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家的两个女孩子来到京都湾码头,却看到码头上一片忙乱,从大将军府以及各潘属大名家搜刮来的灵丹法器一车车往铁甲舰队上运,可怜委奴儿国积累千余年甚至上万年的宝贝一朝全归了后龙先生。
怪不得古往今来大国都喜欢打仗,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被征服的小国的数代积累,就在炮口下成了新主人的战利品。
委奴儿国是郭大路征服的第一个国家,却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国家。
宫本家的马车远远就被挡在了码头外,拦住他们的,却是山本太郎的手下,他如今也算是最早归降后龙先生的狗,他的手下如今成了大李朝协军,专门负责外围的安全保护,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
那个协军的小头目,倒是认得宫本家的家徽的,这样的大人物,以前自己远远看到,就得跪在一边,但是他如今自认是为后龙先生办事的,自然高人一等,趾高气扬地拦住了马车。
宫本家的家老忙上前交涉,但协军小头目说什么也不肯放行,就连代为通报一声也肯,气得大姐和小妹在车中暗咬银牙,放在以前,早命手下的武士砍了这个小人的脑袋了。
两方说得僵了,忍不住推推搡搡起来,旁边的陆战队员不懂委语,但看到情形不对,哗啦一声,将枪口转向了众人,不管是协军还是宫本家的,统统在枪口之下,到时扳机一扣,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扫倒再说。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一拐一拐行了过来,对着陆战队点头哈腰:“上国的大人们,没事没事,只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来人却是山本太郎。
山本太郎行到马车边,温声道:“车上是宫本家的哪位?如今是非常之时,还请速速回家,紧守门户,稍安勿躁。”
小妹掀起了纱窗:“山本大人,是我,我和大姐是来找七郎的。”
山本太郎一怔:“原来是景宫主和明宫主,你们怎么到京都湾码头来找七郎,这里如今已经被科学门划为禁区了,幸好外围是我在看守,如果你们直闯前面的红色禁戒线,后龙先生的手下不经过警告就会开枪的。”
小妹既是景宫主,她含糊道:“七郎淘气,有人看到他跟着后龙先生的陆战队走了,我以为他来到了码头上。”
山本太郎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腹部的伤口牵扯,一咧嘴:“七郎真是胡闹,这样吧,码头外围是我的手下在巡逻,我且去查问一翻,看他们有没有见过七郎。”
小半天后,山本太郎手下纷纷来报,没看到七郎,事实上,除了押运宝贝的人员,委奴儿国的民众都不敢靠近码头,担心那停泊在码头的铁甲巨炮不小心喷出浓焰烈火,将自己轰得粉碎。
山本太郎安慰宫本家的两位宫主道:“也许是七郎淘气,到哪儿去玩了,这样吧,一旦有七郎的消息,我就派人报到府上。现在还请两位宫主归家--”他压低声音:“非常之时,务必小心!”
景宫主和明宫主毕竟是两个女孩子,两人面对着陆战队黑洞洞的枪口,原本一心一意寻找七郎的心思早就吓没了,听了山本太郎的劝,急急调转车头,匆匆而去。
山本太郎盯着宫本家的车子,若有所思,回过身来,向陆战队员们行了个礼:“各位大人,已经无事了。小人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乱闯禁区的事了。”
带领陆战队员的不是别人,正是苟布理,他冷冷打量着山本太郎,心里却怪他多事,如果不是协军拦在前头,陆战队员们早就一梭子子弹过去了,怪他什么宫主贵妇。
后龙先生教导过,死的委奴儿国人,才是好的委奴儿国人。
与此同时,在一处深宅大院中,一群武士正在挥着太刀嚷嚷:“耻辱!耻辱!看着天皇受辱,不能奋起诛灭科学门的狗贼,实在是我等武士的耻辱!”这其中,有个挥舞着刀子的少年,正是宫本家的七郎。
却原来,七郎虽然深恨后龙先生当众羞辱了天皇,但毕竟还有头脑,并没有干出当街刺杀陆战队的蠢事来--杀陆战队员只会激怒后龙先生,却救不了天皇,反而会让她的处境更为悲惨。
因此七郎只是悄悄侦查了一番陆战队员的行踪,其后便和一群志同道和的武士,来到这处宅院,边饮清酒,边骂后龙先生--只不过,他们毕竟畏惧后龙先生的强大力量,虽然骂声不断,但依然以“先生”名之。
有几个老成的武士道:“混蛋!你们想干什么?想害死樱天皇陛下吗?天皇陛下如今在后龙先生掌中,你等稍有异动,天皇陛下就危亦!”
武士们咬牙道:“可我们就任天皇陛下受辱吗?那后龙先生如今就宿在内宫之中!听说此人极爱少女,他的明谋正娶的大妇年纪就极小,如果他对天皇陛下也伸出脏手--那可是敬爱的樱陛下啊!一想到她那可爱的小脸上因屈辱而流下泪,我们就该统统切腹自杀!”
有老者冷声道:“切腹却是无用。你们没听说,那后龙先生早就掌握了名为外科手术的糖果术,可以将切腹之人割肠切胃缝合,只不过,换了你的心,让你一生一世忠诚于后龙先生。那萨魔潘的山本太郎,何等英武的一条好汉子,就是因为切腹后,被外科手术救活,换了心肝,如今成了后龙先生的门下走狗。”
众武士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沉默下来,他们不怕死,可是如果死后,却成了敌人的走狗奴仆,再不能孝忠天皇,那可比死还惨!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谁说我的心肝被换了,我依然是我,山本太郎!”
只见一个矮壮的身影在几个人的陪同下,一拐一拐而入,房间内的众武士顿时跳了起来:“是后龙先生走狗!山本太郎!”顿时几个热血的武士冲了上来,太刀直指山本太郎,有人甚至嚷嚷出了天诛国贼的喊声。
那宫本家的七郎冲在最前面,眼看着他的太刀就将斩在山本太郎的脖子上,旁边刀光一闪,当啷一声,七郎手里的太刀打着横飞了出去,一个人大吼道:“八嘎,居然敢对山本阁下动刀!你这混小子,还不快快向山本阁下谢罪!”
七郎扭头一看,顿时惊呆了:“父亲!你、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拔刀击飞七郎手里太刀的,正是原本被关押在铁甲舰队底舱里的宫本家家主,他的父亲--宫本总司。
喝得微醉的众武士这才发现,陪伴山本太郎一起入内的,不仅有宫本总司,还有其他几个潘属大名,他们原本都该被关在铁甲舰中,也正是他们一起入内,外边的武士才没有发声警告,要不然,警讯早就传了进来,山本太郎如何能昂然直入?
众武士都呆住了,包括宫本家在内,这些潘属大名,都是最忠诚于天皇以及大将军的,可为何他们如今都陪在后龙先生的走狗山本太郎身边,难道说,他们也全都叛变了,七郎怪叫一声:“父亲大人,你、你的心肝难道也被后龙先生换过了吗?也成了后龙先生的走、走--”他无论如何说不出“走狗”两字。
宫本总司气得扬手就准备给最心爱的儿子“三兵得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却是山本太郎,山本太郎并不多言,只是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揭开了身上的绷带和纱布,顿时露出纵横交错两道粗大的伤疤来。
七郎等众武士一眼就看明白了,这正是山本太郎切腹的伤口!
众武士其实以前并没有少见切腹的武士,但是,这切腹后再缝合上,而且还能再生,却是头一回见到,就如同看到死人从坟墓里钻出来的一样,就算是最大胆的武士,都吓得连退几步。
那宫本家的七郎却是个胆子大的,不退反进,死死盯着山本太郎的伤口:“后龙先生就是从此处,将你的心肝给换了?换成了什么心肝?豺狼还是恶狗?”
旁边宫本总司气得七窍生烟,正准备暴打自己缺心眼的儿子一顿,山本太郎却伸出手比划道:“我听救治我的后龙先生门下救护兵道,这腹部内主要是大肠小肠,而心肝等器官,是在胸腔。”
山本太郎比划了一下腹部,又比划了一下胸口:“你们瞧,这内脏之间的距离可远着呢。其实仔细想想,我们以前切腹的勇士,也并没有因为切腹而死的,都是剧痛难忍,然后由介错砍头,真正致命的一刀,还是介错下的刀。”
七郎是个胆大的,居然伸出手,在缝合的伤口上轻轻碰了碰,扭头对其他武士惊喜地道:“这真的是凡人缝合的伤口!上面还有针脚和线头呢!不是服用仙丹或法器施法的结果!”
那些武士们也被巨大的好奇心所吸引,虽然对山本太郎依然有疑虑,但旁边有众潘属大名在,这个宅院又是自己的地盘,想来山本太郎也施展不了什么花招,当下好奇心占了上风,纷纷挤上前来,对着山本太郎的伤口又看又摸,似乎这具长满了体毛的身子,倒比伎女的女体盛还诱惑人。
山本太郎也不以为意,只是提醒大伙儿不要乱碰缝合处,以免造成什么术后感染,甚至忍着伤痛,详细解释道:“我的肠子被切腹时的刀所伤,留不得了,科学门的医生就把它割了,只不过那医生说,这肠子较长,割掉一点儿对今后的生活并无大碍,等以后伤好了拆了线,该吃吃该喝喝,只要不是暴饮暴食就行了。”
众人又倒抽冷气:“这肠子割掉了也能活?真正是了不得!咱们在战场之上合战,很多足轻肚子上被竹枪捅了一下,就活生生痛死了,却原来,这伤是可以治好的!”
山本太郎道:“对切腹之人割肠缝合,对后龙先生而言,只是小道。诸位也见过他身边最亲信的心腹,名浩哥儿者,手持精钢飞剑,神天特攻队倒有大半是死在他的飞剑之下,此人就曾经被后龙先生开膛挖心,生生将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听山本太郎说到后龙先生时,那发自内心的敬意,众武士一下子沉默下来,七郎咬了咬:“山本君,你如今真的投靠了后龙先生,要当他的走狗了吗?你忘了我们武士以及你的家族世代对天皇的效忠吗?!”
山本太郎坦然道:“我已经为天皇陛下切过腹了,表达过对他的效忠了。”
众武士哑然,的确,山本太郎以死明志,这样说来,没人能指责他对天皇不忠,在场的不少武士别看嘴里嚷嚷着什么尽忠,玉碎,但真要让他们切腹,却没那个勇气了。
山本太郎道:“我依然效忠委奴儿国,效忠天皇,但是,我更从后龙先生身上,看到了科学的力量,今后,能救委奴儿国的,只有科学!”
众武士有的不以为然,有的皱眉思索,七郎大声道:“科学之事先放在一边,今日那后龙先生辱我天皇,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山本太郎道:“后龙先生侮辱了天皇吗?后龙先生是大李朝的国师,与天皇平起平坐,他年长于天皇,偶有亲近之举,也是很正常的嘛。更何况,如果我委奴儿国想学习最新的科学,必得求学于后龙先生,如果后龙先生与天皇能更为亲近,那今后我委奴儿国就能很方便地学到最新的科学了。”
七郎瞠目结舌,什么叫“后龙先生与天皇更为亲近”,今日都已经当众又搂又亲了,再亲近一步,那、那还了得?难道还要天皇委身下嫁不成?这可不成了大李朝历史上的和亲了吗?
七郎看向山本太郎,又看向自己的父亲,以及其他的潘属大名,见他们脸上一片淡然,似乎山本太郎之言再寻常不过,理所当然。
七郎盯视着自己的父亲,愤声道:“父亲大人,你不会也认同这个国贼之言吧?!你如果还有一点对天皇的尊重,对武士名誉的爱惜,请立刻拔刀,杀了这个家伙!”
“住嘴!”宫本总司吼道:“你这小子,懂是什么?我等在海上一战,虽然大败,却更坚定了科学立国的决心!山本太郎说得对,为了委奴儿国的未来,就连天皇,也是可以牺牲的!事实上,今日前来劝降你们这些家伙,就是天皇的意思,她希望大家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服从后龙先生的一切命令,将委奴儿国所有的灵丹法器统统献给后龙先生,从此后,一心一意学科学。”
七郎呆住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保护天皇,可没想到,天皇她却已经彻底归顺在后龙先生之下,七郎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一样,手里的太刀掉落到地上,却也依然没有所觉。
其他的武士们红着眼睛,不甘心地大吼道:“胡说!胡说!山本太郎!宫本总司!你们假传玉旨!我们要保护天皇!杀进皇宫,诛后龙先生,救天皇!”
有个武士咬牙大吼道:“后龙先生的士兵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又不是没见过铁炮射击,每发射一次,就要上一次弹,极为麻烦,打光了子弹,铁炮还不如竹枪管用。他们手里的枪上还安装有尖刀,显然就是打光了子弹后,肉搏时用的。咱们打不过码头上的铁甲舰的巨炮,那就直冲皇宫,拿了后龙先生为质!后龙先生身边的近卫,也只不过拿着铁炮,只要我们近身缠斗,必不是我们的对手!”
山本太郎看着疯狗一样的武士们,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又睁开,恭敬地向身后掩着的纸门行了个礼:“大人,真是非常抱歉,这都是些冥顽不灵之徒。”
咔嚓咔嚓,纸门被粗暴地踢倒,撕碎,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探了进来,直指屋内的众人,浩哥儿手持射天剑,昂然而进,他虽然听不懂委语,但一看里面的众武士咬牙切齿的样子,就知道郭大哥让带路党山本太郎、宫本总司劝降之举却是失败了。
浩哥儿冷笑一声:“我早就说过,有什么好劝降的,统统杀光了事。要不是你们那个国主小妹妹苦苦哀求,根本用不着来劝降,乌青一炮轰过来,这一屋子的人就成了肉渣了。”
山本太郎恭敬地道:“是是是,这全是后龙先生慈悲为怀,这个屋子里的,都是委奴儿国忠贞之士,如果能归顺后龙先生,那是极有力的助力--”
浩哥儿哈哈大笑,脸色突然一沉:“放屁!我科学门哪里需要这些不开眼的东西当什么助力?”他斜着眼看着屋子里的众武士:“老子最后问一句,有没有人投降的?”
众武士面面相觑,有的人心里早虚了,可碍着他人的面,放不下身为武士的尊严,硬挺着,还有的则在悄悄打量着,想趁后龙先生的士兵开过第一枪换弹时,从哪里逃出去,宫本总司叹了口气,对七郎道:“过来吧。”