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彩宫前,凤冠镶珠带,龙纹玉掌梳,画眉深浅入。
“一梳到底郎君千岁,二梳到底主身常健,三梳到底如同水中鸳,岁岁常相见。”红玉于身后替我理着鬟发如此念道。
“红玉,你在说的是什么呀?”我坐于镜前听之甚觉有趣,只笑问道。
“小姐,这是凌国有家嫁女之时,坊间传颂的祝词。”红玉只低头又替我上钗道。
“这也是每个女子对婚后日子的美好期盼啊!”我望着镜中的自己感叹道。
“没想到红玉还能有幸送小姐出嫁,一定会把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嫁给主子。”红玉带着些许哭腔如此说道。
“你哭了?大喜的日子哭什么,真是的,又不是见不到了!”我只从镜中看到她眼圈红红的,不免安慰道。
“噢,对了,同心结忘记送来了,这些小丫头做事丢三落四的,小姐,我去替你取来,你稍等片刻。”红玉说完便含着泪出去了。
宫中嫁女,闲杂人等皆不许入内,红玉一出,我便只自己一个人在这彩灵宫中,细细于前后端详着自己穿上嫁衣,带上凤冠,披上霞帔的模样,一身光彩夺目,清灵逼人。
“看来你在这宫中过得不错!”不知从哪儿传出一声夹着醋意的话语。
“白言!”我一听便知是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
他从檐上纵身飞入,清风般的落在我的面前,“你这女人,我不过才离了几日,你居然就要嫁给那个人了!”
“你早就知道我是一定会嫁给他的。”我不敢与之对视,只轻笑一声,背过身去。
“如果我此刻带你走,你会怎样?”他于我身后拉过我的手,这般低声问道。
我侧过脸去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回身正经滔滔说道,“我此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已给了他,你不能这样的,若你真的如此,那么……那么我会恨你的……”
我说着,他便低头垂睫,很无奈的将我脱了手,只落寞的问了一句,“如果我比他先遇到你,现在的结果会不会不同?”
我心中着实难过,故不自觉的颔首道,“会!但可惜……没有这种如果。”
他只好顿顿转身,脚步似有千斤坠着,我一时什么也没多虑,只冲上前去,轻轻拽过他的衣角,因为有一句话我想着若是此时不说,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故对其道出四字,“若有来生,……”
他听之身影微晃,又反执起我的手来,我却默默甩开后退一步,整个空间,两人只剩静然相对,无语凝噎,眼中皆是伤感与无常。
“取来了,取来了……”隐隐听到红玉拿着同心结从门口匆匆进来的声音,我心下一时慌乱。
“小姐,你看,这个同心结做得多精致啊!”红玉提起手中的同心结向我展示道。
“是啊。”我只向前挡住红玉颤声应道。
“小姐,虽说是嫁人,但也不用这么紧张吧!”红玉只略过我将同心结挂于帐上,趁空对我暖言道。
可是她哪里知道我心中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思之于此,我左顾右看竟不知白言藏到哪里去了。
吉时已到,
红玉先对我行了大礼,再拿起那凤飞九天的红纱盖头帮我细细盖上,就这样,我便被喜庆的嬷嬷宫女们搀扶着往大殿上去了。
万臣皆着喜色华服,肃立于此,外祖父端坐其上,龙颜鹤发,威仪堂堂,我慢慢走于其下,正对天地,正对祖父,叩拜三下后,便被搀扶着坐于祖父身边,静听诏书宣读。
今昭告天下曰:
近于吾国寻得吾之至亲疏璃,其知书达礼,静容婉温,丽质风华,性资敏聪,克佐壶仪,今着即封其为凌国长郡主,嫁于邺国,愿与之共修秦晋之好,特此布告天下矣!
宣读已毕,
外祖父便牵着我踏着红绸步离凌国大殿,只将我亲手送于迎亲绫罗红缎车前,眼看着自己马上要远嫁至邺国,心中总有不舍,本想掀起盖头再看外祖父最后一眼,没想到外祖父只按下我的手,谆谆教道,“好好的去,天长日久,总能再见的,不要坏了规矩。”
既如此,我亦只好罢了,只对着外祖父关心道,“愿外祖父可以清心寡欲,如此方可高枕无忧。”
而后,我便又被一众宫女、嬷嬷搀扶着上了绫罗红缎车中,迎亲队伍前有百名宫监先行吹奏开路,后跟千名宫女于小车伴嫁陪侍,而只有绫罗红缎车头共有八匹汗血宝马并驾齐驱,几十个陪嫁大箱紧随其后,数十名暗卫保驾护主,自凌国大殿前铺就万里红绸直至邺凌之界,一行浩浩荡荡,百年难遇……
我只坐于车中,脑子里一片空白,倏地,只觉一股香风穿车而过,又听见几道银针嵌入车壁那利落干脆的“嗒嗒”声,我微掀盖头,只见左侧木壁之上,几根银针钉着一张字条,上面亦只道四字,“来日可期。”
我读之心中顿然翻江倒海,溃不成军,整个心就像揪起来放在砧板上来回揉搓一般疼痛难当,不禁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