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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帅府谁都知道那位十七姨太惹不得,若单单是大帅对她的容色迷恋几分便罢了,就是府里仅次于大帅的大少,见了她也要恭敬地喊声“十七姨”。
就是当年被大帅一度捧在手心里的九姨太,也没这半分待遇。
竹猗也对这态度迷糊得很。
若说那大少是个色迷心窍的,她还能信上几分,可偏偏常宋槿千百年来都被当成是个弯的,对着她更是从未有过逾矩之举。
就是吃饭的时候老喜欢看她,她端着茶嫌烫不喝,他就在旁边抿了嘴笑。
如今就是这般模样。
竹猗憋了又憋,终于没忍住转头问常宋槿,“大少这是看上了我手里这盏茶?”
要不然你对着它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宠溺万分是什么鬼!
“十七姨叫我阿槿就好,”宋槿的好心情压根没因着这个坏上半分,他看看茶又看看竹猗,嘴角翘得弯都弯不下去,“十七姨捧着热茶时别分神,小心烫手。”
殿下当年也是这般,明明可以让婢女们备好略略烫口的茶,她却偏爱捧着滚烫的茶不喝,优哉游哉地等它变凉,然后喝一口就嫌弃地扔到一边。
他曾遇见过旁人也有这习惯,但终究没有在她手上赏心悦目。
来了,那种怪异的“你是我祖宗,所以你说啥我都摇尾巴”的感觉又来了!
竹猗抖了下,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爬了上来,但面上却只能笑得端庄温婉,真挚地向人表示感谢,“多谢大少关心。”
她瞧见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小丫头,转头问宋槿,“大少等会有军务?”
快走,快去处理你的工作!
不要再在我吃饭的时候,用那种“啊,祖宗你果然爱吃这个,祖宗你再多吃几口”、“祖宗你看我也爱吃这个,吃得还比你香呢”的眼神看我!
竹猗心里的弹幕和脸上的神情在这个时刻格外的表里不一。
可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宋槿。
宋槿低头瞥见她放在黛蓝色月华裙上的手指在轻微地不断抽动,就知道她心中已是不耐至极,指不定就在用什么离奇的话骂他。
以前的殿下可敬,如今这年纪比他小些的十七姨却是万分可爱。
宋槿挂着嘴角的笑站起身,顺手拿了放在桌上的军帽扣在头上,笔直的身姿像是屹立不倒的白杨树,“十七姨说的是,我还有军务要处理。”
竹猗微笑站起身,用真诚的笑容准备送客。
但宋槿一转身,却是狠狠地瞪了眼站在门口的小丫头,差点就吓得人家屁滚尿流,“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不把午膳摆上来,想饿坏十七姨?!”
他转头,朝竹猗笑得如沐春风,“军务繁忙,我就在十七姨这打发下好了。”
竹猗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
她简直想用一吨呵呵来砸扁常宋槿那张小狐狸脸。
但不过几个呼吸间,她就收敛好了脸上的神情,转身朝膳房走,“大少若是要在这用饭,那我就再让厨房的人加几个菜,昨日那酱肘子,我瞧您也是喜欢的。”
她边说着,还边转身掀了膳房外挂着的珠帘,让宋槿先过。
“如今也初夏了,外面的天眼看着越来越热,大少在外奔忙,要防着中了暑气,厨房那边每日备着绿豆沙,在井里澎得冰凉冰凉的,大少回来就喝上几口。”
这眨眼间,已然将自己放到了长辈的位置上。
宋槿心下失笑,却也更适应与她这般相处。
虽这忽然的关心还差了几分自然的亲昵,但到底让他心里温热了下。于是他放低了声音,轻柔和缓地应了声,“阿槿听十七姨的。”
竹猗也朝他露出慈祥的笑,浑然一派母慈子孝的模样。
宋槿往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大帅府,如今却天天回来,整月整月地呆在芸瑶城。
不过俩月,芸瑶城中就流言四起,说大帅有意为长子择媳,所以让大少留在城中,等着相看城里的适龄少女。
留言不知真假,但没人想落后,各找了借口,往大帅府上递了照片画像。
管事的二姨太被禁足,接管的五姨太胆子原本就小,不敢掺和这些事,只通报了声,遣人把一应画像照片都送到了大帅的桌上。
常建擎拿着画像翻了几翻,还真挑出了好几个出挑的。
他让人截了要去无忧馆用午饭的宋槿,把画像往他面前推。
“这几个,身后的势力都不简单,那宋小姐还是你母亲娘家的表侄女,家里的生意从直隶做到了海南,嫁过来就相当于给你带了小半个国库。”
“还有那赵家的幺女,上头的哥哥都是从军从政的,与你也相配……”
“这个杨家的,势力不强却长得好,纳回来当姨太太值当……”
常建擎一张张数过去,抬眼看见宋槿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靠在椅上笑了两声,“你现在还不急,是因着还没尝过其中的味道。这男人权势在手,也总要在女人身上满足满足,阿槿小小年纪,过得这般清心寡欲可不好。”
他想了下,觉得宋槿这段时间和十七姨太走得近了些,保不准他心里喜欢的就是这款。
于是他在那叠画像里找了找,摸出一张来递过去。
“这个曾家,我原是看不上的。但若是你喜欢这款,纳回来玩玩也无妨。”
宋槿低头看了眼,画像上的人坐在海棠花边,悬着皓腕低头练字,侧脸纤柔温婉,有三分像了十七姨。
他骤然间就听明白了常建擎的话,厌恶地伸手把画推开,“我没有这个意思。”
常建擎笑了声,全当他是年轻脸皮薄。
“你莫看这曾家说是诗书传家,这教养出来的姑娘,虽是弱声弱气了点,可床榻上的滋味半分不比窑子里的差,就连你十七姨那样的,叫起来也是嘤嘤有韵,让人罢不了手,且这柔弱攀附着你的滋味,全是任你索取玩弄的……”
说着常建擎就想到了昨夜的曼妙滋味,脸上也带出了几分。
猛然回神却是因为感觉到了直直地朝他而来的杀气,他立即敛了眸色,抬手就按在了枪把上,转头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的宋槿。
宋槿正垂着眼,感觉到盯在身上的视线,疑惑地抬头朝他看过来,“父帅?”
常建擎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锐利的目光将他上下剐了几层,才松了握着的枪,“无事,刚才被窗外的飞鸟惊到了。”
他看了眼桌上的画像,此时已是兴致寥寥。
“我昨日收到了栗泉那边的战报,北边那群老头子看我上次没去开会,心里不爽得厉害,怕是要有些小动作。既然你如今还无心成婚,就去那里帮我看看。”
宋槿起身干脆地应了“是”,又说了两句栗泉的状况,才从书房里出来。
背后的视线一直未曾移开。
常建擎等着他出了门,低头瞧见那桌上铺着的画像,握了旁边摆着的匕首,一刀下去就将那画像割成了两半。
然后拿了砚台,抬手扣到了那被割下来的头上,糊住了那张脸。
不过带回来打发时间的玩物,最好不留了,不留就是。
宋槿大步出了二门,吓得靠在门边和几个小兵说笑的邱副官立即站好,疑惑地朝他身后看了看,“今日十七姨太身体不适?”
若不是,大少在饭点回来,都是要过去用饭的。
宋槿面无表情,并不接他的话,“让人备车,去军营。”
邱副官瞧他脸色,敏锐地感觉到他心情糟糕得很,再不敢多说,应声退下。
直到车开出了许久,宋槿才凉凉地从鼻腔里轻哼了声。
常建擎,他居然敢,居然敢那样说殿下,用那么肮脏的词汇,用那么恶心的语句,他刚才要不是想到大帅府里外都是他的人,去带走殿下又要时间……
他要杀了他。
什么最疼爱的儿子,最深爱的原配。
如果不是他手下握着一个团的亲兵,如果不是宋家如今得了势,常建擎才不会恶心兮兮地装出这幅用情至深的模样。
何况,上一辈子,常建擎让他去送死时,可是丝毫未曾犹豫。
后来背叛生他养他的国家,因着钱权就屈服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宋槿靠在椅背上,浑身的气势压抑到极致,像是要把所有靠近他的人都卷走撕碎,扔到不知何处的深渊之中。
邱副官被他吓得瑟瑟发抖,转头和充当司机的小兵搭话。
“刚才你出来得慌慌张张的,在里面遇见了什么?”
他边说就边挤眉弄眼,提醒那个小兵,一定要说十七姨太的事,和缓下大少浑身可怕的气场。
那小兵愁眉苦脸的,被他瞪着又不敢不说,说得支支吾吾的,“出来时,大帅正往十七姨太那里走,叫了人备水,又让侍候的人都退下了……”
“大帅那脸色吓人得厉害,跟前几个月去见九姨太时差不多……”
前几个月,大帅去见那九姨太一面,当晚九姨太就暴毙了。
抬出来的尸体上满是斑驳的鞭痕,一张脸更是直接被划花了。
邱副官简直想一个巴掌扇在自己嘴上。
他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个,而且他昨天咋就那么多嘴,将将好和大少讲了之前盛宠的九姨太。
宋槿骤然睁开眼就盯住那小兵,两个字吐得满是刀光剑影,“停车。”
小兵立即就踩了刹车,因为停得太快,车轮又正好越过一个土坡,整辆车都震了下,车头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冒出了一大股白烟。
此刻的大帅府,竹猗正被常建擎掐住了脖子,整个人按在床上。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又是进门就骤然发难,竹猗连反应的时间都无,背砸得生疼,刚刚结痂的伤口又渗出了血。
常建擎看着她因为骤然间难以呼吸而变得紫红的脸,嘴角露出兴奋至极的笑,伸手就要撕开她身上的旗袍。
“弄死你之前,和我玩场痛快的。”
这话一出口,周围跟着的几个臣属都立即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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