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1 / 1)

<>燕清刚一到,就即刻返身目测了一下,从这地往董卓军的距离。

约莫是一里出头。

这位置刚刚好:毕竟那张无差别发挥效用的牌的作用范围是方圆一里内,而伤兵多落在队伍的中后方,这样就能保证董卓军那方不吃到好处,又能照顾到绝大多数的伤员。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袖中卡牌,就见到一颇眼熟的小兵,正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鲜血淋漓、连五官都被糊住的大脑袋,如释重负地冲他驰来。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已是心急如焚,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顿时喜极,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都不等小兵说完,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我现已见过,战况紧急,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燕清才翻身下马,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或由于是场合不同、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恍惚、难以置信、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佑我军,还不全势突击,速速破敌!!!”

众将霎时如梦初醒,因亲眼见到是有天助,士气是彻底大振,根本无需吕布等将再加鼓舞,就已拼命冲锋陷阵。

直将受到震慑打击的西凉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董卓反应其实也不慢,这则跟他早年对上凉州叛军的作战中,就经历过一场极为相似的天降异象有关。

可那回是一场流星雨砸在敌营中,惊得叛军将士们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让去讨伐叛逆的政.府.军这边占尽优势,大肆冲杀。

这次的情况,则无疑是彻底倒了过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仙气缥缈的梦幻桃林只庇护了燕清的军队,还去了士兵之伤!

有懂得把握战机的吕布带头狂冲,把战意低迷的西凉兵先冲得乱七八糟,阵型溃散,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等待着董卓军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追击和屠杀了。

就连恨意填胸的董卓,也唯有承认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哀鸿遍野,心血毁于一旦,登时似割肉一般剧痛。

这是追随他陷阵突围、征战多年的三千西凉精锐,是同他把酒同欢、共享赏赐、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他苦心经营、积蓄多年的重要资本啊!

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没了,没了!

嫡系见他伫立不动,不由在一旁苦苦相劝,牛辅更是挺身而出,要自请断后。

董卓只有双眼通红地嘶吼,做下抉择:“还能听见的,速随我撤!!!”

比起无谓的挣扎抵抗,他要先回西凉,再募兵马,方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喝啊——给老子滚开!董老贼休走!”

吕布见最重要的董胖子竟玩壮士断腕这套,要来脚底抹油了,那还了得,立即急眼,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迸出前所未有的神力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四周妄图阻挠他的牛辅麾下兵士,给尽数斩落人头。

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间,别人只听得数声极凄厉的惨叫,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猩红血幕冲天而起,离得近的更只觉铺天盖地,吕布所骑的那匹高头灰马,愣是被染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它此时亦被唤起了狂性,气势凌云地践踏着一干敌兵的尸首,直冲飞速撤离的董卓一行人。

顶上驭着的,则是一身同被溅得殷红的森冷盔甲、凛凛淌血的在世修罗、嗜血煞神。

西凉兵也是顽强,纵使一开始溜了神,心里对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头晕脑胀地被冲散了阵型,胡乱溃散一阵后,又渐渐收拢了过来。

见主帅要匆匆撤离,他们甚至都不是感到被抛弃的寒心绝望,而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挡吕布这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董卓争取出一条生路来。

因他们各个都不怕死,哪怕强猛如吕布,在突围的过程中也被伤了好几道,又观他们具都包围过来,恐孤军深入,反受大害,只有愤恨回撤了。

董卓那胖子倒是会收买人心,究竟给这帮部下吃了甚么迷魂药,方这般死心塌地?

吕布极不甘心地先清荡了一片身周敌人,愣是冒险换了弓箭,瞬间拉成满月,匆匆瞄准逃得越来越远的那一行人,一下连发出了雷霆万钧的五箭!

照例是无一虚发,皆命中了为首的几人,却只有一人惨嚎一声凄然落马,想来其他几个的伤势并不致命。

而瞧那装束身形,虽是个高阶将领,但不可能是董卓。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吕布也漠不关心。

竟然叫那老贼跑了……

吕布脸阴森森地看着,剩下那几人毫不迟疑地继续西逃的背影,愤恨地唾了一口,也只有按捺住满心的怒火不甘,继续换了方天画戟厮杀了。

幸运地得到吕布那惊天一吼作为解围的燕清,已转移阵地,带着一小股自发簇拥着他、不肯离去的兵士进了董卓的营寨里头,开始搜刮战利品。

他奉的是皇帝的口头密诏讨贼,战利品按理说也多得归朝廷所有,但私吞一部分早是各军中的惯例,他又不是真的一心为主、大公无私之人,显然不会清高得免俗。

不过比起搜刮帐内的那些金银财宝,燕清更看重的,却是另一件宝物。

直奔马厩,燕清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在那找到了被照顾得油光水滑,十分无辜地眨巴着一双水盈盈大眼,当得是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赤兔。

果然董卓得到的时间还不够长,来不及驯服为己用;又因跑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带走。

“有此宝马,可配那盖世英雄。”

燕清轻笑着自语,把这份预备给吕布的礼物妥善收好后,这才心满意足地领人去卷走一小批金银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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