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容的明眸沉了沉,看向阶下垂袖伫立的谢开言。那人的衣襟都未拂动下,静得像是一滴水。她回头匆匆对霜玉使了眼色,提裙迈过门槛,一阵风地朝着白玉砖街迎去。
霜玉喝令十名画师从偏门退出。
谢开言背负画具,踏下昭明宫石阶,落在队列之后。一行人为回避圣驾,远远等在了朱红院墙之前,一字排开,微微垂首。五丈开外是警跸队侍卫,当街而立,透过他们才能看到一道修长身影逐步而来。
叶沉渊着玄衣,缀朱纬,束白玉绅带,未及换下礼服便出现在街前。他的紫冠、衣袍披挂着一层夕彩,一轮红日坠落西边,风吹过来,拂动他的广袖及长发,他就像是从霞光中走来。
谢开言背墙而立,发丝迷离了她的眸子,隔着这么远,她也看不清叶沉渊的眼睛。
所幸的是,没有复发隐疾。
谢开言微微低下了眼睛,等着殿前仪阵完毕。
齐昭容跪伏在街边接驾,由于低头,她并不能观察到叶沉渊的神色。若在平时,他只是漠然,她也能稍稍揣度心意。然而今天不同,她是特地等着他离宫,去皇廷处理朝务之时,唤人喊来谢开言,想好好整治一番。
她认识谢开言,很早以前,在聂无忧寻找“谢一”这个人时,她就买通猎户,将谢一被困炼渊的消息散了出去。谢开言一旦出川,李若水的婚典果然乱了套,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此而止,太子府的君妻只是她一人。
尽管殿下一切从简,未曾举办过婚礼,未曾赐予她银印、将她录入玉牒或者昭示金册,但十年来待她恩厚优渥,没有重罚过一次,凭着这层恩泽,她也愿意等下去。
何况,殿下还答应过姐姐阿曼,会保她衣食无忧,一生富贵。
这种誓言殿下已经实践了十年,整整十年。
叶沉渊从齐昭容身旁径直走过,玄衣下摆拂在她手背上,带来一丝飘渺若雾的冷淡。他拾级而上进入正殿,站在玉阶之上,扫视了一眼地面。
金砖上滑落着洁白珍珠,迎霞彩之光,润泽如星子。十方低矮红木桌案成两列摆放,上面铺陈着十张画卷。
“传霜玉。”
冷淡的谕令传出之后,不多久,霜玉屏气垂头走进,而街外还跪着齐昭容的身影。
叶沉渊背着手沿着画案一一查看,并不说话。霜玉忍了又忍,突然扑通一声跪在金砖上,哽声道:“请殿下从轻发落娘娘。”
叶沉渊抬头看了她一眼,墨黑的眸子里不起一丝波动。“说吧。”
霜玉伏地禀奏:“娘娘向左迁公子打探了殿下的行踪,左迁公子本不愿说,但是瞧着娘娘等在风里的样子,一时不忍心,就透露出殿下去了关外。十日前殿下回宫,身上带着伤,娘娘难过得昼夜哭泣,一心想着要将刺客绳之以法。娘娘多方打听,得知刺客谢(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