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一章
回到归庄已是午后,乔月吩咐煤球关了店门,挂上盘帐的牌子,然后叫上团娘齐叔,还有郁家老小,并同在店里的夏家子,子丫子,齐整整坐了一桌人。
“大家想必也听说了,”乔月双目微弯,闪露光,“我很快就要离开归庄,店里留下团妈妈看守,齐叔煤球子跟了我去,余下的人,一概听团妈妈指派。”
无人应对,这事早就传遍整个哲州了,如今由乔月亲口说出,也算印证其真实不假。
郁家四口老爷们皆坐得笔直,脸上写了忠诚不二,子丫子既然坐在这里,说明乔月也拿她们当了自己人,两个小丫头也是一脸正经,全不似平日怯生生的模样。
乔月捏了下子圆鼓鼓的腮帮子:“今后团妈妈就靠你扶持了,小丫头,有没有信心?我可将团妈妈交到你们手上了!”
子笑也不笑:“乔老板您放心,您只管去,这里有我们呢!”说到这里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实在词语贫乏,只得再表决心:“保证你回来时,团妈妈上的肉不会少一斤一两!”
乔月大笑,团娘早兜头一巴掌上去了,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看似惊人最后却轻轻摸上子的头去:“小丫头你说什么少不少?你团妈妈的肉是你说少就能少说多就能多的?”
煤球最是没心没肺,嘴里咬着鸡凑趣:“那是!团妈妈您上的肉那得锅里的菜说了算!子丫子,哥今儿你们一个妙招!天天跟你们团妈饭里下油,看一个月后我们回来,她还能再肥成什么样!”
他这里话没说完,那头临空嗖地一声就过来一只油焖大肘子,煤球笑嘻嘻地用油手接了,到嘴就啃:“不用谢不用谢!”
“谢你!”团娘笑骂:“油我早给乔老板预备下了,你就一lu吃好吧!”
齐叔一拍巴掌:“那不悬了?去时还好,回来添两肥,我跟乔老板怎么对付?”
子立马不依:“说煤球兄弟怎么说到我上了!我这一筋条疙瘩肉,杀了也不能让它们成肥肉!”
煤球一搂脖子:“兄弟同命相连,有难同当,我成肥你瘦猴,这怎么能说得过去?回来你娘一看,哟这不我儿么?怎么他上肉都长你上去了不成?”
乔月看着这帮人说相声似的,心中油然生出感动。
她知道大家是被自己担心,担心这里留下的,也担心跟了同去的,因此拿出平时见不到的劲头竭力说笑,好叫自己宽心。
别的不说,光这份体谅,便让乔月欣不已,看来这回,自己没看错人,夏家几个小的都挺上道,嘴上点,心都挺实诚。
不过正当乔月松下口气时,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郁老汉,眼里好像着泪似的,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皱成个脱水的秋茄子。
“郁大叔,您这是怎么了?”乔月走到郁老汉边,这才又看出,原来一门四个老爷们,都正郁闷得不行。
不见得姓郁就得闷成这样吧?
“瞧这一个个脸上挂着霜似的?”团娘也看见了,冷哼一声:“怎么着?怕我掌了权,少你们吃还是少你们喝啊?!”
郁老汉吓了一跳,嘴里叼着的烟袋锅子差点了地,乔月眼明手快接在手里,善眉善眼地递送回去:“老叔这是怎么了?您别怕,团娘坏就坏在她一张嘴上,其实心底是很不坏了,您真要怕她,我给您写一封保命书,若是日后团娘对您一家行不之事,您只管将那书信拿了出来。。。”
听到这里团娘不依了:“乔老板您这不是骂人么?我什么时候成了山中母老虎了?还怕我吃了他们四个不成?”
其实她跟乔月这么一来一回,也算相声表演了,因对彼此知根知底默契不已,所以故意演这么一出让郁家四人开开心而已。
不料心是不曾开了,郁老汉听过她们这出双簧,反愈发愁云惨雾,眼里滴下泪来:“哎呀都是老汉一家害了你们哪!早知有今儿这样,不如当让老汉一家饿死在街头算了!也好过如今要拉大家一起陪葬啊!”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连一向沉稳的齐叔都有些失:“老哥你这话什么意si?”拉住了郁老汉的手就问。
郁老汉此时已是老泪横:“都怪我郁家时运不济!当年我那老婆子死时,就有人说我克妻,后来到街角卖豆腐,第一个主赁给我半片小坯子,谁知三个月后他也病死了。后来有个算命的替我算了一卦,说我不仅克妻,且还克主,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啊!”
这哪儿跟哪儿,算是怎么回事哪一出啊!
齐叔松了口气,再看团娘,白眼都翻出一双来了,煤球子嗐了几声,刚才差点丢出去的肘子又再送进了嘴里。
唯有乔月,一直是风轻云淡地,不管郁老汉前头说的,还是如今克主之论,她全然没放在心上,面纱上双目中浅浅含笑,,幽瞳深,却有星火亮如极光。
“克哪门子主?这算哪门子笑话?”团娘捂着肚子做出笑死人的模样:“想不到郁老汉你一向闷鳖,临到现在,原来竟是个啊!”
郁老汉摸眼淌泪的,连带三个儿子也是一脸郁闷:“真的不骗您,这话我们几个也都亲耳听见过的,当您肯好心收留我们,我们本不愿来,明摆着来了就是祸害您乔老板的,可那时又实在是走投无lu,这才出此下策。。。”
郁老汉接过儿子们的话:“如今看看您就要去了,这归庄说话就要散了,还不是叫我这个霉星害的么?”说着就要下跪,冲着乔月那头就要磕下去了。
乔月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二话不说先将老汉扶起来坐下,然后气定神闲,眼弯弯地笑了:“什么霉星!要我说,您哪,是上天给送来的福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