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天起李浩然不做饭啦,早餐一律去早市儿买,中午接了美朵就直接去饭店。吃饱喝足爷俩东逛西看,溜达到点儿把女儿送到学校他再回车间。晚饭愿意做就弄点爷俩感兴趣的,否则还去光顾饭店。汪建文吃不吃饭回不回家他一概不闻不问,就好像这个家只有他们爷俩似的。
汪建文啥也不敢说,李浩然不做饭她就上她妈家吃,一天两顿,有时一天三顿。
这天中午,程淑兰做了四个菜,都是二闺女爱吃的菜。
饭桌上,小雨乖乖等着程淑兰给盛饭。汪永海打开柜子拿出一瓶白干,自己倒一杯又给二闺女倒了一杯。
汪建文摇摇头。“我不喝。心里乱糟糟的,你自己喝吧。”
女儿不喝便宜了老爸,汪永海美滋滋地把两杯酒都端到自己的跟前。不想程淑兰强硬地抢走了一杯,毫不客气地倒回酒瓶放进柜子。他眼巴巴地看着,连根毛儿也没敢支棱。
小雨和他二姨都忍不住笑了。
“真的,浩然咋好几个月不来了呢?你们是不是打架了?”程淑兰给大家盛完饭,坐下后问二闺女。
汪建文淡淡回答:“打啥架啊?忙呗。天天加班,吃完饭还得去,不到十点不会回来。”
“那美朵呢?她也不来了。有好几次中午你爸去接她她死活不来,咋跟我们这么生疏了呢?”
汪建文暗暗伤心:美朵不仅跟姥姥生分,跟她这个妈也不亲近。都说女儿是妈的小棉袄,这话纯属放屁!谁再敢拿这话在她跟前炫耀她就抽她嘴巴。
“那孩子是越来越古怪啦,除了她爸谁都不理。唉!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患上了恋父症啦?”
“净瞎说。小孩子就是这样,谁哄的时间长就跟谁亲。浩然一手把她带大,爷俩能不亲吗?”程淑兰说。
汪永海接话,“闺女,咱们别说你闺女啦,说说你吧。”
汪建文茫然地瞥了她爸一眼。“我有啥说的?”
“女儿呀,人得学会适应环境,不能光图享受,艰苦才能造就人才呀!好好把握机会,老爸看好你啦。干出点成绩给那帮老家伙看看,我汪永海的闺女就是比他们的儿子强!”
程淑兰又好气又好笑,“又跟谁顶起来啦?”
“老柴呗,在我跟前老吹嘘他儿子咋咋能耐,不就在北京成立个破队,手底下管着二十几号人么?臭显摆啥呀?我闺女手底下管着三四百口人呢,比他儿子不强百套啊?跟我比!洗脸盆扎猛子不知深浅。我当时就把他给呛没电啦。”
“我看你这才叫显摆呢,建文的事还没有个头绪,你就乱嚷嚷一气,真是没有算计。”程淑兰不高兴了,敲着碗问:“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咋说你闺女吗?”
汪建文诧异,急问:“有人说我?咋说的?”
汪永海也直着眼神问老伴,“你听着啥啦?”
程淑兰轻轻叹了口气,对汪建文说:“大滕跟我说,公司很多人到处在讲你不让选举,说你想要霸住总经理的位子稀里糊涂地干下去。还说你在马楚奇手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要是上来肯定会是第二个马楚奇等等……难听死啦。”
“可恶!”汪永海拍了下桌子,吓得小雨一激灵。
程淑兰急忙拍拍下雨的后背。“你干啥呀?看把孩子吓的。”
“这个老滕婆子太可恶!瞎咧咧啥呀?”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滕姐跟咱们是二十多年的邻居了,她是什么样人你不清楚吗?好心好意告诉你你倒怀疑起人家来啦?我看一定是酒闹的,打明儿个起一盅也别喝啦。”
汪永海立即服软。“老伴儿,我不是一听咱闺女受了屈着急了么?你可不能当真哪!”
汪建文撂下筷子,气得鼻翼直呼扇。
“人言可畏。我看那帮人啥屎都能拉出来,建文你可要小心哪。”程淑兰担心的嘱咐。
汪建文刚要说话,手机却响了。她回身抓过皮包拿出手机,一看号码脸上立即出现恭敬的神情,赶紧按动接听键,嗯嗯啊啊一阵,接着关机,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不安。
“谁的电话?出了啥事?”汪永海和程淑兰分别追问。
汪建文恨恨的说:“才副总说崔水哲去找他要求选举。还说我不顺应。王八犊子!干啥跳得这么欢呢?难道他能选上咋的?”骂完,砰地躺在床上。
“这个崔水哲是干啥吃的?”汪永海吹胡子瞪眼地追问。
“以前没听你说过这个人哪?打那儿冒出来的?”程淑兰也不吃饭了,忧愁地看着女儿问。
“小人。蝇营狗苟的小人,唯利是图的小人!王八犊子!他咋不一下子摔死呢?”汪建文咬牙切齿地骂。
汪永海更气。“这小子咋这么坏呢?你啥时候得罪他啦?”
汪建文沮丧地摇头。“我哪是得罪他呀?只不过挡住了他的官路罢了。”心忽然烦躁起来,云鸿飞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她了,电话不通,呼机又关着。这小子是不是要跟她断了?
“你们公司有了这么个人,以后怕是不会有消停日子过了。”汪永海说完,端起杯喝了最后一点酒,咂咂嘴后又把舌头伸进杯里tian了又tian。
小雨看着他姥爷的馋样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你有啥打算?就干等着任凭他们摆布吗?”程淑兰问女儿。
“还能有啥打算?顺应呗。一群笨蛋!我就让他们选,看看到底谁笑在最后。”说着呼地坐起来,抓过手机,一气打了十几个电话。
“你打那么多电话干啥?”等女儿收起手机,程淑兰忧虑地问。
“照样学样,拉票。”说完莫测地笑。
程淑兰迅速看看愣住的汪永海,想说啥最后没说。
晚上,接到汪建文电话的人准时到了聚来饭店。美酒佳肴伴着谦虚和蔼的笑脸,让十几个人不仅拘谨还十分的迷茫。
“很抱歉!一直没有机会跟大家聚聚,一个商店呆了好几年,我的心中是有大家的。今天纯属私人聚会,谢谢大家给我面子。菜薄酒轻,大家海涵!来,咱们一同干一杯。”主动和大家碰杯。
十几个人受宠若惊,纷纷起来举杯与汪建文相碰。
酒至半酣,汪建文很得体地来了次“渗透”。
“有单位不能上班还得出去打工,作为领导我很不舒服,偏偏又帮不上啥忙。手中没权,说出的话跟放屁差不多,所以只能做睁眼瞎啦。以后就不同了,如果大家用得着我就说话,我一定全力以赴去办,当然,前提是我得具备这个权力。咱们公司是集体所有制企业,公司的法人和总厂的法人是同样的级别。这次总厂撤走所有全民职工,也不再委派领导,我们终于可以自己当家说了算啦。这个当家人要通过选举产生,下一步我就操作这事。我这人喜欢光明正大,最看不起背后搞鬼喽。听说有人为了能当上这个当家人,眼睛都急红了,鞋子都走烂啦,到处许愿拉关系,好像他就是救世主似的。他知道啥呀?公司亏损五六年了,他用啥给发放生活费?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公司已经弱不禁风了,再整出个坑蒙拐骗不办实事的人来当家,那咱们就离失业不远啦。我希望大家把眼睛擦亮,好好看看到底谁是真正为大家办实事的人。千万别听那些废话,千万别被某些人利用了。公司是大家的,它的生死关系到咱们的切身利益,你们可要好好行使手中的权利呀!若是上了鬼子当,一切可都完了。”循循善诱,明敲暗示茫茫然的旧同事要“重视”自己手里的一票!
这顿饭吃得相当和谐。饭后,旧同事被汪建文一一送走。
星辰杳然,夜风凛凛,冷意一阵阵侵袭,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汪建文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心情怡然地步行一会儿。忽然她想起了云鸿飞,马上拿出手机拨号。嘟嘟的声响持续了半分多种,在她就要收线之际,那边响起云鸿飞疲惫的声音。
“哪位?”
“哪位?你说是哪位?才几天不见,你就连我的手机号都不记得啦?”
云鸿飞轻声笑了。“对不起我没看号码。在哪儿呢?”
“在街上,在寒风里”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回家呀?”
“回家?回那个冰窟窿里去吗?”
云鸿飞长长叹息一声。
“哎,你还要不要我啦?”凄凄楚楚地问。
云鸿飞沉默一会儿,“要啊。”
“那你娶了我好吗?”
云鸿飞又是一声长叹。
“你叹啥气?你不是一直想娶我的吗?你忘了你曾说过要和我私奔来着?”
云鸿飞忽然哈哈大笑,“我有说过吗?”
“咋的?你想赖账吗?”也笑了,笑过又气,凶狠地问:“你上哪去啦?为什么电话打不通,呼机也不回?”
“我去了北京,搞到一份计划,一年不干活也有饭吃了。”
“这么说你是走对喽?”
“从工作角度来说是这样的。”
汪建文的鼻子忽然酸了。
“我很累。刚刚洗了个澡。”半个月没见她他也想她,于是抛出了诱饵。
汪建文立刻撒着娇说:“我也累了,我也想洗澡。”果然咬钩了。
“那就快来吧。我这就给你烧水去。”快乐地说。
汪建文立即关机,招手叫住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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