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衣往崖下望去,但见白茫茫、雾蒙蒙一片,谷底深不可测。沐寒衣心道:“没想到姊姊和大哥躲过了雪崩,却坠入这深谷,这可如何是好,想来大哥武功了得,应该不会有事,只是如何才能救得他们上来呢?”
其实她虽盼着胡振邦与阿依慕不会有事,心中却着实没底,正在心烦意乱间,回首看到桑多也已赶到,忙问道:“你快瞧瞧,他们从这儿坠下去了,这可怎么才能救他们上来?”
桑多从马上下来,慢慢捱到悬崖边上,往下张了张,摇摇头道:“这么高处摔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沐寒衣一把揪住他道:“谁说他们凶多吉少,我大哥武功高得很,他不会有事,我姊姊她也是好人,自然有神佛庇佑,现下当务之急,是怎生将他们救上来,你对这里熟悉,快些想想办法!”
桑多见沐寒衣发火,忙陪笑道:“沐姑娘别发火,你看,这里峭壁悬崖,坚冰滑手,极难爬下崖去。若是要结绳而下,这里四下里没有树,又如何拴绳,你且不要着急,容我慢慢想想办法。”
沐寒衣见他说的倒也是实情,但实在是心有不甘,急道:“不许慢慢想办法,你要快快想出办法来。”
桑多无法,只得答应道:“好好好,沐姑娘,我一定尽快想出办法。”
沐寒衣道:“我且喊一喊,若是他们听到,必会回我,这样就知道他二人落地的方位了。”说罢张口欲喊。
桑多大急,拼命摆手道:“姑娘千万别喊,你这一喊,非但救不出人,更是害了他们啦。”
沐寒衣奇道:“为什么我不能喊,我一喊话,这谷底回音,二人定能听到,必能回应。”
桑多道:“万万不可,你瞧这山谷之旁的山峰上也有积雪,这些积雪最受不起声音震荡,你这一喊,便会引发一处雪崩,而这一处雪崩的声响,又会带动四周群峰上积雪尽皆滚落,这岂不是要将谷底的人活活埋葬了嘛,可使不得!”
沐寒衣听得大为咋舌,再顺着桑多手指处望去,果见这山谷四周峰顶皆有厚厚的白雪覆盖,吓得一阵后怕,连忙将嘴捂上。
桑多又道:“之前那场雪崩,便是那个西夏喇嘛大喊大叫引发的,我真是后悔,竟忘记要叮嘱大家经过雪峰之时,切忌大声喊叫。”
沐寒衣一听,登时着恼:“你现下后悔又有何用,若是我大哥与姊姊没事便罢,若是他二人有个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
桑多忙道:“是是是,你大哥与你姊姊吉人自有天相,决不能有三长两短。”
胡振邦与阿依慕站在谷底环顾四周,见周围皆是平滑如镜的冰崖峭壁,纵是武功再高之人,也无可能从谷底爬到顶上。
二人往上看去,见崖顶云雾缭绕,看不到头,阿依慕道:“不知我们呼救,可会有人听见。”
胡振邦道:“万万使不得,这雪崩往往便是受声音震荡引起,便如千里之堤始于蚁穴一般,你看这雪谷峰顶斜坡皆积满了冰雪,若是开嗓一喊,势必引发雪崩,届时这四周白雪倾泄而下,我二人便要葬身在此了。”
阿依慕道:“想不到,这雪崩竟这般可怕,差一点我就想试着叫一声呢。大哥你懂得可真不少。”
胡振邦笑道:“我也是一路之上听桑多说的。你瞧,我们跌落下来,上面并未传来呼叫之声,想来桑多与小妹也是怕叫声会引发雪崩吧。”
阿依慕道:“想来此刻妹妹应该在想法子救我们出去。”
胡振邦道:“是啊,小妹与桑多必会想法子救我们出去。”话虽如此,但他心中着实无底,因他知道深谷四周绝无可附手攀爬之物,要想下得深谷,着实不易。
胡振邦道:“二妹,我们还需做好准备,在这里待上些日子,便是救援,也须得好些天。”
阿依慕道:“是呀,只是这冰天雪地中,要如何才能捱得几日?”想到这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恐怖,她倒并非怕死,只是觉得自己大仇未报,却白白地送了死,心有不甘。
胡振邦道:“二妹不用担心,有大哥在,定有办法带你逃出这里,你且坐下,我去找些东西,去去便回。”他让阿依慕偎在那棕马身旁坐下,那棕马四足已折,正趴在雪地之上喘气,身上还带着些热量,阿依慕初时觉得寒冷彻骨,挨着马儿坐了,渐觉有了些暖意。
胡振邦向坠崖之处行出不远,便见一棵极大的树枝倒在雪地之上,正是他们落下之时压折的,当下将它拖到马儿和阿依慕身边,又将附近地面的大雪堆积起来,在四周围起一圈一人多高的雪墙,只在背风口留出一人可过的通道。如此一来,便好似住进了一间冰雪砌成的房屋,外面风吹不进,感觉便没有那么寒冷了。
阿依慕拔出匕首将那棵大树枝削成一段一段的,问道:“大哥身上带有火石么?”
胡振邦笑道:“是,二妹冰雪聪明,见我将树枝带回,便知我要生火。”当下引燃火石,将寻枯枝点着了。
他将火堆放在雪屋中间,让阿依慕坐在火堆边上,慢慢添加枯枝。所幸那雪屋围得甚大,火焰之热尚不足以将雪屋的烤化。
胡振邦又道:“二妹,这里入夜之后,天气定会更加寒冷,你在这里守着,我还需去再找些枯枝回来。”
阿依慕道:“大哥你要小心,早些回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胡振邦笑道:“二妹放心吧,从崖上掉下都摔我不死,现在只是去找些树枝,怎会有危险,我很快便会回来。”嘴上说话,心中却对她关心话语颇为感动。
出得雪屋之后,胡振邦沿着崖边走了一圈,谷底积雪深厚,最深处竟到他胸口,行走颇为困难,幸得他轻功了得,这深雪自是困他不住。
他料定这崖边总会生有树木,枝叶旁生,经大雪堆积,定会有不少枯枝落下,故在行走时特别留意脚底感觉。果然行不多时,便听脚底有喀喀的枯枝折断之声,便将周围积雪趴开,果见又有一大棵枯枝埋在底下,当下运起内力将它从积雪中整个拖出。
走得大半圈,便已找到七、八棵大树的枯枝,足以维持几天之用。他将这些树枝慢慢拖回雪屋之外,阿依慕已迎到门口,见他回来,笑靥如花,道:“大哥你终于回啦,感觉去了好些时候呢。”随即面色一沉。
胡振邦察言观色见她面色黯然,忙道:“二妹,让你久等啦,怎么啦,有什么心事么?”
阿依慕颤声道:“马儿,马儿似乎快不行了,连叫也叫不出声啦。”
胡振邦连忙冲到那棕马身边,果见它已奄奄一息,雪屋之中虽生有火堆,那马儿身上却越来越冷,胡振邦心情一沉,道:“它必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加上四条腿骨均已折断,天气寒冷,它决难抵御,看来是过不了今晚了。”
阿依慕小心翼翼问道:“那,那是要杀死它么?”
胡振邦道:“若不杀它,它便会被活活痛死。若是一剑杀了它,它反而不会多受痛苦。”
阿依慕默然不语,眼中又垂下泪来。胡振邦知她不忍,但实在又无办法减轻马儿痛苦,只得柔声劝道:“妹子不哭,我定会让马儿去得毫无痛苦。”
阿依慕点点头,垂首走到雪屋门口,不忍再看。胡振邦拔出长虹剑,一咬牙,寒光一闪,马首已然落地,那马儿瞬间死去,果真毫无痛苦。
沐寒衣与桑多在悬崖旁,苦思良久,实是无计可施,眼见天色渐暗,桑多道:“幸亏我马上还有些牦牛干,我来拿些来与姑娘一起吃。”
沐寒衣瞪他一眼道:“我不饿,你不想着如何救人,居然还有心思吃呀。”
桑多苦笑道:“我也知救人要紧,可是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去救人呢?”
沐寒衣道:“眼下你想了半天也无计可施,吃饱了又有何用?”
桑多道:“姑娘你瞧,若是回头再走到青兽口,又有好几里路,这马儿怕是也走不动了。再说,那青兽口的盗匪也都被你和胡少侠给驱散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人。”
沐寒衣听他提到盗匪,灵光一现道:“对呀,青兽的那些盗匪还有不少,事不宜迟,我的白龙脚程快些,我去找找看这帮盗匪。他们虽然答应我大哥不再做那些拦路打劫,杀人越货之事,但我看他们贼心难改,决不会这般轻易改邪归正。”
桑多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天快黑啦,姑娘你一人回青兽口,还须千万小心。我这马上还有一顶帐篷,便在这儿驻扎了等你吧。不过话得说清,若是你明日晌午前不归,我便得一人赶路了,我可不想活活饿死冻毙在此。”
沐寒衣道:“你放心,明日晌午前我必定赶回此地。”说罢,急急上马,往青兽口方向驰去。
阿依慕半晌之后才转过身来,见到胡振邦已将棕马斩首,忍不住放声哭泣,胡振邦见她哭得好似梨花带雨,心中老大不忍,便上前安慰她道:“好妹子,不哭了,它死时没受半点痛苦。”
阿依慕见胡振邦劝慰自己,心中也极想忍住,只是还止不住伤心抽噎,顺手从袖中取出芝娜赠自己的那块鹅黄丝帕拭泪,不想睹物思人,又想到了芝娜,哭得更伤心了。
胡振邦见她哭得不能自已,忙将她扶着坐下,不住柔声劝慰。半晌,阿依慕渐渐止住哭泣,见胡振邦只顾着安慰自己,累了半天也没有休息,顿觉惭愧,道:“大哥,让你见笑了,你都累了半天了,我本该让你好好休息片刻,却害你不住在此安慰我,妹子实在过意不去。”
说罢站起身道:“大哥你稍坐片刻,我去,我去砍些枯枝作柴烧。”话音未落,一个趔趄,显些跌倒。胡振邦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又让她坐下道:“妹子你且歇着,你身子虚弱,还需设法吃点东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