗先生在处理。
病房里不允许太多人探视,当地的记者们只能采访飙车客们,对于这起说不清楚是车祸还是绑架的恶**件中唯一存活的当事人,并不清楚情况如何。
和医生确认,时唯一目前已无大碍后,沈霃宽给时家打了电话,没联系上时兆伟,便直接告知了时兆伟的父亲。
沈霃宽在病房外打电话的时间里,易欢无聊地拿起水果刀,削起了苹果。
削了一半后,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受了伤的人,可不可以吃苹果?会有胃口吃苹果吗?
估计没有胃口的。
于是她用刀子切着苹果肉,边削边吃。
刚吃了两口,就发现床边的人动了。
她抬眸,发现时唯一醒了,“醒了?”
时唯一眼神迷离地看着易欢:“欢欢……”
“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时唯一摇头:“还好,就是浑身都疼。”
易欢咽下嘴里的苹果,说:“疼那是肯定的,肋骨骨折,脑震荡。怎么可能不疼?”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易乐,“疼是好事,你要是不觉得疼,那才要命。”
时唯一听到这话,紧张了起来,神情也清醒了许多,忙问易欢:“那我、我是不是要……瘫痪了?”
“你是肋骨骨折,又不是脊椎断了。”易欢道,“反正医生没说你会瘫痪。”
“我还脑震荡了……”时唯一继续担心自己,“以后会变傻吗?”
易欢心想只想笑:反正你不傻的时候智商也不见得有过高。
上天有时候还挺公平的。
她笑着问时唯一:“你觉得你现在傻吗?”
苹果皮全部被削掉了,易欢放下手里的水果刀。
这时,时唯一朝易欢伸出手。
然而易欢并未料到她会伸手问自己要苹果,此刻她也已经把苹果送到了自己嘴边,就差张嘴咬一口。
她瞅着时唯一伸过来的手,问:“你要吃?”
时唯一愣了愣:“啊,不是削给我吃的?”
被人照顾习惯了,她想当然的易欢这个苹果肯定是给自己吃的;哪怕是她认为自己可能会不吃,那也应该会先给自己。
易欢将苹果转了个边,给她看了一眼,“这我刚刚都吃过了?”她又咬了一口,“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削另半边没我口水的地方给你吃?”
时唯一尴尬地收回手,“我以为是给我吃的。”
易欢道:“我不知道您爱吃不爱吃啊。”这苹果脆脆的,易欢嚼得嘎吱嘎吱响,“大半夜的不睡觉,肚子确实容易饿。”
时唯一面带幽怨地看着她。
易欢受不了她那眼神了,“要不我还是分一点给你吃吧。”易欢兀自给她切了一小块下来,“给。”
时唯一接过苹果,道了声谢谢。
她是有些饿,赶飞机的路上并没有吃东西,下了飞机就直奔第七大道,然后就莫名其妙被人抓了起来。
“不客气。”易欢说,“我最大方了。”
时唯一低头看了看手中两个指头大的苹果瓣。
“也谢谢你救了我。”时唯一小声跟了一句。
吃完苹果后,易欢又真诚地询问她:“还要不要吃点别的?”
时唯一摇头,“欢欢,就你一个人吗?我手机呢?我想打个电话给家里。”
“还有一人,在外面。”易欢转身看着门,“沈霃宽?”
“霃宽也在啊。”时唯一抬手,摸着自己肿起来的脸,很是难为情的样子。
易欢道:“他刚才说去打个电话。怎么打到现在,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起身准备去叫沈霃宽。
时唯一抬手示意她别去,“别,我……我现在这样子太丑,不想被他看见。”
易欢笑着眯起了眼,说:“不丑不丑,不就是没化妆外加脸肿了?你天生丽质,没什么能挡住你的美貌。”
时唯一用被子蒙住头。
易欢妥协道:“那行吧,我不出去叫他。”
还是等他自己进来得了。
时唯一这才又把被子从头上揭开,红着眼睛,小声嗫嚅着:“欢欢,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的啦。”
易欢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道:“那你说说看,你怎么就沾上了这倒霉事的。刚好我也很好奇这场车祸的起因。”
“不是车祸!是绑架!”时唯一忽然激动起来,似乎也想起来什么,“他们、他们原来是要找你,易欢。”
一想到先前的遭遇,时唯一就吓得面无血色,连说话声都开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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