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我于白言一道至冰山脚下,行入此荒夷村落,随处只见雪地污黑,茅屋漏折,村民何以为居?其皆破席草莽,露天无声而睡,脓血蘼肉横流一地,究竟是死是活,常人只怕难以分清。
“这也太惨了吧!”我心头一酸,自己如此感叹道。
而白言见此却一言不发,只停住蹲下细观一横于路边的村民,这人全身乌紫,还发着恶臭,面目溃烂,男女难辨,他却只拿出银针于这村民颈上扎了两下,故我不解问道,“这村民已无鼻息,你在做什么?”
他对着清晨日光举起银针道,“这可能不是瘟疫,而是中毒!”
“中毒?”我于口中重复此话,疑惑道。
他又往前连着切了几个人的脉穴,方站起来确诊道,“就是中毒。”
“中毒?那这是何毒?可有解法?”看着地上躺着的村民痛苦而又无望等死的样子,我只跟在他身侧急切问道。
他面色凝重道,“此为疣毒,是一种会让人全身溃发而亡的毒药,中毒之人痛苦不堪,直至死亡的那一刻意识都会是清醒的,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肉一点一点的变化脱落,此毒虽非剧毒,但却亦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难解阴毒了。”
我听言胆寒而又愤怒道,“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这些无辜的村民又做错了什么?究竟会是何人做下这样的事来?”
“我知道!”他看着我,眼中露出了以前我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说了三个让我愣住的字。
“我知道是谁干的。”他又对着我如此补充道。
多年前,
那时还是麒国,因其各方治理混乱,许多麒国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依,得病无处治,死后处处埋,白言于凌国听得传闻,便想前去行医济世一番。
却没想到,这一去便发生了一件在当时的麒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事情。
白言日夜兼程,终赶赴麒国月城,事实上,麒国百姓的生活疾苦比传言更甚几分,白言见此便每日于市集中义诊,救了好些麒国百姓,又因其高明的医术与之俊俏的身貌,百姓私下都称白言为“玉面神医”。
而此时,麒国月城亦有另一位行医之人到此地为麒国百姓面诊,以求济世功德,但不同的是,这位行医之人医术不精而又收些费用,许多百姓先于此处治病花费颇多而久不见效,再经人介绍辗转到白言诊处,只药到病除,一点病根都不留,渐渐地,其眼看着自己此事快做不下去了,便找到白言放话到,要与白言来一场医术比试,白言先是对其推脱,可那人却死咬着不放,只好答应了。
两日后,
比试之前,
市集之中,空前绝后的热闹,台下熙熙攘攘的全是人群,大多都是看好白言的百姓,其这几日于月城可谓是名噪一时,亦是许多女子争先恐后的对象。
又因此事传遍月城各处,故亦有多位城中名医无事前来坐镇观斗。
开始后,第一场比试针灸手法。
白言以子午倾针轻松胜过了那人的神龙摆尾,众医皆道那人针法确为有名无实。
第二场比试望闻问切之“闻”,
便是先将两人双眼以布蒙住,再抬上一堆草药,看两人谁能辨别的又多又快又准。
七十二种草药,有容易的,有稀有的,有山中的,亦有水中的,一柱香的时间,那人辨出了二十四种已然被啧啧称道,起了必胜之态。而白言只用了半柱香则辨出了六十九种,其余三种只是当归、人参、白茯苓,很明显是给那人留了几分余地,不至于使其面上太过难看罢了。
第三场亦是最有趣的一场,说白了,就是各自拿出自己最得意的毒药,事先写出自己的答案,封存于各位名医处,而比试之人只能远远的看对方的毒药,然后凭借色泽、形状、纹理来猜测对方药中含有的配方、比例以及顺序,亦是一柱香的时间。
那人眼看着香即要焚完,自己还未找到其中关窍,只是面泛油光,汗如雨下,急得跺脚也不是,向前也不是,而另一侧的白言然则早已写完答案,安于坐席上竟快要眯着了。
而那人直到最后也没憋出一个字来!
当然,结果便是,白言赢了!
台下百姓为白言欢呼一阵后,又拿出各家瓜果饼蔬重重砸向那人,而且越砸越是起劲儿,现在哪里是比试,百姓分明是把那人当做出气筒恶恶的出了一口自己居于麒国各处不顺心的闷气,想来那人也挺无辜,白言与各位名医一时也目瞪口呆,见场面宏大,亦不知该当如何制止!
待各人东西都砸得七七八八,林林散散地停下后,那人已然瞎了一只眼睛,满脸满身的伤痕淤青,明显多处的肿胀骨折,埋在果蔬堆里差点没能缓过来。
过了很久那人才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只对着台下百姓,指天而道,“我今日受尽凌辱,在此立誓,从今往后,我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否则,誓不为人!”
百姓当时都只一笑了之,并没有当回事,但一年后,天下便出了一个擅毒之人,专门抓扣百姓以其身试毒研毒,人称“医鬼”。
白言觉得此事可能与那次比试有关,便四处寻之,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一个寨子中找到了正于井边投毒的“医鬼”,扒下其裹着全身的黑布,见之确是当年和自己比试的那个行医之人。
白言劝其回归正经医道,那“医鬼”却只斜着一只目光渗骨的眼睛道,“你要记住,是那次比试将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比试本是我自己挑起,我虽不怪你,但我却恨透了那些追捧你以此来伤害我的自私百姓,”他围着井只慢慢的走着说着,“不然,我们就再比试一次,我每年会随意在某处给那些百姓下毒,你只去救,看是我毒的多,还是你救的多,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嗝嗝嗝……”
白言见此人已经无可救药了,只万分鄙夷,直直远去。
但自此之后,真的每年都会听到有人谈论某处地方爆发的“瘟疫”或是“急症”。白言也去看过几次,什么瘟疫急症,实则都是“医鬼”新制的各种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