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房间的另一端,趵勒倚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两眼似闭非闭,鼻息悠长,仿佛已经入定,又似乎已经睡着。但是蜀仲和星羽的一举一动,他均没有放过。莫看他此时显得有些懒散而漫不经心,其实他的全身上下,就如同那已经潜伏在猎物身旁的猎豹一般,随时可以扑出,给敌人以致命的一击!对于眼前的这二位,他可是不敢有半点的轻视之意。他们虽然是同族,但是与自己却分属于两个对立的阵营。稍有不慎,就可能会闹出极大的麻烦来。
他知道,阴天乐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一心宗这一次似乎有点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意思,若是在这里,再让一心宗的门下发现了蜀仲他们,那么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了。不过,如今蜀仲二人毕竟是有求于人,明目张胆地在这里惹事生非不大可能,但是却不得不提防他们在暗地里做什么手脚,将中国修行界现在这潭混水搅得更混,以方便他们混水摸鱼。
他虽然说早就说过,在妖族与中国修行界之间,保持中立,不参乎不介入,但是如今被蜀仲“欺”上门来,他也无法袖手旁观,无论是他与阴天乐之间的友谊,还是看在雪姬的面上,都不允许。所以他会将他们看得死死的,不给以他们任何的机会!
蜀仲琢磨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在这个时候给阴天乐再添把火的打算。捣乱很容易,但是将阴天乐搅得焦头烂额的同时,把自己也放到火上烧烤。做那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地倒霉蛋却并不是他所想要的。毕竟在一心宗门下来临之前,与阴天乐的谈判还算是顺利,让他看到了一线成功的曙光。而且说实话,他也没有把握在不惊动眼前这个人,不惊动阴天乐的前提下。做什么手脚。
“不知道这位道友尊姓大名可否告知?”蜀仲拱手道。他越是仔细观察,就越发觉得眼前这位身上所散发出来地气息像是妖族所有,而并非人类的修行者。而且其实力也应当不弱,否则的话,阴天乐也不会放心只让他一人陪同蜀仲两人呆在这里。
“趵勒!”回应的他是冰冷的声音,仿佛不带一丝感情似的。
“趵勒!”蜀仲和星羽不约而同地失声叫道。这个名字他们可是并不陌生。日本土生土长的妖族里,早就有人提到过这个名字,这个与雪女们关系密切的强大妖族。只是其一向行踪诡异,后来似乎又与中国修行者走得较近,甚至于代表雪女与日本、中国修行者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而在林彬他们占领日本全境后。也的确没有发现雪女一族,更不知道趵勒的去向,仿佛就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阴天乐地身旁,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深得阴天乐的信任,可以自由地出入。趵勒略带诧异地望向蜀仲二人,这两位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的反应未免有些过激了吧。回想起来。自己似乎与他们并没有过什么交集。无恩也无怨,他们为什么而有如此大的反应。
蜀仲察觉到了趵勒的疑惑,微笑道:“趵道友可能有所不知,趵道友的大名在日本我们几个就听说过,日本最神秘也是最强大、最护短的妖族。哈哈,对于趵道友,我们可是神交已久了。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趵勒淡淡地一笑:“没有想到,我这个妖族竟然会在鼎鼎大名的阴天乐地老窝里?而且看起来似乎与他地关系还挺密切?”
被说破了心事的蜀仲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窘意,坦荡荡地承认道:“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道友说得不错。这样结果,相信会有很多人大吃一惊的。”蜀仲有意地在“有些人”三字上加重了语气。
趵勒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出来,仍然是那种淡泊的模样笑道:“在他的身边,总是有些会令很多人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的,我们已经习惯于不时地让很多人时不时地大吃一惊了。哈哈,他是那种习惯于处于风暴中心的人,即便他不找事。事也会来找他的。是吧?”看到趵勒这副坦然的模样,蜀仲一时间反而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好了。
“趵勒阁下。虽然说有些冒昧,但是我还得问问你,阁下无意前往妖界吗?相信你也知道,我们这一次归来,最重要地任务就是接所有滞留在人界的族人们去妖界。”星羽在一旁接口道,“只有那里,才是我们妖族的天堂。那里是不会再有人类的压迫。”
趵勒的嘴角显露出一丝笑意:“我知道,我也明白。但是那里并不是我的天堂!而且我这个老家伙比较恋旧,对于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我并不想抛弃她。所以,愿意去地就去吧,至于像我这种顽固不化地家伙,你们也不必上心。不过,在这里我还是要感谢你们的到来,给那些陷入困境地族人们指点了一条更好的道路。”在林彬他们到来前,固然这些年来,妖族与修行者间的关系已经逐渐地缓和了下来,但是双方间的实力极不平衡的现实,决定了人界的妖族们仍然是处于风雨飘摇中,人类的贪婪决定了他们对待妖族的态度。
趵勒明确无疑的拒绝,令星羽和蜀仲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扼杀在了口中。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无奈。对于实力弱小的妖族,他们还可以考虑采取强硬态度,但是对于像趵勒这样呆在中国腹地,有着强者护庇、自身实力强横的老家伙,的确也没有什么好方法。但是就这样让趵勒留在阴天乐的身边,无疑对于自己又是一种威胁。
就在蜀仲和星羽琢磨着要如何劝说趵勒时,趵勒已经猜度到了他们的心思。坐直了身体的他笑道:“两位,对于你们和中国修行界间恩恩怨怨,我这个老家伙是绝不会参和的,他也绝对不会要求我去做些什么的,只要你们不来拆墙毁屋,我这个老家伙只会坐在这里观战。而且,我想以你们现在的实力,似乎也不缺少我这么一个无伤大局的老家伙吧。”
蜀仲和星羽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趵勒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要不在这里折腾,他是绝不会中间插手的。
而此时的另一间屋中,玄真子与左枫、马武官的唇枪舌剑也终于告一段落,决心不再退让、放开手脚的玄真子是步步紧逼、寸土不让,令事先并没有充足心理准备的左枫和马武官有些难以适应。毕竟他们在宗门中并非核心长老,对一心宗宗主的影响力远不如玄真子与青城掌门的关系。如果引发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两派冲突,这个责任他们可是承担不起。两人只能将求助的目光射向一直端坐在一旁脸色阴沉的郑岚。
郑岚的心中此时可谓是又气又惊,气得是左枫和马武官有些越俎代庖,更是分不清此行的主次任务;惊得则是玄真子出乎意料的强硬态度。借着左枫两人与玄真子打口水仗的时候,他已反复地琢磨这其中的含意,却仍然难以判断出这究竟只是玄真子的个人态度,还是青城派的潜台词。现在还不是正式与青城派翻脸的时候,这一点他比左枫和马武官都清楚。
如今所要做的,只是压制青城的势力,并稳步地扩大自身的实力。将实力并未有明显滑落的青城逼上梁山,只会令中国修行界完全分裂,只会便宜盘踞在日本的妖族,便宜那些想在其中拣便宜的其他门派。郑岚可不想自家与青城拼个两败俱伤,然后成全其他宗派。
郑岚轻咳了几声,将在场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才说道:“玄真子道友,贫道想这里面大家恐怕是有些误会,我们无意成心为难阴天乐阁下,这只不过是为了澄清一些流言所做的再平常不过的调查工作。阴天乐阁下在梧州的所作所为……”
玄真子毫不客气地打断道:“阴老弟在梧州的所作所为还轮不到你们一心宗来指手划脚!作为梧州派的宗主,我们青城在这个问题上更有发言权!还是说一心宗的宗主阁下,有意挑战修行界已经执行了千百年的规则?”玄真子所说的倒也不是胡言,在中国修行界中,对于那些论渊源原本是从各大门派中分立出去的分支门派,其原宗主门派自然是有着远超其他门派的发言权。基本上,很少有其他的门派会在这种完全可以称之为宗派内务的事情上指手划脚引来当事宗派的不满的。
郑岚被噎得脸色转青,已经有很久的时间了,没有人和他这样不讲情面的说话了,就是一心宗的宗主,他的师兄,也是和他好商好量。这种极大的反差,令他实在是有些难以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