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郑国宝来四川的时间内,西南三省境内颇不太平,已经爆了几场冲突。。播州出兵,攻打贵州洪头、高坪、新村等屯,纵兵抢粮。只是贵州巡抚杨一魁是郑党大将,到任之后,就体会上意,知道播州之战早晚要打。一改以往巡抚,对播州的放纵妥协态度,厉兵秣马,全力备战。
以往播州也经常派兵出来劫掠杀戮汉家百姓,夺取钱粮。闹到最后,无非是说播州贫瘠不抢活不下去,这一切都是朝廷的错,而不是播州的问题。再不然,就说是当地汉人不尊重播州人的生活习惯,导致了大规模斗殴,总之错误始终都在汉官身上。播州对汉人造成的杀伤,基本没人追究。相反,若是朝廷方面对播州造成杀伤,则主事的官员就有苛待百姓,激起民变的罪名,轻则摘印,重则问罪。在这种处事原则下,也导致了大明官兵不敢打,不想打的思想。
杨一魁这次态度强硬,全力主战,部队不但要打,而且一定要打赢。只要打了胜仗,封赏不在话下。至于杀伤,也是多多亦善,出了天大的事,我来承担。有他这么个强硬人物在,下面又有锦衣卫的协助,这些明军放开了手脚,几仗打下来,互有伤亡,彼此没占到大便宜。
而后播州方面就开始聚集部众,歃血为盟,说是要为被朝廷随意杀害的族人报仇,驱逐大明官吏,恢复播州旧制。又有苗王加入盟约。率领生苗数万,前来助战,一时间播州兵威浩荡,号称聚兵二十万,大将上千员,粮草积蓄五十年所需,兵甲齐全,足以立国。杨应龙又传檄与水西安氏,永宁奢氏等其他几路土司,邀请他们共同加入自己的阵营。与大明朝大战一场。自立为王。西南三省武林,也接到这位盟主的命令,要求各派弟子就地成军,与明军抗衡。或结寨而守。或骚扰游击。破坏仓储。将来不失开国元勋之位。哪怕是个十几个人,靠打闷棍劫孤雁维持的小山头,也给了个节度使官衔。
只是由于之前郑国宝的布局。早在播州正式会盟起兵之前,就已经很难购买到食盐、铁料等补给品。西南的门派,也不可能去奉这道委任状。朝廷的军队准备也比较充分,在杨应龙刚一起兵后,三省就开始了大规模的剿匪活动,将自己省内的绿林山寨过了一次筛子,无数小山头烟消云散,不知多少江湖豪强,绿林枭雄的脑袋,成了军兵的战功。
就在这种背景下,娄山关的副将宋世臣,中军总管何恩二人秘密派了使者与曾省吾联系,同意献关投降。只求朝廷攻下播州之后,善待百姓,饶恕何、宋两姓宗族,不予杀戮。
曾省吾在四川名声在外,是有名的平叛好手,加杀人的祖宗。整个都掌蛮都已经被他杀的一个不剩,何、宋二人畏惧他的名声,主动来投,也算是预料之外的好处。
娄山关是播州的门户所在,易守难攻,乃是处天险。自杨端兵进播州以来,天下几番改朝换代,龙椅上不知换了多少皇帝,杨家却始终坐稳播州宝座,乃至蒙元铁蹄踏破天下,震慑欧洲时,杨家仍旧可以坐这草头王,还进了播国公,娄山之险,当居功。
险要的山势,艰难的道路,加上坚固的城防,决定了这关口无法取巧,只能强攻。自下至上,十三道防线,哪一道防线,都需要用无数的血肉来填。这关口就仿佛是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待着人们用血食来投喂它。不知多少精兵猛将望关兴叹,在碰的头破血流,死伤枕籍之后,黯然退兵。
这里地形复杂,大型火器难以施展,官军的各式火炮,就算是洋炮,也没什么挥的空间。播州方面,据说是通过门路,偷运来了铜料,铸了数尊铜炮,被杨应龙封为开国大将军、镇国大将军等将军头衔,奉为神器。其中有两门铜跑,就架在娄山关上,到时候居高临下,大炮轰击,不知会凭添多少伤亡。
即使朝廷靠着人数上的优势,稳扎稳打,可以拿下这天险。也得考虑一个粮草消耗的问题,现在几路人马不下十万之数,每天都要消耗大批的粮草,外面的粮食运输十分困难,如果战争打成了长期消耗,粮草接济不上,还是难免全盘崩溃的结局。
杨应龙对于娄山关十分重视,派来自己的儿子杨朝栋坐镇,拿出和官军决一死战的态势。曾省吾等人连日开会,也一时拿不出太好的攻城破寨的办法,何恩等人的投诚,可算的雪中送炭。只是郑国宝没来,这个主谁也做不了,投诚的事,也敲定不下来。
郑国宝大喜道:“有这等事?怎么方才曾公见了我不提?”
秦良玉嗔道:“这事,哪能随便就说?要不是我爹恰好是这事里的中间人,我也不会知道。”
“那还犹豫什么,快请老人家来。我与他当面详谈,这事若是成了,我定要保举老爷子一个大好前程。”
“前程?那就不必了。老夫这把年纪,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身体不中用了,怕是不能为朝廷分忧。”秦葵到是面带微笑,神色从容,没把郑国宝的许诺当做一回事。“只是老夫不忍见黎民涂炭,百姓遭殃,也不忍见我汉家儿郎多受损失,这才在中间穿针引线,做个中人而已。只希望钦差手下留情,给何、宋两族,留条活路,老夫就感激不尽了。”
他说到此,用眼看了一下一旁的曾省吾,一切皆在不言之中。曾省吾作为个铁腕人物,在播州变乱一生时,就曾经透露过,这次要把播州连根拔起,斩草除根的意思。这位把都掌蛮杀个精光的巡抚,放出这话,播州的命运似乎已经可以预见。秦葵自是要让郑国宝话,保下一些播州人命。但是他不知道的事,曾省吾并不是嗜杀之人,他这次话,固然是对播州长期为非作歹,藐视王法的一种愤怒,更大程度上,则是受了郑国宝的意,不得不这么安排。郑国宝在保举他任四川巡抚后,就曾经在书信里提过,要将播州“永久无害化”处理的事,曾省吾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说那话,只是替国舅铺路,指望郑国宝手下留情,不啻于与虎谋皮,哪有可能。
“这事啊,好说好说。只要何、宋二将真能开关投诚,我就饶了他们的宗族。播州人里,谁能主动倒戈到朝廷这边,我也既往不咎,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这就是我的处置方针。但是,谁要是铁了心的跟着杨应龙混,一条道跑到黑,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曾军门的主张,我是支持的,播州夷人畏威而不怀德,多年以来,屡次挑衅朝廷权威,还曾经驱逐过汉官,杀过经制官吏,更放出话来,要求播州自治,不受朝廷节制,您听听,这是人话么?这回他们更是派人在京师作乱,制造了王恭厂大爆炸,导致无数百姓遭殃,似这样的毒瘤,必须铲除。”
秦葵无奈的一摇头,“只要保住何宋两族之人,老夫也算对的起故人了。至于其他人,就只好看他们的造化。”
“播州方面的特使何在?不知几时让他们与本官见上一面,与投诚的细节,也好商议敲定。他们两族的人,怕是也不如杨朝栋的势力大,还是得官军配合才行。”
“这杨朝栋为人精细,何、宋两族的人,想要见钦差一面,却也不容易。要是万一不慎,走漏了风声,那就大大不妥了。”
曾省吾哼了一声“鸣玉翁,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绕圈子了,你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肯从中促成何宋两家归顺的事,还是趁早说出来。这里就咱们三人,保证走不了消息,这么多人马,一天要消耗多少钱粮,咱们还是能快则快,不要耽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