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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精瘦婆子的藤条收势不住,直直就抽在了常宋槿的背上。
婆子早些是在农家做活的,手上的劲道大得很,含着二姨太的怒气抽下去更是丝毫未曾留力。
此时连常宋槿身上的军装都被她手里带着倒刺的藤条抽出了一条血痕,吓得她立即后退了两步,手软脚软地跌坐在地。
宋槿活了几世,大大小小的伤受了无数,从没觉得穿心透骨的伤有背上这一道的伤这般疼。
这般疼的伤,她们居然敢在殿下身上打了十几道!
他半抱着竹猗,小心扶住她的肩避开伤处,回首就掏了枪,往那个下手的婆子膝盖上开了两枪,血肉模糊的两个窟窿,疼得那婆子嗷嗷直叫。
堂上的姨太太们早在他进来之时便住了嘴,看见他帮着挡了一藤条,反手就给了那婆子两枪子,个个都吓得目瞪口呆。
大少,他向来是不管大帅的内宅之事的。
站在门口的邱副官也惊得目瞪口呆,只看见大少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十七姨太抱了起来,一手托在她腰下,一手却扶在她肩上,将人小心地护在怀里。
匆匆走过他旁边时只扔了一句,“带兵守住这里,哪个要出去就杀了她。”
竹猗挨了那么多下,疼得有些发晕,睁了眼聚焦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
常宋槿长得和常建擎还是有四五分相像的,继承了常建擎眉目间那鼻高眼阔的硬朗,却比他还有更内敛深邃上许多。
“大帅,”竹猗伸手在背后摸了两下,摸了整手的血,颤抖着摸到了宋槿脸上,“无忧好疼,”她哽咽了一声,眼泪滚滚而下,“无忧真的好疼。”
她刚才故意未曾麻痹痛觉,如今更是疼得脸都发白了。
左右这顿打都逃不了,发挥得好了,还能从常建擎哪里多得几分怜惜,免得日后时时纠缠在这内宅之中。
竹猗将头靠了过去,完全将人认成常建擎的模样,一声声叫着大帅。
“吧嗒”的落泪声接连响了好几声,沾湿了她和宋槿相触的颈侧。
宋槿用力地闭了闭眼,心脏简直要被拧成抹布,疼得他哽咽,他恨里面那些敢伤了她的人,更恨自己明明早就该认出她,免得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对不起,”他恨不得帮她疼了,“对不起。”
无忧馆中忙了小半日,才将十七姨太背上的伤处理妥当又让她安稳睡下。
宋槿一直黑着的脸也和缓了些,吩咐了侍候的人照顾好,大步朝慧贞堂走。
只是他一进慧贞堂,就看见了堂上坐着的常建擎。
常建擎偏了眼他,倒也没有立即露出恼怒之色,“阿槿这次倒是难得关心你姨娘们,回来的时机,居然比我还凑巧些。”
他这话里意思,已经是怀疑他们两人有了私情。
这就是他所谓的最宠爱的儿子。
宋槿敛了脸上的鄙夷之色,站得笔直。
“我在外面看那背影,以为里面跪的是娘,一时气急了才会不管不顾。何况那是父亲纳的姨娘,不该平白无故的,说了两句话就挨婆子的毒打。”
“更难为她被打得神智都不清了,还一声声叫着父帅。”
常建擎听着他说话,眼神就剜向了坐在上首的二姨娘。
“你说无忧挨打,是因为她屡次对慧贞出言不逊,而且拒不认错,你气急了才失了风度,怎么现在阿槿说的又两样了?”
二姨娘“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这事由是四姨太提的,那些大少和十七姨太间不清不白的话也是四姨太说的,她不过是在大帅看来时点了下头,没想大帅却越过四姨娘怪罪于她。
只她在内宅中呆久了,对大帅也最是了解不过,立刻就反应过来。
“许是十七姨太也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对,我受了大夫人临终之托管理内宅,平时也是战战兢兢,又见不得别人说大夫人一句不好,气急下就失了分寸。”
她说着就伏在地上,全然顺从的姿态,“还请大帅责罚。”
常建擎号称对原配念念不忘,如今都未曾娶填房,平日里也是对和原配有关的东西心软三四分的,且他习惯了发号施令,最喜欢的便是旁人完全顺服的模样。
二姨太跟他最久,寥寥几句话与动作间就抓住了他的喜好。
常建擎松了眉头。
他本就不愿意处理这些内宅琐事,如今事主认错,在他看来便已翻篇了,握着扶手就要站起身。
宋槿却想到竹猗那满身的伤,往前一步就要拦住他的动作。
而比他们的动作更快的,是快速逼近的喧哗声。
竹猗从堂外跑了进来,一头青丝散乱,原本气色极好的鹅蛋脸全无血色,素白的衣襟上更是因着她一路的跑动而又沾上了新渗出来的血迹。
她扑进堂里,只看着常建擎,跪在他面前挺直了脊背。
“求大帅一纸休书将我休了。”
她干干脆脆地说了这句话,丝毫不顾旁人的脸色有多精彩,只盯着常建擎看。
“无忧不才,家中清贫,无人仗势,也并非从小便金尊玉贵养着,少了些盛气凌人之感。但我父亲只得了我一个,自出生便未让我受过委屈,挨过毒打。”
她说着话时,眼里已含了大包大包的泪,虽她极力不让自己落泪,但眼泪滚滚而下,眨眼间就沾湿了她苍白的脸。
“无忧给大帅当妾,是因为大帅要让无忧当妾,并不是自甘堕落,为人轻贱。”
被地图炮攻击了的八姨太一拍桌案就站起来,指着竹猗的鼻头开骂,“我今日是真真见了什么叫做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你这都当妾了,还在这嫌妾轻贱?!”
八姨太一连气骂下来,转头对上大帅和大少的视线,立即就缩了头。
“大帅这是不肯答应无忧了。”
竹猗却未被常建擎黑沉的脸色吓到,她眼睛一眨,眨落了串串眼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缓缓地启唇笑了下,说不出的无奈和悲凉。
“那我认命,”她说得很轻很慢,“我不能活得干净,我就死了干净。”
话音刚落,她就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直直地就扎向自己的心窝。
宋槿第一个就要扑过去,但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邱副官却死活拉住了他,就怕他再来方才抱人的那一出,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劝。
“大少,那是大帅的姨太,她不能和你有牵扯,你会害死她的。”
宋槿突然就想到了当时芫荽姑姑站在他院子里,微微哽咽地说出的那句话。
殿下临终前,唯愿您,福寿绵长,一生无忧。
她愿他活得长久,一生无忧,他却逆了她的意,早早地就跟着她而去,当时求的不过是下一世护着她,可千辛万苦地等到了,却还是护不了她。
宋槿握紧了拳头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常建擎打开那把已经扎破了她心口皮肤的刀,一弯腰将她抱起,搂在她背上的手臂却正好掐住了她的伤口。
竹猗疼得闷哼了声,将脸埋到了常建擎怀里。
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飘,好似下一瞬就要消散在空气中。
“我刚才,还以为是大帅来救我了,”竹猗抓在常建擎心口上的手渐渐收紧,恨不得变手为爪,给他捅个窟窿出来,“可惜一觉醒来,却是黄粱梦。”
她松了手,“大帅不信我,我便不解释了,只大少无辜,大帅不该迁怒他。”
常建擎往外走的脚步一顿。
他刚才会冲过去夺了刀,就是因着竹猗刚才视死如归的那个眼神,和慧贞宁愿自尽也不愿让他被人威胁时的眼神像了七成。
而现在,这句话,在当年他新纳的三姨太落了胎时,慧贞也在他面前说过。
他当年心里自是有四五分偏心新得宠的三姨太的,听见这句话只敷衍了事,虽没有真觉得是长子受了慧贞的指示故意推了三姨太一把,但也疏远了他们母子。
可后来查出来,三姨太那胎是自己落的,因为怀的压根不是他的孩子。
而说出这句话的,和他最亲近的嫡妻,在三月后就因他而死。
往事一幕幕轮回,常建擎熬红了眼。
他转头阴骛地盯向二姨太和四姨太,觉着这些个人当真可恶,居然连慧贞给他留下的儿子都容不得,想方设法让他们父子疏远。
“着人将二姨太和四姨太换个院子,以后没事就别出门嚼舌了。”
二姨太闻声骤然抬头,却看见被大帅抱着的十七姨太正安静地看着她,缓缓地露出了一丝温婉的笑。
她骤然间就要暴起,却被常建擎的亲兵死死压住,嘴里塞了恶臭的汗巾子。
常建擎出了门,让人将竹猗送回无忧馆,转头就看见长子跟出门来。
“阿槿,”他上前在宋槿的肩上拍了两下,“旁人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这大帅府迟早是留给你的,有人惹了你不快,你像今日这般处理就行。”
“不用了,”宋槿转头不去看那被搀扶走的人,“今日不过是觉得背影像,就闹出了这些事端,我日后自会远着。”
他话是这般说,眼角却还是朝那边看了眼。
那眼常建擎看得分明,没有男女间的情爱,倒有纯粹真挚的仰慕和敬爱。
于是隔日常建擎去无忧馆用饭时,就让人也叫了宋槿过去。
他在桌边坐着,看自己的十七姨太和儿子,一个守礼地没有多抬下眼帘,另一个满脸紧张和庄重,像是头次拜见丈母娘。
心下觉得好笑的同时,那点子怀疑也散了五六分。
长子和他都觉得这十七姨太像极了慧贞,此时三人用饭,就有些像一家团聚。
常建擎心下一阵感动,拿着筷子亲自给两人夹了个菜,“无忧你既是我的十七姨太,便也是阿槿的十七姨娘,以后让阿槿叫你一声十七姨,就当是一家人了。”
竹猗低声应了,到底没抬眼看宋槿。
而宋槿却在看她,看见她看似面无表情地将那肉塞进了嘴里,刚囫囵吞下去就低头喝汤,显然是对那肉的味道忍受不了。
常建擎刚才给她夹的菜是蒜蓉炒肉,那肉片上沾了不少蒜蓉。
殿下平时对这道菜也是偏爱得很,只她每每吃时,那蒜蓉是一丁半点都不肯入口的,就嫌弃吃完了在嘴里的味道大得厉害。
宋槿低了头,也夹了块满是蒜蓉的肉塞进嘴里。
然后就看见刚才还不肯多看他一眼的殿下诧异地抬起了头,满眼都是震惊。等发现他居然还是细细咀嚼时,那震惊里就多了几分惊叹。
三世过去,身边的人事来来往往,所求却不可得。
他原本以为,这样颠沛流离的一世再来一次,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却没想到,这是老天看他可怜,给他的补偿。
宋槿朝她笑,心里开心得简直要开出一朵繁复的牡丹花来。
这哪里是恶鬼,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
心中对那些个半夜来扰人的家属更多了几分不满,侍女低头就去看那孩子,看清他的脸后又是一怔,心下有些复杂难言。
唐竹猗看那侍女抱孩子的姿态僵硬得很,那孩子怕也不舒服,蒙着头不动。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手去,“让本宫来抱抱恶鬼,看这怨气能否传过来。”
侍女抱着孩子的手和前襟已经湿了大片,既怕这孩子弄湿了长公主的衣裳惹她不喜,又怕长公主迁怒于她,将她活活打死。
她手下一转,将孩子放进长公主的怀里时,顺便露出了那张脸。
唐竹猗“噫”了声,倒是想起来这孩子是谁了,脸上就带了笑意,伸手戳了戳孩子的脸,“本宫让你好好活着,你还就真的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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