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鸢清没有动弹，曲长靖丢下酒壶，那个褐色坛子在地上呼噜呼噜滚到了墙角。
“你既然被赐婚了，以后言行举止都会被人盯着，这样留在这儿不好。”曲长靖道。
这句话是实话。
“回去吧。”曲长靖又道。
孟鸢清还坐在那儿，曲长靖已经璇身到了一旁背对着她。
“我多陪你一会儿。”孟鸢清道。
“不用了。”
孟鸢清陷入沉默之中，她现在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是她已经说了太多遍了。
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呦，准太子妃，人都把话说到这儿份上了，你怎么还不知羞耻啊。”韦济宁已经在一旁翘着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这是在赶你走呢。”
韦济宁索性站起来过去:“准太子妃，你都是被赐婚的人了，还大半夜和别的男人在这儿共处一室卿卿我我的，回头再让人告到皇上跟前，你的声誉不保，太子妃的地位也要飞了。”
孟鸢清扭头看着韦济宁:“那我只好把他的舌头割了，以防后患。”
孟鸢清的目光并不凶恶，却透着刺骨的杀气，韦济宁仿佛嘴里有把刀子正在割他的舌头般，下意识往后一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他说得对，你这么晚还待在这儿被人传出去着实不妥。”曲长靖道，“赶紧回去吧，好好休息。”
“不妥就不妥，正好我这个太子妃不当了。”孟鸢清上前去拉住曲长靖的袖子。
“别说这样的话。”曲长靖道。
“曲长靖！”孟鸢清一字一顿道，声音里带着怒意，然后又软了下来，“你别这样了。我这也是情急之下才答应的……”
曲长靖能够理解孟鸢清的心情，只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了，最后道:“我都知道。”
话说到这儿就停住了，不过他没再让孟鸢清走了。
“我不走了，我今晚就待在这儿。”孟鸢清索性直接坐下。
“别闹。”曲长靖伸手拉她起来，孟鸢清抽开手直接躺在曲长靖的床上道:“我困了，我要睡了。”
“起来。”曲长靖又伸手拉她起来。
孟鸢清翻了个身假装听不到，曲长靖到了门口喊绿袅的名字:“快把她带回府去。”
绿袅到了孟鸢清床边推孟鸢清:“小姐，真的该回去了，子时都过了。”
“这么晚了回去也累，干脆在这儿凑合一宿得了。”孟鸢清翻身道。
“小姐！”绿袅急得都带哭腔了，她四下看了一眼，“咱们怎么能住这儿呢？明儿要是被人传出去，可了不得。”
“我不怕。”孟鸢清道。
绿袅也劝不动孟鸢清，只好到了曲长靖身边无奈地求助他:“小姐不听劝。”
曲长靖大步流星地到了床边一把把孟鸢清从床上抓起来，孟鸢清又要倒下，曲长靖坐到床头撑着她的身子:“赶紧回去，你在这儿待一晚，像什么话？”
“我现在回去，路上肯定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孟鸢清道，“到时候要是突然冒出一堆刺客来，我可招架不住。既然你要我送死，我就去好了。”
孟鸢清说着翻身就走，绿袅紧跟一旁，曲长靖又拉着她的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孟鸢清道。
曲长靖急得原地打转:“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怎么样都可以。”孟鸢清道，“反正现在回去路上肯定一个人都没有，是生是死看天意吧。”
“你别胡闹了，你的武功，没几个人伤得了你。”曲长靖道。
“以你的武功也没几个人伤得到你。”孟鸢清道。
孟鸢清这是拿曲长靖遇刺的事说事，曲长靖无奈叹气，半晌才道:“我刚刚是生气了。”
“现在不气了，这下你总能回去了吧。”
曲长靖生气本就在孟鸢清意料之中的事，毕竟曲长靖做得出为孟鸢清忤逆君上的事来，可是孟鸢清今儿缺答应了赐婚。
“我错了。”孟鸢清道。
狱卒这时候也一步三挪地过来问孟鸢清啥时候走，怪晚了的。
“回去吧。”曲长靖道。
这回曲长靖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很多，可是孟鸢清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了。
回去的路上果真除了孟鸢清的这辆马车再无别的马车，车轮碾过得土地上都是鞭炮的残红，混着残雪变得黑红一地。
路上还遇到了盘查的士兵，他们在此刻还要负责守夜，知道了孟鸢清的身份后就放行了她们。
回到将军府后真的已经很晚了，孟鸢清估计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匆匆忙忙卸妆睡觉。
等孟鸢清走后韦济宁笑嘻嘻地凑过去，非常惋惜遗憾道:“曲公子，到手的媳妇没了！”
曲长靖都懒得看他一眼，继续回去吃那锅已经冷透了的饺子。
“呦呦，还吃呢。”韦济宁道，“也对，赶紧吃吧，现在孟鸢清要做了太子妃，以后就不能来看你了。这个饺子，以后怕是吃不到了。”
“不过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你想想，孟鸢清要是当了太子妃，还不得想办法把你捞出去？嗯，估计得等大婚的日子定下来才行。今年太子十岁，往年皇子最早成婚的是在十四五岁的样子。诶，这样的话，那刚好你出来孟鸢清就要嫁人了。”
韦济宁又夸张地叹气:“到时候好不容易出去了，就要看自己喜欢的人嫁人，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韦济宁又突然“咦”了一声，想起来什么，他凑到栏杆前神秘兮兮地问道:“曲长靖，我说你跟孟鸢清认识了那么多旧，这两年来又亲密无间同进同出的，你们该不会早就已经琴瑟和谐了吧！这样的话，孟鸢清还怎么当太子妃啊……”
曲长靖已经把饺子吃完了，他把筷子在桌子上戳了一下，看着眼前道:“你知不知道，这筷子也是可以杀人的。”
韦济宁本想嗤之以鼻地笑一笑，可是想起来曲长靖仍稻草都能有那么大杀伤力，顿时噤若寒蝉。
“再敢乱说话，我杀了你。”曲长靖声音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